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斯托不提,澤蘭娜都快忘了這兒還有一群被押解著的大臣,她完全沉浸于和自己的祖宗的互動之中,來不及,也找不到理由去阻止墨菲斯托處理那些帝國的蛀蟲。
那些拿著鐮刀的人其實也是精英——他們都是精銳的劊子手,只是在墨菲斯托的惡趣味之下才都換上了黑袍鐮刀。
在這些手法嫻熟的藝人的操作下,每人的頸部都高高噴出一道血柱,宛如噴泉一般高高低低的在空中開出花朵,將整個大廳均勻的鋪上了一層血光……而那些被處刑者,從被砍頭,到無力垂落,向前撲倒,都整齊劃一仿佛被演練過千百便一般。
“無論看幾次都覺得……”墨菲斯托說道一半,便看到澤蘭娜那扭曲的表情,立刻小聲辯解道:“呃……這其實這不是我訓(xùn)練的,這是穿刺王維爾西斯的手筆,你的祖宗之一?!?p> 澤蘭娜:“……”
她注意到下面還跪著一位沒死的,菲利克斯將軍,她進入王座大廳時所說唯一一個不是死罪的人。由于跪在人堆里,現(xiàn)在的他渾身都是鮮血,甚至嘴中塞著的綢緞都被血浸透了,按照審判之眼的注視,他的罪行只有漠視他人犯罪以及愚忠,雖說他也被審判之眼判定了死刑,但在澤蘭娜的觀念中他非但無罪,反而應(yīng)當(dāng)受到嘉獎。
所以她立刻走上前去,想將其扶起,但后者即使被鎖鏈封鎖著行動,仍舊掙扎著躲開,甚至徹底癱倒在一位劊子手的腳邊,將口中塞住喉嚨的布狠狠吐出,瞪著澤蘭娜,近乎咬牙切齒的說道:“我不會向殺父的惡魔效忠,永遠不會!”
澤蘭娜一愣,緊接著便有兩個黑袍劊子手在希拉瑞莉的示意下將他攙起,拖著離開了大廳。
“好了,只不過是一個被傳統(tǒng)觀念束縛住的可憐蟲罷了?!蹦扑雇酗h過來安慰道:“等到大審判之后,我會再弄過來一堆能帶兵的將軍的,不要擔(dān)心?!?p> “不,”澤蘭娜看著菲利克斯將軍的背影說道:“只是有些不適應(yīng)而已?!?p> “哦,我可憐的小澤蘭娜,”希拉瑞莉猛地?fù)淞诉^來,一邊狠揉著澤蘭娜的后腦勺:“別傷心寶貝,都會過去的?!?p> “怎么就可憐了?”墨菲斯托拿鎖鏈摳著自己的鏤雕,一劍柄霧水:“不就是被一老頭子諷刺了一句嗎?至于這么玻璃心嗎?”
“她的名聲,您個蠢驢!”希拉瑞莉呵斥道:“弒父奪位,你知道這會讓世人怎么看她嗎?我可憐的澤蘭娜,會被那些土撥鼠一般的傻子當(dāng)成惡魔的。”
“哈?惡魔?就是被當(dāng)成惡魔也應(yīng)該是因為我三天前帶著她干掉七十萬大軍的時候……”
“您還做了這種事?”希拉瑞莉不可思議的張大了眼睛:“您這么能這么對待一位高貴的仕女,你……”
“我沒事,希拉瑞莉奶奶,這點我在拔出魔劍的時候就有了心理準(zhǔn)備,只是有些不太習(xí)慣而……唉?您怎么了?”澤蘭娜疑惑的看著忽然白化的希拉瑞莉。
“都告訴你了,鎖靈的心態(tài)被固定在其死亡的那一刻,”墨菲斯托敲了敲希臘瑞亞的腦袋調(diào)笑:“你怎么能叫一位二十三歲的青春靚麗的少女奶奶呢?”
“女皇陛下,請問我們何時展開工作呢?”凱恩再次躬身行禮,他們似乎等不及讓這個帝國恢復(fù)以往的輝煌了。
“隨時都可以……”澤蘭娜剛想說話便沉默了,雖然在耳讀目染之下她有點政治經(jīng)驗,對于這種一整套從上到下的精英管理班子到底有多大威力非常清楚。
但她可從來沒有過受到過如何管理國家的教育,也沒有過管理領(lǐng)地的經(jīng)驗,她連這群人打算干什么都不知道。
“是不是感覺心理沒底,不知道怎么領(lǐng)導(dǎo)這群人?”
