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進(jìn)入第四天,這一日的天氣不怎么好,許多人的臉色,也不怎么好。
高大的黑玉石碑前,擠滿了黑壓壓的人群,個個面露驚奇。那榜單上的徽記,墨斗蒲公英后面跟著三個第一,豌豆苗后面跟著三個第二,這就讓人抓狂了,這打不死的萬年老二,究竟是誰,竟然如此厲害,能跟張小貝并駕齊驅(qū)?
眾人七嘴八舌,捕風(fēng)捉影沒個完,張小貝實在是忍不住了。
“瞎猜什么……本姑娘就是你們說的豌豆苗!”
這消息不啻于晴天霹靂,無數(shù)仰慕者頓時傻了眼,一片嘩然,紛紛露出不可置信。
天啦,這打不死的萬年老大,接連三門考試,都比小貝仙子強……怎么會有這樣的人,怎么會?明明八大天驕,排名都緊隨其后的呀,碧竹嶺,也從來沒聽說有這號人物!
“那墨斗蒲公英,究竟是誰?”
張承武望向石碑的眼神,分外復(fù)雜,臉上臉上掛滿了寒冰。
這神秘之人,碧竹嶺上聞所未聞,自然是青山鎮(zhèn)或者皇城來的了,想來戰(zhàn)力多半是強悍的。此人木藝如此了得,那自己這個紫衣弟子的名額,可就懸了。
畢竟,現(xiàn)在自己可是排在第四位,第三位是弟弟承烈……張小貝的豌豆籬笆,十分神勇,應(yīng)該遠(yuǎn)遠(yuǎn)不止凝氣十層的戰(zhàn)力。如若這神秘的蒲公英,也是戰(zhàn)力驚人的話,那接下來,豈不是要搶這個紫衣名額,就得兄弟相殘?
眾人莫衷一是,張小貝邁著輕盈無聲的步伐,緩緩就坐,一時竟有些惘然。
“唉,真相快隱瞞不住了啊……”
林云提心吊膽坐在考位上。
張小貝察覺有些不對勁,一扭頭,便看見了林云那憔悴的面容,兩道漆黑如墨的黑眼圈,顯露出驚人的疲憊。這家伙發(fā)狠了么,昨夜竟熬了一個通宵不成?
第四場比試,氣氛越來越緊張了,本場比的是器物想象。
想象這種東西,光天化日之下露出來給人看到,可就不妙,所以,青玉廣場上不約而同,啵啵?!俅纬霈F(xiàn)無數(shù)的結(jié)界。這些防護(hù)罩,與昨日相比,不再是透明的,倒是黑漆漆,霧蒙蒙的居多,遠(yuǎn)遠(yuǎn)看去,廣場上就像鋪了一層黑色鵝卵石,散發(fā)著詭異的邪氣。
誰都知道,這防護(hù)罩頂多是個防窺罩,可不保險,于是,無數(shù)人在防護(hù)罩里面,又嵌套了陣法,擺下了機關(guān)。張小貝引人注目的天羅金豆,再度發(fā)動,結(jié)界外一層,結(jié)界里一層,綠幽幽的枝葉卷須,倒也清爽誘人,有鳥語花香芬芳滿園之感。
林云隨大流擺了一個陣法,黑色半透明的防護(hù)罩外面,不聲不響,長了一圈蘑菇。
蘑菇里,自然是藏著他的靈力觸須,四面八方,通過一只只簡陋靈眼,冷冷注視著外界。
神木門其它天驕,也是一樣的如臨大敵。
很快公布了試題,卻有些出人意料,居然是讓人想象一種高貴器物,愛怎么做就怎么做,把靈力探入小木鼎,在鼎內(nèi)陣法的協(xié)助下,把想象的東西在鼎上光團(tuán)里凝聚成形,也就可以了。
皇城少年們頓時大喜。
“哈哈哈!真是好笑,竟然想象高貴器物!這群碧竹嶺的鄉(xiāng)巴佬,能有咱們見多識廣么,又知道什么叫高貴?”
“不錯,這一場考試最輕松,咱們贏定了!”
不過要答題交卷,卻還有些小小的麻煩。
往試題下一看,不對啊,還有其它要求……這高貴器物,需要指定材料,分出部件,寫出工序,定出價格來。創(chuàng)意、工藝和合理性三者缺一不可,而且簡單易行,才是好的器物想象。
這就不能理解為,單純地想象高貴了。
最好是按照現(xiàn)有形制,稍作變化,進(jìn)行想象,這就又回到了木藝。
而最令人討厭的,卻是價格,青山少年稍微好些,皇城少年那可都是貴胄之家,一貫花錢如流水的,對價格之類完全沒譜——想象確實沒什么問題,可要拆成部件,定出價格,這就抓瞎了。
所謂高貴,并非是金銀珠寶無謂堆砌。
只有化腐朽為神奇,才是鬼斧神工的匠心,才是做木匠的根本。
“天啦,神木門這些老家伙,出的題也太刁鉆古怪了,這是一個坑接一個坑地整咱們??!”
“這樣的考試,真是教人惆悵,懸了,又懸了!”
