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閑居先生如此大方,自己也得表示一下誠意,李越鄭重道:“先生兌現(xiàn)了許我父子自由來去的諾言,我李越也不會食言,先生若覺得晚輩仍可以利用,只要不行做惡之事,晚輩心甘情愿、并鼎力配合!”
閑居先生撫掌道:“好!你小子有擔(dān)當(dāng)!不過雖然老夫說要利用你,或許并非你為老夫所用,而是老夫為你所用,也未可知?!闭f罷哈哈一樂。
李越與這閑居先生的兩次對話,總覺得他話里有話,但卻不明白他的意思,也懶得去明白,因為這些都是以后的事,先處理眼前的事才是當(dāng)務(wù)之急。
“既然先生已經(jīng)首肯,那晚輩就此與先生話別。不過晚輩會經(jīng)常來拜會先生,先生如果有事,想來也會有辦法聯(lián)系到晚輩。就此告辭,先生保重!”說罷大步離開了后院正廳。
“你覺得這小子怎樣?”閑居先生微笑看著歐陽言玉。
歐陽言玉看在李越大步流星離去的背影,頷首道:“此子堪當(dāng)大任!”
閑居先生何嘗不是做如此想,在未正式接觸李越以前,想他十多年來,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日日活在恐懼之中,性格必定大有缺陷,說到良好而系統(tǒng)的教育則更加不可能了,能成長為一個各方面基本正常的平庸少年已是不錯。
而這短短兩次的直接接觸,讓他徹底改變了先入為主的看法,這李越身處危境,時時面對著死亡的危險,家人離散,厄運不斷,卻能保持良好的心態(tài),且處事不亂、氣度超然,又具有超強(qiáng)而冷靜的分析與判斷能力,且心存善惡之別,不要說與同齡少年相比,即便與他這半百之人相較,不但毫不遜色,還有很多的特質(zhì)遠(yuǎn)在自己之上。
而自己這些年來的執(zhí)念,或許感動了天地,給他帶來意想不到的饋贈,讓他的計劃得以轉(zhuǎn)折、也得以更加完美的實現(xiàn),若果能如自己所愿,他不需要這少年的感謝,而是他要感激這位少年。
李越辭別閑居先生之后,并不怠慢,因為他怕夜長夢多,而且從這些日子的事情來看,朝廷的勢力幾乎無所不在,而這些勢力隨時可能對他不利。如果只是他個人倒也罷了,但事關(guān)他養(yǎng)父何大富的安全,他不能不顧。
他雖然知道這閑居先生一定有些背景,但他不知道閑居先生有多大的實力,特別是如果真如他猜測到的,這閑居先生倘若有可能是與朝廷做對,那么又有多少能與朝廷對抗的籌碼?他不知道,所以他不能把自己與父親何大富的安全寄托在一個不明底細(xì)的人身上。
眾人聽李越說要動身回往生盟,沒有人問緣由,各自收拾行囊,天瑤收拾她的馬車,供她與何大富、老胡、童欣四人乘坐。李越與韓冬到狀元街浣紗坊提了程新,三人騎馬而行。
李越等人離開之后,閑居先生與歐陽言玉也舍去了此地的舊宅。
因為既然朝廷已經(jīng)關(guān)注到了李越,那么李越的行蹤他們不可能不知道,此處的舊宅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被暴露的所在,已不再安全,更何況,原來此宅不過用來臨時安置何大富所用,就此而言,目前也沒有了價值。
君安城離天瀑山并不遠(yuǎn),再加了李越擔(dān)心路途之上會遇到不可預(yù)測的風(fēng)險,可謂快馬加鞭,很快便來到了天瀑山腳下,將馬車與馬匹找家客棧寄了,一行人準(zhǔn)備簡裝步行,前往白霧峰。
即便如此,他們進(jìn)入天瀑山之后,還是遇到了麻煩。
一些名門正派的弟子,不知道是有組織的,還是刻意的,或者是完全自發(fā)的,三三兩兩地散布在天瀑山腳,特別是前往白霧峰的路口之處,竟聚集了幾百人之多。
此事既在李越意料之外,又在其意料之中。
說意料之外,是雖然江湖已經(jīng)對往生盟偷襲古林派一事傳得沸沸揚揚,但至今為止,江湖總盟的掌事門派古劍派、五大執(zhí)事門派,并沒有什么掌門與長老級的人物在公開場合認(rèn)定古林派一事就是往生盟所為,所以有關(guān)此事的傳言也還只是處在傳言的狀態(tài),而各門派對弟子都有一定的約束,所以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這么多門派的弟子在此聚集之事。
