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基將大門關好,岳軍候他還是信得過的,說是半個時辰,他絕不會提前一刻發(fā)動攻勢,眼下他的五百人將宅子圍得水泄不通,里面還有不少弓箭手,自己這幾十號人雖然個個勇猛絕倫,自己闖出去估計問題也不大,但自己這幾十號精心培養(yǎng)的手下能有多少活著那就不好說了。
狠狠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李晟基啊,李晟基,你還是太心軟了,早知如此,就該將大營的騎兵調一些過來,或者自己搶先發(fā)動,沒準還有一線生機。
不過這樣一來,自己精心準備的計劃就要泡湯了,自己在大營那邊還有一千多人,估計這時候杜承韜的營頭以及周信、呼延赟、高進秀的人馬都在那邊,那邊有契必信主持大局,加上多出來的幾百騎兵,杜承韜他們未必討得了好,但這實非自己愿意看到的情況。
完完整整接受這軍城兩千人和物資軍械才是自己所想的啊,如果雙方發(fā)生沖突,自己也能帶著大部分手下平平安安退到平定州,一來自己肯定名聲掃地,出了這種事情,洛陽方面還會不會一如既往地支持自己還是兩說,河東方面肯定會下手的,加上迫在眉睫的明年自己計劃“扭轉乾坤”的大計確定泡湯……
李晟基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冰窟窿。
大營那邊,契必信帶著三百騎就在營前和杜承韜的人馬對峙著,他也看到了李晟基宅子附近的亮光,心里也是焦急萬分,但喊殺聲一直沒有傳來,那邊發(fā)生了什么他也不清楚,他看似粗豪,心里卻明鏡似的,大人可是想完完整整把這軍城的一切接收下來的,打起來容易,但打爛了他也不好交代啊。
最后他終于沉不住氣了,大營有姚靜、高懷禮他們守衛(wèi),一時半會也不會有什么意外,關鍵是大人的安危!
想著想著,他一咬牙,雙腿一夾,帶著三百騎緩緩向杜承韜的部隊壓過去。
杜承韜這邊也準備得很充分,大盾立在前面,后面是長槍兵,最后面是弓箭手,見契必信的騎兵壓過來了,他的大手也高高舉起,后面的弓箭手都拉開了弓箭,斜斜指向天空。
契必信三百騎的速度越來越快了,杜承韜準備揮手,命令弓箭手發(fā)箭。
“慢著!”,一聲大喝從遠處傳來,一人一騎從遠處飛快地趕了過來。
韋安之!
……
當天晚上,城里的道觀里。
一場肉搏大戲正激烈的上演著,期間的喘息聲、呻吟聲不絕于耳,約莫過了一刻時間,戰(zhàn)斗終于平息了,戰(zhàn)斗過后的兩人說起話來。
男:“紅兒,你跟我說實話,那人得手沒有?”
女:“你個沒良心的,老娘舍了這一身肉給你做戲你還問,老娘倒想讓他得手,可惜那人睡得像死豬一樣”
“啪”,扇耳光的聲音。
男:“你個騷貨,就知道你還惦記他,老子給你的還不多嗎?”
“嚶嚶嚶…”,女人的哭泣聲。
女:“你個沒良心的,你敢打老娘!”
一陣撕扯扭打的聲音,半響。
男:“臭婊子,你現(xiàn)在想他也沒有用了,現(xiàn)在他幾十個人被岳大傻圍著,估計是插翅難飛,最好的下場也就是灰溜溜退回平定州,哈哈哈”
女:“殺千刀的,你們男人之間有話不能好好說非得動槍動刀的,讓他們自己回去不就行了”
男:“你個婦道人家懂什么,沒有刀槍,人家能乖乖地退回去”
“紅兒,我知道錯了,吾等別提那人了。你也知道,自那件事后,吾二人就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再也不能分開了,我是舍不得你呀”
女:“哼,少給老娘來這一套,那件事完全是你一手做的,那藥是你親手煎的,我只不過替你端了進去,并不知曉那是毒藥,現(xiàn)在想起來我還后悔!”
男:“求你了,你小聲一點,哼,我煎藥,你喂藥,誰也不用說誰,現(xiàn)在最可恨的倒不是那人”
女:“那是誰?你不是想一門心思趕走他嗎?”
男:“唉,老頭死后,本來以為我能執(zhí)掌軍城大權,沒想到…”
女:“我知道,就是你那敬愛的舅父大人,哈哈哈…這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惡人自有惡人磨,哈哈哈”
“啊,誰?小梅,你死哪兒去了!”