澤蘭娜看了看下面那群祖宗級別的人物,點了點頭。
“這就是為什么我要召喚過來一個皇……皇后的原因,”墨菲斯托回答道:“她會一直輔導(dǎo)你到直到不得不離開,王庭那些皇帝們可為此準(zhǔn)備了好長時間,編出來的必修教材都能趕上你高了?!?p> 澤蘭娜立刻有了一種立刻退位的沖動——她從八歲之后就再沒看過書了!
“就先交給我吧?!辈恢裁磿r候已經(jīng)恢復(fù)過來的希拉瑞莉摸著澤蘭娜的腦袋,露出了一個慈祥的微笑。
澤蘭娜卻從那個微笑中看出了七分殺機來……
希拉瑞莉的氣勢一變,對諸位大臣們說道:“先生們都在這里等了很久了,我們還有許多事要忙,諸位也不是第一次逆轉(zhuǎn)時代了,陸恩斯,麻煩你帶一部分人去資料館查詢文料整理出帝國現(xiàn)在的局勢,凱恩你去和馬上就要到的王庭鐵衛(wèi)去接管御前鐵衛(wèi)的控制權(quán),等到大廳被收拾干凈了,我們立刻進行朝堂會議商議大審判的事宜?!?p> 說罷,又對下面那些沉默的劊子手們下令道:“你們先把大廳尸體都拖出去,血液一會兒等仆役們收拾。噢,上帝啊,我忘了還有這個?!?p> 皇后指著王座后的伊頓七十七世,對其冷漠的態(tài)度和對澤蘭娜的成鮮明對比:“這兒還有一任皇帝呢?”
“對,還有他?!蹦扑雇畜@訝的轉(zhuǎn)過劍身:“聊得太開心都忘了這兒還躺著一位死人呢——他叫什么來著?”
“伊頓,伊頓七十七世。”澤蘭娜老老實實的回道:“不過大多數(shù)人都叫他胖子伊頓。”
“又是伊頓,你們怎么這么喜歡叫伊頓!我總共幫了你們十二次,碰到三個叫做伊頓的!”墨菲斯托嘟嘟囔囔抱怨。
戈洛達爾沒有起名亂輩分這種說法,相反,兒子和老子用一個名字還很常見,讓自己的孩子和有著豐功偉績的祖先們相同的名字更是一種美好的祝愿。因此,為了區(qū)分歷代國王皇帝,就需要根據(jù)他們在位的先后來進行排序,也就是給君王姓名后面再加一個某某世。
而卡德利安家族統(tǒng)治戈洛達爾三萬余年,好名字就那么多,君王又是一個高危職業(yè),即使有那些個在位一兩千年的圣域皇帝撐著平均數(shù),戈洛帝國也出了快兩千位皇帝了,開國皇帝伊頓這個名字人氣比較旺,到澤蘭娜她爹這里,正好被用了七十七次,也就是伊頓七十七世。
而私下里,則是給君王起各種各樣的外號用于區(qū)分,比如說剛剛訓(xùn)練劊子手的“穿刺王”是維爾西斯十九世,而四百年前祭出墨菲斯托的“黑劍士”是維爾西斯五十七世。
澤蘭娜就沒這個問題,由于她父皇并不喜歡她,并沒有給她按照傳統(tǒng)起一個曾經(jīng)的女皇的名字,她正式加冕后就叫澤蘭娜女皇,直到再有后人也起名叫做澤蘭娜,她才會被改名叫做澤蘭娜一世。
仆役和劊子手很快將大廳收拾一凈,還給天晶石王座換了一個坐墊并給希拉瑞莉搬來了一個椅子。
由于大部分人都去忙了,三人閑來無事,希拉瑞莉便開始給澤蘭娜上課:“好了,我的小白鴿,請你告訴我,在你心中一位優(yōu)秀的王需要擁有怎樣的品質(zhì)?”
