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李樂山,身形一晃,搶先奔向后院,其他人也趕忙緊隨而去。
等來到后院一看,可了不得,只見濃煙滾滾,塵土飛揚,嗆得人睜不開眼睛,好半天塵煙稍定,眾人凝神細觀,只見一間瓦房已完全崩塌,化成一片焦土,瓦礫中赫然現(xiàn)出兩具尸首,說是尸首實在勉強,已成焦糊糊的一團爛肉,景象之慘,令人無法直視。
饒是在場這些人平時慣見死傷,此刻也不禁悚然變色,僵在那里不知所措,這時遠處的煙塵中慢慢現(xiàn)出個人影,正伏在地上抖如篩糠,李樂山邁步走近,先是聞到一股惡臭,想是那人已嚇得失了禁,屎尿齊出,仔細一辨認,發(fā)現(xiàn)竟是金剛腿張彪,李樂山當即問道:“張彪,出了什么事?”
張彪哆哆嗦嗦的抬起頭,雙目無神,嘴唇顫抖,聽不出在說些什么。看樣子已經(jīng)神智不清,整個人失心瘋了。
華天雄見狀二話不說,抬手“啪”地就是一記耳光,這一掌打得極有分寸,力度剛好,登時將張彪打醒過來,一眼認出面前的華天雄,當即哭叫道:“總盟主,快救命啊!”
華天雄大喝道:“你給我鎮(zhèn)定些,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張彪略微定了定神,開口道:“方才小的正打這邊經(jīng)過,聽到一間屋子里有人談話,聲音好像是小吳與趙二哥,說什么首級如何如何,小的一驚非小,不知出了什么事,便想聽個明白,剛挨到門前就聽里面趙二哥“咦”的一聲,小的透過門縫往里一看,就見趙二哥正將一顆人頭從一木匣中端出來,而人頭下方卻有根線與匣底相連,小的嚇得不輕,正打算去叫人,結(jié)果沒走兩步,突然屋子里好像炸開一道閃電,整個人都被一股熱浪掀了起來,然后就.........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華天雄一言不發(fā),轉(zhuǎn)頭看向李樂山,就見李樂山臉色慘白,咬著牙道:“好啊!這是打算斬草除根!我們此番僥幸得活,真乃老天開眼了!”
見很多人仍是一頭霧水的樣子,李樂山只得解釋道:“那木匣中不止有壁峰的首級,更安有炸藥,對方料到我等不會冒然打開匣蓋,所以將炸藥安置在匣底,用引線與首級相連,打開匣蓋并不會看出異狀,但若就此放松警惕,搬動首級,便會牽動引線,引爆炸藥。看這炸藥的威力,二十丈內(nèi)恐無人能夠幸免,我們這條命純屬是撿來的!”
金剛腿張彪這才明白,方才自己是在鬼門關前打了個轉(zhuǎn)兒,現(xiàn)在還能站著說話,完全是靠門板的阻隔才保住一命。想到對方處心積慮,做出如此歹毒的安排,在場所有人都感到一股發(fā)自心底的寒意。
華天雄望著眼前這一片瘡痍,雙拳捏得咯咯作響,恨聲道:“此仇不報,我華天雄誓不為人!”
此時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李樂山,李樂山深知眼下眾怒難平,再不能猶豫,微一沉吟,遂對華天雄道:“大哥,既然如此,兄弟便請命前往華山一趟,無論如何也要查個水落石出,倘若真是那夏侯英杰所為......”
話未說完,華天雄伸手打斷道:“兄弟,別說了,這可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今天大家回去收拾一下,明天所有人跟著華某一道兵發(fā)華山!”
李樂山急道:“萬萬不可!大哥你冷靜些,華山派乃傳統(tǒng)名門,在武林中素有清譽,任誰也不會相信他們能做出如此惡毒的行徑,若我等貿(mào)然與之開戰(zhàn),必會廣招非議,將自身陷于極為被動的境地?!?p> 華天雄頓足道:“兄弟,你說的這些我懂,但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華天雄這輩子還未受過這樣的欺負!”
李樂山道:“大哥,你若信得過小弟,就給我派上幾個人手,先一步前往華山,詳細查訪,等到我們證據(jù)在握時,不怕華山派會為包庇一兩個惡徒而置百年聲譽而不顧!”
