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眼前所見,未必為實(下)
“加注兩萬籌碼?!?p> 文錦森放下手中的底牌,看向公共牌,思考片刻后選擇了不跟。
文錦森棄牌后瞥了眼窗外,一直將撲克臉保持的很好的他出現(xiàn)了些許煩悶的神情,但也是一閃而逝。
他并不是因為賭輸了而感到煩悶,恰恰相反,在這場長時間賭局的拉力賽中,文錦森成功的將手上的籌碼贏到了接近三百萬。
他帶進來的籌碼是一百四十二萬,差不多增加了一倍。
因為雙方下注都很謹慎,文錦森能贏更多的是依靠讀牌推測賭博技巧的應(yīng)用。
如果能夠有充足的時間進行賭局,文錦森有足夠的信心慢慢將老人的籌碼蠶食殆盡,然后再抽身離去。
負責(zé)洗牌的小姑娘打了個哈欠,將視線投向了自己的父親,詢問是否能夠離桌,卻得到了一個否定的回答。
看到這一幕文錦森也有些不忍,這么多輪次下來,可以證明文錦森在賭博的技巧上要勝過對家的老人一籌。
但文錦森同時心里也很清楚,賭博雙方所擁有的籌碼從來就不是明面的籌碼額度,對文錦森而言,天色漸亮也在提醒他所擁有的時間籌碼不夠了。
文錦森努力保持著耐心和專注不將這份焦躁留在臉上,以免被對手所捕獲。
等待小姑娘洗牌的間隙里,文錦森伸了個懶腰,忽然想到在賭場里等待的提爾比茨,不知道她會不會無聊到也去下注,還是因為在賭場里找不到文錦森而心慌。
后面的情況到不用擔心,提爾比茨應(yīng)該也很清楚文錦森不會丟下她一個人離開。
這是只屬于提督和艦?zāi)锏牧b絆。
接著中年男人將底牌分發(fā)到兩人面前,文錦森拿起底牌,也許是思念起提爾比茨的緣故,他這手底牌拿的相當不錯,是一對J。
這輪輪到文錦森先下注,他試探性的加注了三萬籌碼,對家的老人跟注的相當果斷,看起來底牌也不錯。
中年男人切掉牌堆嘴上一張,然后分發(fā)三張公共牌依次打開。
懸牌是三張散牌,分別是‘方塊4’‘鬼牌’‘紅桃J’。
運氣相當不錯,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三條J了,而且公共牌為散排且不同花的情況下,鬼牌還被分發(fā)到了公共牌里。
作為明牌的鬼牌就失去了神奇的魔力,是一張已經(jīng)確定的抹布牌。
“下注二十萬籌碼?!崩先四闷鸬着莆赵谑种兴伎剂艘粫f道。
二十萬?
文錦森有些懷疑是不是聽錯了,鬼牌已經(jīng)出在明面的情況下,雙方都不會有拿到鬼牌的可能性,老人的底牌難道是一對A這種天胡的牌嗎?
但哪怕是一對A,現(xiàn)在實際上也是文錦森的牌型壓制,還是說,只是在虛張聲勢想要嚇退文錦森,迫使他棄牌。
老人不多做猶豫的豪爽下注讓文錦森隱隱意識到這輪的賭局可能就是勝負手了。
“文錦森先生,您要選擇棄牌嗎?”中年男人看著舉棋不定的文錦森,有些困擾的問道。
“不,我要跟注?!蔽腻\森從籌碼中拿出四枚最大的五萬籌碼投入下注區(qū)。
不論如何,文錦森在這里沒有退縮的理由。
開玩笑,拿著三條J卻被對手的下注給勸退了,要是回研究院以后再和那群不務(wù)正業(yè)的大師們聊起今天,不得被他們笑死,
當然,文錦森自帶的籌碼中并沒有五萬籌碼這么大的籌碼,也就是說現(xiàn)在的下注全是從老人手中贏來的。
這也屬于一種小小的心理戰(zhàn),同時給文錦森自己能一直贏下去的心理暗示。
果不其然,老人看著文錦森的投注輕輕的哼了一聲,似乎是有些不愉快。
中年男人保持著一如既往的穩(wěn)定將第四張公共牌擺到了后面再翻開,那是一張‘紅桃10’。
看來不在今天,這并不是一張能確定勝局的轉(zhuǎn)牌,文錦森感到有些失望,同時也放下心來。
最好的發(fā)牌情況無疑是這張牌也是一張J,那樣就宣告文錦森的勝利了,他只需要如何用演技來騙老人下注更多的籌碼而不是棄牌就好了。
但現(xiàn)在發(fā)牌是紅桃10的情況,已經(jīng)確定了文錦森的絕對優(yōu)勢了。
首先,鬼牌出在明面上,比起少一張公共牌更大的意義在于排除了鬼牌這個不穩(wěn)定因素。
其次,已經(jīng)分發(fā)了四張公共牌的情況下,能夠贏過文錦森手中三條J的牌型已經(jīng)寥寥無幾,只有四條10或者四條4,再就是10JQKA的順子了。
不,文錦森搖了搖頭,自己都被這個想法給逗笑了,真的會有人為了這么低的順子概率去下注二十萬嗎?按照文錦森這么多輪下來對老人的了解,他絕對不是這種會把賭注放在這么縹緲的希望上的人。
現(xiàn)在輪到文錦森的下注環(huán)節(jié)了。
“下注二十萬籌碼。”
雖然還有一輪的下注機會,但他決定提高看牌代價,再次進行下注。
“跟注?!崩先俗炖锿鲁鰞蓚€字,沒有過多的猶豫。
老人這份自信讓文錦森感到了困惑,但他沒來得及細想,下注完畢后中年男人就開始派發(fā)最后一張公共牌。
文錦森盯著中年男人的手看他平穩(wěn)的翻開最后一張河牌,那是一張‘黑桃4’。
這張黑桃4讓文錦森放下心來。
這個瞬間也就意味著不會有順子了,不...哪怕真的是順子也沒用了,因為文錦森現(xiàn)在的牌型是三條J和一對4,也就是說是葫蘆。
能贏文錦森手上牌型就只有四條,同花和同花順了,有鬼牌和一對4,無論老人底牌是什么同花已經(jīng)不可能再出現(xiàn),同花順更是無從談起。
從概率學(xué)角度來看,文錦森的贏面為無限大,但是等等,文錦森對目前過于順利的情況感到困惑,順利拿到葫蘆,甚至鬼牌都出現(xiàn)在了公共牌上。
那么站在老人的角度來看,他到底憑什么來跟文錦森下注?
