手術(shù)回來，我們又回到了兩人共同相處的模式。
各做各的事，偶爾招呼對方一聲。
很多時候，她會自言自語，比如對著鏡子說：“我都五十三了，臉都垮下來了?！?p> 又比如晚上睡覺的時候，她十二點前一定會進房間睡覺，而我剛開始準(zhǔn)備洗頭洗澡，怕吵到她就把她的房門關(guān)了，準(zhǔn)備等會再打開。
她可能已經(jīng)睡著了，還是會迷迷糊糊喊一句：“幫我把門開著，不然我會悶死的?！?p> 不會的。
我把門留了一條縫。
等到我們都發(fā)熱的時候，我又開始有了用處，休息了幾天，恢復(fù)了。
我們一起開電動車出去吹風(fēng)。
老媽笑著問我：“我吹過你吹過的晚風(fēng)，那我們算不算密接，這網(wǎng)上的人真有才。”
第二天。
媽媽站凳子上，把衣服曬出去的時候，摔了一跤。
因為后面造了高樓，擋住了我們這的陽光，光已經(jīng)照不到床上，甚至連陽臺上的光都是因為裝了玻璃頂才有一些。
我驚醒起來，趕緊扶起了老媽。
她說：“昨天不該去吹風(fēng)的，還是沒有恢復(fù)好?！?p> 我沒有說話。
她出去檢查了一下，沒事，買了些餛飩皮和肉回來。
她先把瘦肉和肥肉分開，瘦肉切成條，肥肉做成豬油渣。
一切準(zhǔn)備好了，我再剁餡，她再拌餡。
我們一起包餛飩，包了很多。
包到一半，老媽問我：“餓不餓。”
“餓?！?p> 她先不包了，先去燒十幾個吃起來，等吃飽了，再包剩下的。
到了晚上，又出去一起逛街。
家樓下新開了一家冷飲批發(fā)店，我們進去買了兩根雪糕，她吃的是榴蓮雪糕，她說挺好吃的。
普普通通的一天。
結(jié)束了。
她開始向別人炫耀，她有人照顧。
有一天。
我們都回房間了。
半夜了，隔著一道墻，有咕咕的聲音傳出來，我以為是老媽不舒服，老媽以為是我發(fā)出來的。
電話響了。
“文文，你沒事吧?！?p> “老媽，你沒事吧?！?p> “沒事?！?p> “沒事。”
打完電話，我們才放心睡覺。
那聲音是外面?zhèn)鱽淼?，也不知道是鳥發(fā)出來的，還是別的什么。
又一次晚上放風(fēng)回來。
她饞甘蔗了，已經(jīng)到家了，才說起，回來的路上看到有甘蔗。
“你要吃甘蔗？”我問她。
她卻不太好意思，說：“就那么幾根了，剩下的也不好，算了?！?p> “去看看，有好的挑一根?！?p> “那去吧?！彼α恕?p> 那邊的甘蔗還能幫忙切成小段，甚至還能幫忙把有甘蔗結(jié)的部分切掉。
我們盯著看了好一會。
回來以后，鄰居看著車上掛著的甘蔗，隨口就問：“是小孩要吃的，剛看你們回來了，怎么又出去了？”
老媽也沒有解釋是她要吃，就笑了笑。
她害怕說出來，別人會笑話她。
回到家里，洗好澡，躺在沙發(fā)上，啃著切好洗干凈的甘蔗，老媽接起了大姨那邊打來的電話：“老了，上班都是沒休息的活，沒盼頭了，反正現(xiàn)在也退休了，為女兒這么辛苦干什么，又不是生兒子，跟自己姓，該享福了，我們吃時代的紅利，以前老一輩那么辛苦也沒退休金?！?p> 她想通了。
奶奶出院回家以后，還是要照顧嗜睡的爺爺。
爸爸請假了幾天照顧，老板夸了幾句孝順還是請了另外的人。
奶奶讓爸爸放心去找工作。
家里只剩下兩個老人。
爺爺老了，摔倒了，奶奶腿摔傷了，想去扶爺爺然后也摔倒了。
房子里，兩個老人倒在地上。
如果不說，誰會知道，他們是有五個孩子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