華天雄長嘆一聲道:“兄弟,只要你開口,愚兄無所不依,但是......我又該做些什么呢?”
李樂山道:“大哥什么也不用做,就坐鎮(zhèn)金陵,這里還有很多事務需要大哥處理,況且現(xiàn)在已離中秋不遠,若萬一有客人應邀而來,我們做東道的豈有不在之理?至于眼下這件事,便全權(quán)交給小弟好了!”
華天雄雖然心有不甘,但也明白李樂山所言在理,兼之他對李樂山充分信任,知道他察察為明,足智多謀,無論什么難題在他面前都可迎刃而解。當下只得把腳一跺,恨恨地道:“也罷!能者多勞,此事就拜托給賢弟了,不過愚兄有言在先,一旦查明了真兇,賢弟絕不能手軟,此獠不但害死了壁峰大師,更準備將我們所有人置于死地,所作所為天理難容,縱百死亦難辭其咎,兄弟你盡管放手去干,闖下多大的禍全在愚兄一人身上!”
李樂山點頭道:“有大哥這句話小弟便放心了!”隨后目光在全場一掃,開口道:“哪位兄弟愿隨李某一同前往華山?”
此言一出,幾乎所有人全站了出來,爭相請戰(zhàn),唯獨鳳凰雙刀夫婦,因早年出身于華山派,心有顧慮,故未予表態(tài)。而李樂山偏偏將目光對準這夫婦二人,說道:“李某斗膽,想勞兄嫂辛苦一趟,助小弟一臂之力,不知賢伉儷可肯否?”
鳳凰雙刀心中猶豫,但此時此景哪還容他倆推卻?無奈下只得答應道:“愚夫婦但憑李兄弟吩咐!”。
野人熊焦猛見狀,立時抗聲道:“李兄弟,你怎么只叫他夫婦二人不叫咱家呢?莫非你嫌棄咱家本事不濟,看不起人不成!”他性子魯直,一句話說得李樂山頗感尷尬,只得道:“焦兄說笑了!焦兄有心臂助,李某求之尚且不得,豈有不愿之理?那就多多借重了!”
旁邊韓玉鶯叫道:“我也去!”
李樂山剛要開口,韓玉鶯立刻道:“你要是不同意,我就自己去,你查你的,我查我的,看看誰先把兇手找出來!”
李樂山知道她言出必行,不得已只得點頭應允,此時旁邊尚有夏忠良,譚氏兄弟等很多人都爭相前往,李樂山一擺手道:“眾家兄弟,此行非是與華山派開戰(zhàn),而是查探詳情,相機行事,因此去的人不宜過多,多了反而容易壞事,打草驚蛇,所以眼下便由我們幾個人前去,余下的人陪總盟主守在金陵,等候我們的消息?!?p> 眾人見他已拿定了主意,也不再多說什么。于是這些人各自回去準備,次日一早,五個人五匹馬,辭別了華天雄,催馬揚鞭,直奔陜西而去。
一路上李樂山見鳳凰雙刀始終神情郁郁,知道他倆當年在華山時經(jīng)歷過喪子之痛,此番故地重游,勢必將勾起痛苦的回憶,于是刻意同他倆攀談,以抒其心中的愁緒。
李樂山問傅少峰道:“傅兄,此次小弟執(zhí)意邀賢伉儷隨同前往,二位不會見怪吧!”
傅少峰忙道:“李兄弟說得哪里話?愚夫婦吃總盟主的飯,自該為其分憂,但有驅(qū)使,責無旁貸,豈敢見怪?”
李樂山微笑著點了點頭,又道“傅兄,對于那個夏侯英杰,你了解多少?”
傅少峰道:“他是華山派二代弟子中的大師兄,同輩中入門最早,對后進的弟子也很照顧,在門派中頗有威望。”
李樂山問道:“此人武功如何?”
傅少峰沉吟道:“聽說他出身低微,很小就與兄長在江湖中流浪,難得云掌門將他收入華山,因此他一直對云掌門心存感激,練武更是廢寢忘食,一日不敢懈怠,生怕辜負了云掌門的期望。”
李樂山道:“聽說當初傅兄曾被定為未來的華山派掌門傳人,武功想必當在此人之上了?”
