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嬴渠梁好像忘了,這是王良草甸子傷兵營的騎兵,不是秦軍大營里嬴渠梁習慣了的騎兵,更不同與這個時代的任何一支騎兵。
在這個時代,還沒有成熟的騎兵作戰(zhàn)體系呢,騎兵也只是輔助兵種,偵查放哨什么的,馬匹更多的作用只是載具,所謂的騎兵更像是騎在馬背上的步兵。
即使喜歡騎馬沖鋒的秦軍騎兵,也只是在利用戰(zhàn)馬的速度,快速突入敵陣,隨后可以居高臨下的砍殺。
但草甸子傷兵營的騎兵屯,可是裝備了馬鞍馬蹬馬蹄鐵的,他們接受的,是一種全新的訓練方式,可以說,他們已經(jīng)是一支真正意義上的騎兵了。
“嗚……嗚……嗚……”牛角號聲響起,木河吹響了沖鋒的號角,騎兵們緩緩策動戰(zhàn)馬,慢慢加速,開始了沖鋒。
嬴渠梁抽出了銅劍,卻是被王良給攔住了。
“這是小孩子們的游戲……”王良笑道,“我們觀戰(zhàn),就可以了……”
王良可不敢讓嬴渠梁上前廝殺,刀槍無眼,萬一一個不小心,真要把嬴渠梁未來的國君傷在這里,可就麻煩了。
歷史的軌道已經(jīng)發(fā)生了偏移,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發(fā)生,王良不得不小心一點兒。
“嗚嗚嗚……”牛角號聲不停的響起,一聲比一聲急促,騎兵們伏在馬背上,不停的加速,加速,再加速,于木河為箭頭,漸漸形成了一個椎形。
馬蹄聲震耳欲聾,攜帶著驚天動地的威勢飛馳而來,魏兵的陣型還沒有完全擺好,便迎來了飛騎的沖撞。
如同熱刀切進了黃油,人馬的撞擊聲,嚎叫聲,兵器的碰撞聲,接連響起,原本就稀薄的魏軍陣型竟然被一舉鑿穿,留下了一路的殘肢斷臂。
騎兵們鑿穿魏軍陣型后,并沒有停留,在牛角號聲的指揮下一分為二,快馬的奔跑中便開始了迂回轉向,在魏軍的身后,繞了個大大的圓弧,沖向魏軍的兩翼,手中的銅劍并沒有像以往那樣高高舉起進行砍殺,而是平平的推出,魏軍兩側的陣型便如同削菜般被削去一片。
隨后,便又是一個迂回轉向。
一觸既離,決不戀戰(zhàn),騎兵們用自己的速度將魏軍陣式一層層的削下去。
嬴渠梁端坐在馬背上,看的有些傻眼了,目瞪口呆。
騎兵還可以這樣玩,擱在以前,是想也不要想的,這么快的速度狂奔,沖撞,轉彎,不要說鑿穿敵陣了,在半路上,騎兵們就得一個個被馬顛簸下來,讓后面飛奔的戰(zhàn)馬蹋成碎片,踩進泥里。
嬴渠梁終于想起了屁股下面的馬鞍和腳底下的馬蹬……真是好東西啊,以后的戰(zhàn)爭中,只要戰(zhàn)馬準備了這幾樣東西,騎兵便一定會大放光彩,也一定會大行其道,在成千上萬騎兵的快速沖擊下,步兵方陣算什么,即使魏武卒防陣,也一樣的摧枯拉朽,淹沒在鋪天蓋地的騎兵浪潮里。
而秦國最大的優(yōu)勢是什么,就是騎兵,老秦人,放馬的出身,最不缺的,就是騎兵。
雖然眼前只有兩個屯兩百個騎兵在反復的沖鋒,但嬴渠梁仿佛看到了千軍萬馬的奔騰。
鐵蹄之下,一切阻隔,化為烏有……
嬴渠梁熱辣辣的看著王良,哈哈大笑起來。
魏軍在騎兵的反復沖刷下,陣型很快便開始崩潰,魏兵四散而逃,不過,兩條腿哪里跑的過四條腿,一個個被騎兵追上,砍倒在地。
一隊騎兵沖進了魏軍營地,開始肅清殘敵,收拾戰(zhàn)利品。
秦國太窮了,傷兵營現(xiàn)在要養(yǎng)活的,可不僅僅只是傷兵了,還有一個屯的步卒和倆個屯的騎兵,什么都缺,王良也什么都要,帳篷,糧食,魏軍尸體上的皮甲,手里的銅劍……見到什么,就收拾什么。
“還能再多些嗎?”嬴渠梁指著騎兵問道。
兩個屯,兩百多名騎兵,確實很少。
王良立馬搖頭。
“太費東西了……”王良感慨道。
騎兵屯的皮甲,是在魏兵尸體上扒下來的,因為沒有染料,無法染成了秦軍的黑色,所有皮甲都保持著魏軍的火紅色,遠遠一看,如果不知道,還以為是魏軍騎兵呢。
戰(zhàn)馬是整個糧道湊的,為了組建這兩個屯的騎兵,許多原本騎馬的屯長什長,都已經(jīng)改步行了,即使這樣,戰(zhàn)馬的素質也是參差不齊,好多戰(zhàn)馬,跑著跑著就會掉隊,打亂整支隊伍的節(jié)奏,影響其他的戰(zhàn)友,而且,要想保持戰(zhàn)馬的體力,戰(zhàn)馬也是要吃精料的,也就是糧食,如果天天吃草,好馬也很快就變成劣馬了,而兩百多匹馬要吃精料,這可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一天下來,,比人吃的都多,這些也全靠繳獲。
馬鞍馬蹬馬蹄鐵就更不要說了,不但要用時間慢慢做出來,還需要用銅,要燒木炭,要有工匠。
可以說,王良搜羅了整個糧道的秦軍巡邏斥候屯,又搜羅了糧道上魏兵的斥候屯,才勉勉強強維持了這兩個屯的騎兵,再多,王良也無能為力了,傷兵營會被很快拖垮。
歸根結底還是一句話,秦國太窮了,就像是一個乞丐守著一座金礦,明知道挖出金子就可以成為富翁,卻沒有支付挖掘設備部錢,徒呼奈何。
“秦國,委屈先生了……”嬴渠梁嘆一口氣,重重說道。
這是嬴渠梁為王良抱屈了,如此大才,卻因為秦國的窮困而得不到伸展,可不就是委屈了。
當然,這只是嬴渠梁的想法。
王良連忙搖頭,其實,對王良來說,這個時代,到哪都沒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因為到哪都委屈,哪里也沒有手機電腦,魏國再繁華,也吃不到肯德基麥當勞,反倒是一片戰(zhàn)亂,在傷兵營的呆了一段時間,安安穩(wěn)穩(wěn),自由自在,受到所有人的都尊重,王良心里反而感覺挺踏實。
“秦國興亡,匹夫有責……”王良抱拳說道,這就是王良習慣性的胡扯了,順嘴就嘣出來的,完全沒有經(jīng)過大腦,也就是純粹的牛頭不對馬嘴,胡拉亂扯,但勝在擲地有聲。
“好一個,秦國興亡,匹夫有責,”嬴渠梁贊嘆一句,高聲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