門突然打開了,一群人打著火把出現(xiàn)在光溜溜的二人面前,二人帶來看門望風的兩個下人,一個小廝,一個丫鬟被五花大綁,嘴里還堵著破布。
不消說,又是盤桓軍城近二十年的毒士——韋安之大人的杰作了。
這個時代,當一盆精心準備的污水潑過來時,有兩種反應都很尋常,一種是本來就是“污人”,滿不在乎,一種是將一盆更大得到污水反潑過去,先前那盆小一點的污水就沒有理了。
而高進寶日常的一舉一動都在韋安之的眼里瞧得明明白白。
是人就有弱點,韋安之亦不例外。
他盤桓承天軍近二十年,靠的不是兢兢業(yè)業(yè)忠于職守,或是像馮道那樣左右逢源,明哲保身,他靠的是奇計,抑或毒計。
二十年的時光,就像這個時代所有地方一樣,小小一個承天軍,亦無時無刻不充斥著波譎云詭和腥風血雨,而韋安之所輔助的對象,也毫無例外的成了最后的勝利者。
然而這次他失手了。
不是因為他算計得不精確,而是他的弱點。
跟劉繼思、歐陽浩一樣,他也是沒有任何資歷的文人,拼搏二十年當上了承天軍的掌書記,不能說不成功。
然而他心中一直有一個遺憾:資歷,“中央”從政的經歷。放在其他文人身上,這并不算什么,亂世嘛,然而對他來說,始終是一個揮之不去的陰影。
這時周瑜找上了他,雙方都開門見山,周瑜的條件是先進翰林院做翰林供奉,慢慢進入學士院,之后的路就明朗多了,制誥、承旨、侍讀、侍講均可,接下來就是就是同平章事(實職宰相)、知樞密事(軍委實際負責人)。
如果是別人找他,他肯定會不屑一顧,不過周瑜找他那就很有可能了,無他,周瑜的舅父薛文遇目前就是李從珂殿下的紅人。
同當下許多文人一樣,馬上答應那就太不矜持了,其實他心里早就同意了,不過不給李晟基他們一點顏色瞧瞧,自己再在關鍵時刻出現(xiàn),瞬間扭轉大局,如何才能顯得他韋安之的“關鍵”作用呢?
他先去李晟基的宅子,說動了岳軍候,岳軍候讓自己的一個親信小校帶著士兵繼續(xù)圍著李晟基的院子,杜承嗣見岳軍候走了,自己只得跟著走,同樣的,說服了周信、呼延赟、高進秀、杜承韜。
與杜承韜對峙的契必信見己方盼望的韋安之到了,心里松了一口氣,便依著韋安之的意思帶著三百騎兵退回了大營。
……
第二天,岳軍候公開倒向了李晟基,并歡迎整編,周信、呼延赟也隨之做出了同樣的動作,杜承韜、高進秀手下的士兵也隱隱聽到了一些“內幕”,都起來反對他們,大勢之下,杜承嗣、杜承韜、杜文、高進秀也交出了手中的權利。
至于高進寶、嫣紅等人的下落,此處不說也罷。
六月初,郭威押著五百匹戰(zhàn)馬、一千套盔甲上山了,幾乎與此同時,在薛文遇的建議下,以往僅在邊州或關鍵大州設立的彰圣都騎軍指揮使也在新設立的平定州成立了。
雖然只有區(qū)區(qū)五百騎,但指揮使是現(xiàn)易州刺史符彥卿的七弟,現(xiàn)洛陽禁宮控鶴軍左廂右營都虞侯符彥倫,五百騎全是從控鶴軍抽調出來的精銳騎兵。
“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李晟基看著面前一色的白馬騎兵,心里暗暗念叨著。
符彥倫的年紀與李晟基相仿,有著他這個年紀少有的沉穩(wěn),身材中等,矯健有力,上唇的胡須修建得很齊整,胡須尾部還略略上翹,下頜同樣一撮齊整的短須。
祖父死后追封吳王,父親死后追封秦王,兄弟九個無一不是節(jié)度使、刺史、上將軍、驍騎將軍這樣的軍中高官,也只有這樣的家世才能有這么高的成材率。
郭威的戰(zhàn)馬送到后,劉承威招募的五百騎兵也送到了承天軍,步軍還在繼續(xù)招募,李晟基將這五百人連同原有的四百騎都交給姚猛帶回寧胡坡訓練,裝備已經確定好了,雖然姚猛等人頗有微詞,但李晟基還是力排眾議,騎槍、橫刀、標槍(標配十根)。
戰(zhàn)斗時先用標槍投擲,再用騎槍沖擊,騎槍折斷后改用橫刀,橫刀他計劃改成帶有一定弧度的形狀,以便于騎兵使用。
馬面用整塊金屬甲,甲上還有一個凸起的小槍頭,馬脖、馬胸用鎖子甲,其他部位用皮甲。
甲胄現(xiàn)在是沒有的,李晟基準備搜刮平定州三縣所有的鐵匠、皮匠,加上在其它地方招募的,全部集中在承天軍,準備在一年的時間里給自己這近千騎兵全部配上鎧甲。
面前這五百騎兵倒是甲胄齊全,李晟基征詢過符彥倫的意見,問他是留在承天軍抑或平定州,還是去寧胡坡草場,畢竟是天子親軍,雖然名義上受李晟基指揮,但他也有相當的獨立性,否則“彰圣”二字的意義就不存在了。
符彥倫一聽說左近還有一處草場,忙不迭地說愿意去草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