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莫鷥死了。
這一次,是顧清河親眼看見,他就那么死在她的眼前。
那夜,莫鷥前來尋她,卻見一她睡在樹下。
他上前去,她睜開眼。
卻不是她,那雙眼猩紅駭人,臉?biāo)查g扭曲成一張黑色面孔。
他驚喝:“何方妖孽!”
“將死之人,無需知道?!蹦侨?,確切的說,并不是人。而是潛伏在鄴城多日的惡鬼姬莫。
他問:“顧清河呢?你將她如何了!”
那惡鬼發(fā)出桀桀的笑,在寂靜的林中聽來十分瘆人:“她也離死不遠(yuǎn)了?!?p> “不!”突然傳來顧清河的聲音,卻是從那惡鬼身上。
那惡鬼的臉色幾度變幻,卻又是幻化出顧清河的臉。
莫鷥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他不確定的問:“是你嗎?這是怎么回事?”
“我被這惡鬼纏身,你快走!”顧清河捂住頭,對他大喊。
莫鷥說:“我不走!”
顧清河已經(jīng)又到崩潰的邊緣,那姬莫再度奪回掌控權(quán)。
他露出一個詭異的笑:“你想救她嗎?拿你的命來換!”
說罷,他便從顧清河的身上出來,變成一團(tuán)黑漆漆的氣體。
顧清河見狀,連忙施術(shù)捏出冰棱向他射去。
姬莫的修為可比顧清河要高上許多,因此,分了一團(tuán)黑氣將那冰棱輕易便化解掉了。
轉(zhuǎn)頭他便凝成人形向莫鷥而去。
莫鷥抽出劍,揮斬他的身體,卻直直穿透了他,如劍入棉花。他才發(fā)現(xiàn),這惡鬼的形態(tài)是由黑氣凝聚的,根本無法用普通的武器傷到他。
“莫鷥!”
顧清河驚叫。
惡鬼已經(jīng)移到他身后。而他轉(zhuǎn)身躲避,正碰上它。它張開口,露出雪亮的獠牙,顆在他的肩膀上。
一瞬間,血流如注,莫鷥只覺得鉆心的痛。似乎有什么東西正順著傷口往體內(nèi)灌去。
下一刻,那惡鬼已經(jīng)伸出尖利指甲抓住他的脖頸,指尖劃出五道深深的血痕。
握住莫鷥的命脈,姬莫十分得意自己的計劃成功,他對顧清河說道:“本來你和他皆是要死的,現(xiàn)在我心情好,你與他選一個去死?!?p> 顧清河眼中盡是惶恐之色,看著莫鷥的半闔的眼睛,她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她知道這惡鬼不是想殺人那么簡單。否則,它早就殺掉莫鷥和她了,還會與她廢話。
果然,它笑了,露出那駭人的血口,眼中盡是貪婪之色,說:“你自己難道不知道?”
“什么?”
“你身上的元神可是大補(bǔ)之物,把它給我,作為交換,我放了他,如何?”
莫鷥聽見這話,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卻聽那惡鬼又說:“你不過是一個墮仙,留著元神在這世間茍且著也無用,不如交給我。”
顧清河并非第一次聽說元神,前任祭司便告訴過她。元神是得道之人的精華所在,一旦成仙,元神便會舉形,如此便可長生不老。
但若是沒了元神,她也會死。
正當(dāng)她這回憶的當(dāng)子,莫鷥趁那惡鬼松懈了下來,側(cè)身擺脫了它的控制。卻不料它反應(yīng)敏捷,很快便附了上來,將他緊緊定住。
“想跑?妄想!”
它緊緊捏住莫鷥的脖頸,一邊看向顧清河,另一只手向莫鷥的胸腔抓去,道:“你想好了嗎?”
“好!”顧清河眼神一沉,脫口而出。
莫鷥卻是心頭一緊,害怕她說真的。雖然知道這可能是她的緩兵之計,但他還是依舊害怕,大約他還是沒有死心。
于是,他伸出手中劍向自己的脖頸砍去。姬莫飛快的打掉那劍,見他如此不安分,心中幾分惱怒,手上加了幾分力道。
此時顧清河蓄力,從腰中抽出九節(jié)鞭,向莫鷥揮來,纏著他的腰往自己這邊拉。順便將剛才暗中在袖口里捏好的水霧術(shù)施展出來。
頓時一片霧色,林間一片混沌,加之夜色掩護(hù),更是難以發(fā)現(xiàn)蹤跡。
趁著這會,顧清河帶著莫鷥狂奔。
卻不料那姬莫很快便是化解了這霧氣,追了上來。
它本來便是從地獄而來,哪里會有耐心,既然得不到元神,那就干脆殺掉。
于是,加快了速度,手中的指甲暴漲,向顧清河伸去。眼見要挖入她的心臟,莫鷥手疾眼快,飛撲上前,為她擋住了。
挖心之痛,猶如剜骨。
他一下臉色蒼白,跪在地上。
正當(dāng)此時,姬莫要將那心臟食用。卻見荼翎踏空而來,他聞到附近血氣,加上姬莫煞氣大漲,想不尋到它也難。
卻還是晚來一步。
姬莫此刻雖吸足人的血氣,食了許多戰(zhàn)場的生魂,但畢竟之前脫逃地獄元氣大傷,僅僅將傷養(yǎng)好。此時縱使有九黎壺在手,也斗不過他。于是念頭急速翻轉(zhuǎn),腳下卻是暴退。
荼翎緊追其后。
林中剩下他們兩人。
莫鷥倒在血泊中,他說:“其實……我一直都想問你一句話?!?p> “什么話?”她抱著他,全身忍不住發(fā)抖。她第一次看到他傷得這么重,渾身是血,胸前的血洞還一直在流血,她用手努力堵住那傷口,可是血還是從她的指縫里淌出。
他拉著她的手,微弱的問:“你心里可曾有過我?”
她眼中不覺竟有水澤,一滴,兩滴,落在他的臉上。
他閉上了眼,說:“別說了,我寧愿不知道?!?p> “莫鷥?!彼p輕的叫他,手撫上他的臉,“我……會救活你?!?p> “我累了?!彼詈笳f的話,只是這么輕飄飄的一句話,帶著無盡的疲憊。
他再也沒有醒來。
她終于明白什么是心痛,她抱著他,痛得將臉埋進(jìn)他的肩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