說意料之中,是因為以李越的判斷,朝廷既然假借往生盟的名義攻打古林派,還誅殺了古林派代掌門童長老,目的就是挑起各大門派與往生盟的戰(zhàn)爭,打破往生盟與各大門派百年前的盟約。為此,他們不可能沒有提前的準(zhǔn)備,雖然他們具體準(zhǔn)備了些什么,李越尚看不清楚,但朝廷若想真正挑起這次的糾紛,在他們點了這把火之后,必須要有人跟著扇風(fēng)。而這扇風(fēng)之人,一定是各門派中的內(nèi)部權(quán)威之人。
所以,李越甚至有理由懷疑,這些聚在天瀑山腳下的眾多門派弟子,不排除是得到了許多門派掌門或長老級人物的授意,否則,這些門派身份弱階的弟子,如何趕冒著挑起與往生盟戰(zhàn)事的風(fēng)險,在此聚嘯山林。
李越等人剛開始也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幾乎沒有思想準(zhǔn)備。而聚集的各派弟子也并沒有把李越等人與往生盟聯(lián)系起來,因為他們并沒有穿著往生盟的服飾,也沒有明顯的往生盟弟子的標(biāo)志。
等李越意識到此事的時候,眾多門派弟子中已有人認(rèn)出了李越。
李越被認(rèn)出也完全是情理之中,他是本屆鐵券十能之首,在當(dāng)日鐵券賽上出盡風(fēng)頭,而且這鐵券賽并未過去多久。
眾人一看到李越,開始不淡定了。
而李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風(fēng)險,所以他交待韓冬帶著準(zhǔn)備押往白霧峰的程新與其他人先走。
天瑤與童欣看出了端倪,死活非要與李越守在一起。
李越最擔(dān)心的不是自己是不是這些人的對手,而是何大富、天瑤、童欣一班人的安全,但他不能明說,于是安慰道:“你們放心,他們不敢輕易對我動手,我的身份可是往生盟的大弟子,又是本屆鐵券十能之首,如果對我動手,便是挑起了與往生盟的戰(zhàn)爭。你們不是往生盟的人,反而會成為他們挑釁的對象,所以此時最安全的不是你們,而是我!所以你們先走,我來殿后!”
這番話說的很有道理,天瑤與童欣從中找不出任何的破綻,再加上兩人也是單純,不想因為自己給李越招惹麻煩,便乖乖地跟著韓冬、老胡先進(jìn)了天瀑山。
其實這些人并不認(rèn)識除李越以外的其他人,既然身為名門正派,也不會因為與往生盟的糾葛而株連路人,因為他們的目標(biāo)只有一個,那便是李越。
李越不想惹事,至少在何大富、老胡、天瑤、童欣、韓冬他們離開此地,到達(dá)真正的安全距離以前,他不想惹事。
他目送著眾人離開,自己一動不動,安靜地像一棵樹扎在那兒,他怕他此時的任何動靜,都會破壞這平衡,這是一種許多弟子因為各種理由與想法、想對李越對手的沖動控制與爆發(fā)之間的微妙平衡。
李越在面向往生盟白霧峰方向路口站著,站了整整半個時辰。
在這半個時辰里,他把兩件事件想了又想。
第一,如果幾百人向他動手,他必輸無疑,但暴眾之下,究竟該如何自保?第二,本來往生盟雖有滅殺古林派的嫌疑,但終歸是嫌疑,卻并沒有與各大門派撕破臉皮,但此時如果動手,必定是你死我活,一旦自己出手殺傷各門派弟子,即便古林派一事只是嫌疑,則勢必也會開啟名門正派與往生盟的戰(zhàn)端。
而這戰(zhàn)端一開啟,將會驚天動地,從此江湖之上,再沒有安寧,而結(jié)果將比一百年前還要糟糕。
最可怕的是,朝廷必定會趁虛而入,將所有江湖門派一舉剿滅,落得所有門派全部覆滅的結(jié)局,其中包括了對自己有恩的冷泉派,也包括了對自己家人有救命之恩的童長老為代掌門的古林派。
一直到半個時辰過去,李越仍是沒有兩全齊美的辦法,甚至連避免最壞結(jié)局的辦法都沒有。
所以,他只能繼續(xù)站著,一動也不動,連眼睛都不敢瞟向各門派的弟子。
雖然他無懼生死,但此時的李越,非常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