傅少峰訕笑道:“傅某是帶藝投師,身手自然全面一些,但那只是同門間的切磋較技,做不得準的......”頓了頓,續(xù)道:“況且我早已脫離華山派多年,這些年又懶于用功,如今恐怕早不是人家的對手了?!?p> 旁邊關小蘭插口道:“李兄弟,莫非你認為真兇就是那個夏侯英杰?”
李樂山苦笑道:“除了那廝還能有誰?”
鳳凰雙刀同時一怔。關小蘭道:“原來李兄弟心中早有定論,不知可想出了應敵之策?”
李樂山眉頭一皺,搖首道:“尚無對策,對方很不簡單,做事狠辣果決,不留一點痕跡,現(xiàn)在連壁峰大師的首級都已毀滅,線索全斷,縱使我們能猜到兇手的身份,但無憑無據(jù)下實在無法可施,眼下只得走一步說一步,見機行事了......”又走了一陣,李樂山發(fā)現(xiàn)鳳凰雙刀一直在竊竊私語,遂道:“二位若有什么想法,還請予以明示!”
傅少峰知道由于自己的出身,所說的話意義非凡,當下小心翼翼的道:“這次事件,倘若是夏侯英杰的個人行為,倒也不難解決,只要我們見到華山派云掌門,當面對其曉之以理,剖析利害,只要求交出兇手一人,絕不為難其它同門,云掌門并非不講道理之人,考慮到華山數(shù)百門人的處境,我想他必能有所取舍!”
李樂山道:“我們?nèi)绾尾拍苷f動那位云掌門呢?”
傅少峰沉吟道:“那就必須要拿出確鑿的證據(jù)出來,這樣對方縱有包庇之心,證據(jù)面前也不得不認......”
李樂山嘆口氣道:“能這樣自然最好,但眼下一者證據(jù)渺茫,實在無從下手,二者,就怕那云中岳與夏侯英杰沆瀣一氣,所以我們也要做好訴諸武力的準備。”
傅少峰肅容道:“李兄弟,聽我一句勸,若非萬不得已,千萬不要跟華山派正面沖突!”
李樂山一怔,問道:“怎么?難道那云中岳的武功高得無人能敵?”
傅少峰搖首道:“那倒不是,云掌門是一派領袖,武功自然華山第一,但實話實說,他的武功雖高卻遠非天下無敵,憑李兄弟你也未必就會輸給他。”
李樂山奇道:“既然如此,那傅兄擔憂的是什么呢?”
傅少峰嘆口氣道:“李兄弟你有所不知,華山派數(shù)十年前曾有過一段輝煌的時期,但如今人才凋零,已是明日黃花,若論每一個的武功修為,放眼整個玉女峰也不足為慮,但華山派藏有一套陣法,名曰‘天罡六合陣’,由三十六名華山弟子按六六天罡之數(shù)組成,此陣乃門派前代高人所創(chuàng),端的是變化萬千,威力無窮,雖然僅有三十六人,但運轉(zhuǎn)起來可抵上百名一等一的高手,若是不明就里,進入此陣可謂九死一生......”
李樂山沉吟道:“若真有這么厲害,那華山派豈不早就稱雄武林,凌駕于少林武當之上了?”
傅少峰搖頭道:“話不能這樣講,此陣雖然威力無窮,但也離不開八門術數(shù)之變化規(guī)律,若真有深諳此道的高人,也并非沒有破解之術,華山派的先人也明白這一點,故定下門規(guī),萬不得已下嚴禁動用此陣,這也是為了保護此陣,使其不至輕易外泄,據(jù)我所知,華山派十多年都從未動用此陣,但萬一逼得對方破釜沉舟,擺出這天罡六合劍陣,那可著實令人頭痛了?!?p> 李樂山沉思半晌,問道:“傅兄曾是華山掌門傳人,可曾習過此陣?”
傅少峰訕笑道:“承蒙云掌門當年看得起,確實傳過我一些相關的陣圖,我也研究過一陣子,里面一些變化倒還沒忘,然僅僅是紙上談兵而已,實戰(zhàn)就完全沒有經(jīng)驗了?!?p> 李樂山聽完默然無語。關小蘭見他眉間露出了少有的愁態(tài),可見此事之棘手,絕非以往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