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雁看在沒有廢掉的胳膊上幫忙說了句好話，“大哥，你別說她，柔柔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好了?！?p> 他們家的孩子其實都有小名的，疊字喚起來不僅親昵而且可愛，至少在小的時候很有這種感覺。
但孩子們慢慢長大，漸漸的便十分抗拒這種黏糊糊的叫法，是而類似“大小子”、“四丫頭”這樣泯然于眾的叫法便時興了起來。
是而清柔在她口中聽見這久違的小名，頭皮一炸之余心中憤憤，就知道她沒安什么好心！
但清雁顯然十分無辜，她只是聽陳四嬸這么喊過，覺得還挺好聽的，剛剛便也就順口那么一喚了。
陳瀟還沒來得及說什么，陳渝已然飛快的接了過去，“雁雁向來就是這么乖巧懂事，果然做姐姐的就是不一樣！”
清雁：“……”果然遭報應(yīng)了，她也不知心頭涌起的這股惡心感究竟是來自于他的稱呼，還是他的形容詞。
陳瀟滿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爺爺悉心教導(dǎo)我們識文斷字，是希望我們能做一個辨真假明是非的人，但見你們倆總是鬧別扭，闔家也不太安寧。如今既然得已緩和，干脆握手言和，今后不要再鬧小孩子脾氣，惹得爺爺心煩了?！?p> 這話若是陳渝說的，清柔定然會跳起來反駁，“爺爺心煩是因為她不肯好好用功讀書！跟我沒有半點(diǎn)兒關(guān)系！”
但只因大哥光環(huán)太過耀眼，她就算是有一肚子的腹誹，也吐不出來半句。
清雁對此自然求之不得，立馬從善如流道：“我沒意見。我想柔柔也應(yīng)該沒有意見吧？”
這口鍋甩的，頓時六只眼全都盯了過去。
清柔頂不住壓力，只好憋屈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兩位兄長都十分欣慰的笑了起來?？磥韮蓚€黃毛丫頭之間的明爭暗斗確實很能影響家庭幸福指數(shù)，否則他們也不會如此重視。
門“吱呀”一聲打斷了書房里難得的和諧，屬陳渝反應(yīng)最快，腳不沾地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邊，抬手執(zhí)筆正襟危坐。
清雁緩緩的眨了眨眼，滿面不可思議的望著剛剛還兄友弟恭其樂融融的兄弟姐妹們瞬間便拋棄了她，而且他們滿臉都寫著對她的同情，和打死也不愿罰上加罰的渴望。
眼看著門外的人影就要進(jìn)來了，清雁這才強(qiáng)忍著笑意故作驚訝道：“你們這是做什么？娘端了東西來連門都不好開，怎么都不去搭把手？”
幾雙眼睛齊刷刷的往外望去，只見陳四嬸端了個巨大的托盤正小心翼翼的要進(jìn)來，聞言笑道：“幾只小饞貓兒，聞見肉味居然還能坐得??？”
清柔到底是年紀(jì)小些，吃過晚飯都差不多快兩個多時辰了，再加上這兩個時辰的煎熬磨難，肚子早就空了。
清雁也跟了上去，見她捧起一碗熱氣騰騰的肉湯被燙得齜牙咧嘴，忙伸手扶了她一把，隨口道：“慢點(diǎn)兒，小心燙著?！?p> 見她實在端不穩(wěn)，便也沒有撒手，只幫她一起將碗端回了書桌上。
清柔顯然沒有見過這樣善意撲面的姐姐，不由有點(diǎn)兒愣，直到碗放下來才回過神。
不過清雁可比她專注的多，畢竟民以食為天，何況是被摧殘了一晚上之后的糧食，更顯得尤為重要。
陳四嬸笑瞇瞇的看著自己的四個兒女毫無顧忌的狼吞虎咽著。
這個家在外人眼中雖然不過只是陳家村中普普通通的一家農(nóng)戶而已，但內(nèi)里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的東西，顯然只有三位大家長心中最清楚。
老太爺素來規(guī)矩最多，對孩子們管教最嚴(yán)，但向來是雷聲大雨點(diǎn)小，訓(xùn)起人來如雷貫耳連綿不絕，但真正論起處罰來，卻也只是無休止的抄書而已。
而陳四叔在嚴(yán)肅方面很好的繼承了他老爹的風(fēng)格，只是為人性格更寬厚些，只會叫孩子們心生敬意，卻也不會有多畏懼。
目前日漸成長的大哥陳瀟正按照這個方向發(fā)展，都快脫離孩子的行列了。
有嚴(yán)父和更嚴(yán)的祖父在前，此時有位慈母當(dāng)真十分重要。
陳四嬸就真情實感且盡心盡力的扮演著慈母的角色，尤其是在父輩嚴(yán)厲對待之后，此時尤其的需要溫柔的母愛。
最直接的做法，就是及時投喂飽受折磨的孩子們。
肉湯是晚飯時熬了一大鍋剩下的，加上一大把自制的手搟面和半筐小青菜，這頓宵夜當(dāng)真十分不錯。
唏哩呼嚕的吃飽喝足，陳四嬸收了碗筷，細(xì)聲細(xì)氣的道：“爺爺這會兒已經(jīng)睡熟了，你們便也不必再這兒守著了，都去睡吧。”
清柔頓時喜上眉梢，纏在陳四嬸身邊直撒嬌，“還是娘最心疼我們了。”
清雁無不憂慮的道：“那我們的作業(yè)怎么辦？”
陳渝幫著將碗筷送去了廚房又折了回了門口，只扔下一句話便打著哈欠徑自回屋了，“到明天再加緊補(bǔ)上不就得了！”
陳瀟默默點(diǎn)頭贊同。
清雁頓時只覺淚流滿面，他們寫字手快說補(bǔ)就補(bǔ)，但她可不一樣，想寫出幾個堪堪入目的字來，手心的汗多得都拿不穩(wěn)筆。
陳四嬸見她磨磨蹭蹭的不肯走，不由疑惑道：“雁雁，難道你不想回去睡覺么？”
許是清雁先前聲稱摔壞了腦袋，后又表現(xiàn)的愈來愈像一個正常的女兒，陳四嬸已然漸漸拋卻了那種奇怪的態(tài)度，她們之間的關(guān)系倒是和緩了許多。
雖然不及她與清柔那般，是真正的母女情深。
清雁早已困得頭點(diǎn)地，此時若是給她個枕頭，恐怕她就在書桌上睡著了。
“娘，我作業(yè)寫不好，怕去睡了，明天更寫不好。”雖然十分困倦，但她的感覺依舊靈敏，能察覺到陳四嬸探究的目光正在她的身上默默地搜尋著。
索性傻子裝到底，清雁趴在書桌上支著手臂撐著下巴，又用手指死命的撐起眼皮，甕聲甕氣的道：“要不您讓爹幫我跟爺爺求求情，饒了我這一次吧！”
陳四嬸不由一愣。
像這種話，以前的陳清雁是絕對不可能說出口的。
她的身份即使是個迷，但骨子里天生的那種高傲與清貴絕對不允許她如此示弱。即便是從前各種給清柔使絆子，那也只是城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