“該死的,太憋屈人了,比武場上,小爺定要揍得這幫碧竹嶺的小子叫爺爺!”
第四門比試,題出成這樣,自然是昨夜九淵總掌墨和蒼河掌墨、二封掌墨師徒三人,一番商討的結(jié)果。
畢竟,也只有這樣才貼近神木門的實際,才能讓那些真正要做木匠的人,在木藝考試中取得優(yōu)勢。只不過這優(yōu)勢,其實也再一次偏向了法器坊和雜木坊這樣的,出整件木器的工坊,對秘術(shù)坊、玄鐵坊卻依舊是不利的。
對這道考題最感歡欣鼓舞的,是禮器坊學(xué)徒。
他們的工作從來就是以神木為主材,配以各色珍寶,制作朝廷禮器,宗門重寶,想要不高貴的東西都不可能,這就算是輕車熟路。
張承武秘術(shù)坊出身,看著這道怪題,目中泛著淚光一聲長嘆。
唉,堂堂八大天驕之首,本公子今番比試,實在太不走運了!看來真是紫衣弟子無望了。
不光他,秘術(shù)坊的張承烈,張永剛,張永和,玄鐵坊的張永年,張永玉,劉星,這六大天驕也是滿臉愁云。
時耶,命耶!
林云和張小貝還好,反正雜木坊的器物最多最雜,法器坊的玩意也算精致稀罕,至于怎么做,就算沒吃過豬肉,那也是見過豬跑的。
對林云來說,答題交卷不是問題,做成什么才能獲得好成績,卻是大問題。
畢竟,高貴,是個眼光和眼界的問題。
他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孩,從燕子嶺到碧竹嶺,方圓三百里打轉(zhuǎn)的山里娃,究其實,哪里談得上什么眼光和眼界?張小貝可不一樣啊,人家從小在法器坊長大,什么樣的法器,那都是見過的??!
林云從小到大,見過最多最貴的東西,也有,不過卻是——燕子嶺上的天珞神木,大樹。
這樣的考題,對一個窮小子來說,十分的不公平。
“天老啊,親親老人家,您可是一代宗師,千年修為啊!那眼光,那境界,該是天下無敵的呀,請教一下,您這一輩子都見過什么好東西?選一個,小生替你用木料做出來?!?p> 林云心急火燎進(jìn)入心神空間,向老頭求救。
天神老人臉上肌肉抽搐了兩下,假咳一聲,兇巴巴的臉上露出老江湖的深沉,那深沉慢慢又化作從容的笑意。
“哈哈哈,臭小子,考我是不是?唉,老夫見過的好東西,實在是燦若星河,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
“只要一個,一個就好,而且要適合木頭去做的?!?p> 林云急切地望著天神老人。
“木頭的?木頭實在是爛大街了,沒創(chuàng)意??!不如……”
不知老頭是吹牛呢,還是沒見過什么貴重法器、禮器、名器……總而言之,老頭推薦不出來,神神叨叨有些顧左右而言它。
林云的眼睛幾乎就要冒出火來了。
老頭該不會是個騙子吧?一代宗師,難道這宗門就是個孤家寡人的一人宗?
老頭自然也懂他心思,狡黠一笑:“咳咳,臭小子,一代宗師也有窮有富,有忙有閑的嘛,并不是每一個宗師,都腰纏萬貫一言九鼎。老夫這一生,那是叱咤風(fēng)云,橫掃八方,錢財于我如糞土……”
沒有就是沒有,何必如此冠冕堂皇,羅里吧嗦?
林云臉都青了。
“哈哈,看你急成那個樣。臭小子,老夫給你出個主意……”天神老人笑了,眼里光芒一閃,“熟視無睹對不對,你看這虛空里的玉佩,天啟神牌,便是一個不凡之物啊。你拿去改改,說不定能一鳴驚人?!?p> 林云頓時眼前一亮。
不錯啊!這什么天啟神牌,的確是一副高貴之像,大氣內(nèi)斂,上面的符文不多不少,令人肅然起敬,雖然原版乃是一塊玉石,小爺我大可以改作金鑲玉嘛!用玉石做一顆球,用金光閃閃的神木做其余部分,其上鐫刻精美的花紋,再把玉石包起來,不就好了?
不錯,就是這樣!
不對啊……神木可是華美無雙的天地靈物啊,比那玉石可要貴重得多!
小爺我這樣做便本末倒置,會不會把神木門的老家伙們氣死?嗯,須得改一改,用神木做一顆光可鑒人的球,用美玉做其余部分,鐫刻精美的花紋,把木球包裹起來。
哈哈哈,不錯不錯,就是如此了。
還有,神木之球尺寸可以大些,那就更加貴氣逼人了。
但這樣一來,玉石也得大塊,難以取材不說,還容易碎,不如……用雜木工藝,換成秘銀為架,飄花翠玉點綴其間,也能拆卸組合,把金質(zhì)神木球包起來,這樣,就更有木匠味道了。
再取一個牛氣的名字,叫做通靈木玉!
不錯不錯,就這么辦。
“謝啦!天老!”
林云開心地跳了起來,哈哈,老頭窮是窮了一點,這千年腦瓜還真是不賴的啊。
東山雨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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