底牌為一對A的強對嗎?這樣老人的牌型就是一對4和一對A,從老人的視角來看,確實是很強的兩對,而且文錦森也不一定有三條。
文錦森抬起頭看向老人,天色將明,經(jīng)過一夜的鏖戰(zhàn),老人的精神稍顯疲憊,但他的眼神依然如文錦森剛坐下賭桌時那般平靜。
老人眼中氤氳著名為時光的智慧讓文錦森再次想起了自己在研究院的老師,無論發(fā)生什么,哪怕文錦森坐完手術(shù)健康回來的當天,老師都是波瀾不驚的和文錦森講課,仿佛生死這種天大的事在老師的眼中也早以看淡。
這輪輪到老人下注,他沉吟了一下輕輕的在賭桌上敲了兩下,表示這輪過,同時將下注的權(quán)利交給了文錦森。
沒有下注,是覺得自己的牌型不太好,而賭桌上的籌碼已經(jīng)足夠大了嗎?
這應(yīng)該是最大的可能性,但文錦森的心口無法平靜不停的跳動,冷汗緩慢的留下。
不,不對,在這輪賭局中還有什么地方他沒有注意到,他與生俱來的預(yù)感若隱若現(xiàn)的提示了自己。
文錦森再次在賭桌上掃視了一圈,努力收集著更多的信息,哪些他忽視了的細節(jié)。
‘打著哈欠的小姑娘’
‘穿著和姿態(tài)都非常得體的中年男人’
‘有些陳舊的發(fā)牌桿’
‘嶄新的紙牌’
‘墻面也很干凈’
...
在哪里?在哪里?文錦森在心中追問著自己。
賭桌上的事物連同這個房間的一切,都重新被文錦森的目光所審視,看似花了好久,但是所費的也不過是文錦森將視線輪流轉(zhuǎn)動一圈的時間罷了。
終于在某一刻,文錦森的目光定格在了一處,明白了預(yù)感所提及的事物。
那是老人放在賭桌上的底牌,印有方塊圖案,一模一樣的牌的背面,當然文錦森沒法直接看穿底牌到底是什么。
但是兩張底牌卻有極細微的不同,其中一張的左上角有些皺褶。
這個皺褶的出現(xiàn)倒并非有意而為。
早在賭局開始之前,小姑娘第一次蠻橫的洗牌時曾經(jīng)將一張牌弄掉出了賭桌,一直落到了文錦森的腳下,但是撲克牌卻被賭桌的支撐腳壓住,文錦森費了點勁才拿出來,但是不可避免的讓脆弱的撲克牌產(chǎn)生了皺褶。
那是一張什么牌?雖然只是輕輕一瞥,但文錦森一定還有記憶,他拋開一整晚賭局的煩擾,雙手插進頭發(fā),努力的思索著。
終于文錦森回憶起來了,那是一張梅花8。
想起來的一瞬間,文錦森在心中如釋重負般的松了口氣。
這樣賭局就很明朗了,文錦森將視線放到老人的另外一張底牌,仿佛能看破牌下的數(shù)字,那應(yīng)該是一張4,盡管花色不明也不影響。
也就是說老人的牌型應(yīng)該是三條4,而且賭桌上剩下的公共牌都是散牌,在老人的視野里文錦森頂多只有兩對所以才大膽下注。
老人看了下天色,終于露出了些許的疲憊,低聲鼓囊了一句:“時間不早了啊。”
確實賭局拖的時間太長了(指更新速度)。
老人的這句低語讓文錦森決定再進行加注,到攤牌的時候了,此前所有的賭局勾心斗角不過是煙霧彈,真正的賭局就只在這一輪。
而他,文錦森,生來就是為了贏。
文錦森心中默然想著,然后將自己面前全部的籌碼宣泄下去,宣告道:
“我ALL 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