“這個……”澤蘭娜小臉皺了起來,她想回答:碾壓一切的力量。她由衷的認(rèn)為這是解決一切問題的最佳辦法,但她也知道,那同樣容易成為一名暴君。
所以在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
“不知道嗎?好吧好吧,你還小,沒考慮過這類問題很正常,我可以暫先告訴你答案,當(dāng)然,它不會是固定的,這只是學(xué)者們總結(jié)出的優(yōu)秀君王的特點,總共有九大條十三小點……”
希拉瑞莉還未展開,就被墨菲斯托拿鎖鏈攔住話頭:“簡潔點,她不會聽得懂的?!?p> 希拉瑞莉看了一下澤蘭娜那懵逼的眼神,皺了皺眉頭,眼睛翻了一下。
墨菲斯托的聲音便直接出現(xiàn)在她的腦海:「放棄她吧,她腦子已經(jīng)被唯力量論填的差不多了,教育她還不如直接將精力放到下一代上」
希拉瑞莉瞥了一眼懵逼的新晉女皇,嘆了一口氣,對她說道:“忘了我剛剛說道那些吧,想要成為一位君王,只需要掌握兩種技能。”
澤蘭娜的眼睛一亮,這可聽起來比九大條十三小點容易多了。
希拉瑞莉繼續(xù)說道:“一種便是辨識人的能力,尤其是總理(掌璽大臣),能有一個好的首相對你有著相當(dāng)大的幫助,我想你應(yīng)該知道看透人心的難度,但擁有審判的眼睛的你來說并不難。”
“真正會困擾你的另一個,你的視角到底有多么高(大局觀),你得知道你的帝國面臨的局勢到底嚴(yán)峻到何種程度,你還得知道你的帝國目前最迫切的問題是什么,你看待萬事萬物,不能只流連于表面,也不能只局限于現(xiàn)在,這需要你的眼界上升到極高的地步,這并不是一個簡單的事。”
澤蘭娜嚴(yán)肅的點了點頭,不過事實上,她還是沒聽懂。
“這一點終極之劍曾經(jīng)提出一個非常不錯的速成方法?!毕@鹄?qū)υ谂赃厽o所事事的墨菲斯托點頭致意:“那就是數(shù)學(xué),利用數(shù)學(xué)方法來輔助管理,這是人們在城邦時代就發(fā)現(xiàn)的方法,但一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再進一步,量化,將帝國面臨的一切問題都量化,將帝國的資金量化,將你的威嚴(yán)量化,將帝國所面臨的種種問題量化,通過這種手段來對比各種事件的優(yōu)先程度,王庭的學(xué)者們用了七十年的時間制作出了一套較為直觀的計算程序,并在三萬年間不斷增加補丁優(yōu)化程序到了今天?!?p> 啊?我在哪兒?你在說什么?和執(zhí)政有關(guān)系嗎?能吃嗎?澤蘭娜歪著頭,已經(jīng)聽不見什么東西了。
沒多會兒,一個老頭帶著一卷羊皮卷走了上來。
希拉瑞莉接過那份羊皮卷,并讓人搬來了一張桌子,將羊皮紙鋪在了上面:“來,寶貝,這是學(xué)者從樞密院的記錄中計算出的數(shù)值,你看看,是不是非常明確?”
澤蘭娜顫顫巍巍的探頭,只見紙面上密密麻麻的寫了一堆內(nèi)容:金錢、威望、虔誠,和某某家族的友好程度,某某事件的危險程度、發(fā)生的可能性以及進度,看起來繁瑣無比令人眼花繚亂。
希拉瑞莉又拿出了一本書:“親愛的,這些是各種事件對于各種數(shù)值的影響,你可以先拿著它進行治國,接著再將其中的計算規(guī)律背下來,那時候,你的眼界和大局觀一定都到了非常優(yōu)秀的地步了?!?p> 希拉瑞莉滿面笑容,澤蘭娜卻只想顫抖。
“呵呵呵,感受到P社游戲?qū)π峦婕业牟挥押昧税桑俊蹦扑雇性谂赃呰铊铊畹男χ?,說著誰也聽不懂的話。
等到大多數(shù)人都回到大廳之后,希拉瑞莉便開始操著奇怪的口音和那群歷史上的偉人們展開了工作。
他們首先對先皇的死表示了最大程度的悲痛,接著再討論決定了伊頓七十七世的死亡原因,在病亡、毒殺和殺手的利刃中選擇了最接近的那個。
澤蘭娜也就參與到這里,接下來,什么計劃、方針、政策一堆怪詞兒她壓根聽不懂,仍舊繼續(xù)翻著手中的書本,順便感嘆一下下面的這群人——他們出去逛游了也就三四個小時,感覺對于這個國家的了解就已經(jīng)超過了她這個在幽仞城生活了十六年的公主,哦對,現(xiàn)在是女皇了。
“看起來是沒咱們什么事了,走吧,得給你看看眼睛,”墨菲斯托拉著澤蘭娜飄起來:“你和他們差的太多,在這里你是學(xué)不到什么東西的。”
澤蘭娜皺起了眉頭:“但是,我是皇帝?!?p> “皇帝的工作是維持血脈和引領(lǐng)帝國的前進道路,”墨菲斯托隨口答道:“不然你的祖先干嘛設(shè)立樞密院?!?p> “莫不作為,我和我的父親有什么區(qū)別?”
“得了吧,你爹就是因為做的太多才被人叫做昏君的?!?p> 看著澤蘭娜仍舊臭著一張臉,墨菲斯托又說道:“再說了,就這群人,真的想謀權(quán)篡位你掙扎也沒用。”
澤蘭娜想了想,最終還是點頭,看向旁邊的希拉瑞莉,后者卻仿佛早有預(yù)料的一般對她擺了擺手,在和一系列偉人打過招呼后,她和墨菲斯托便離開了王座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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