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本非英雄
好在文錦森提出的問題也并不是打算讓列克星敦給出個答案,他眼中所蘊含的驚濤駭浪只出現(xiàn)了一瞬,就如同春雪一般消融了。
文錦森看著身旁兩人露出震驚的神情,特別連提爾比茨都被一反常態(tài)的他給嚇到了。忙不迭的打了個哈哈,說道:“沒啥沒啥的,也就一個猜想罷了,也有援軍趕到匯合然后殺個回馬槍的時候,并沒有出現(xiàn)我說的那種情況,可見該猜想并沒有事實依據(jù)?!?p> 看著列克星敦還是眉頭緊蹙一副無法接受的樣子,文錦森恨不得給自己兩個大嘴巴子,列克星敦剛來給她上的關(guān)于深海第一課就是這些有的沒的,她要聽進去了,以后帶隊和深海死磕咋整。
提爾比茨難得的出來替此時的文錦森說了句話:“提督他就是想的太多,最后論證的太少,最后光成編瞎話了?!?p> 文錦森皺了皺眉頭反駁道:“但老師也曾經(jīng)說過,懷疑并不是缺點。關(guān)于優(yōu)先斬殺深海旗艦的理論就是這么出來的。”
提爾比茨白了文錦森心想提督你真是沒救了,真的要在這個時間點找我抬杠嗎?她沒好氣的說道:“老師的那句話完整的是,懷疑并不是缺點,總是疑,而并不下斷語,這才是缺點?!?p> 文錦森接著又引用了一句老師的話來作為反駁。
兩人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仿佛又回到了那段研究院的無憂歲月,從而完全忘記旁邊列克星敦的存在。
研究院里可以說基本上都是工科宅男,在這樣的思想氛圍熏陶之下,提爾比茨盡管做事比較懶,但也養(yǎng)成了極為縝密的思維邏輯。
文錦森先前提出來的也僅僅是一種微乎其微的可能性,看似是有發(fā)生的概率。
但如果仔細推敲,就知道邏輯上很難站得住腳。因為艦?zāi)锎驌瞥霈F(xiàn)的地方往往比較隨機,剛剛出現(xiàn)就碰見深海只要不是運氣太差被包圍,打不過還跑不過了,而艦?zāi)镉肋h不會和自己家提督迷路。
何況這幾年艦?zāi)飩儞舫恋纳詈I僬f也有上萬了,但是從未發(fā)現(xiàn)有文錦森所說的情況發(fā)生。
舉反例永遠是將一個命題證偽的最快的方法。
“老師上課講解凱利公式時還告訴我們不賭為贏,怎么你剛剛出研究院就急著去賭場啊,最后還要我來幫你擦屁股?!?p> “那、那是人盧塞恩賭場里有傳奇坐鎮(zhèn),你提督的賭技可是打遍整個瑞士賭場無敵手。再說了,我看你出老千出不也挺開心的嗎,連你提督都被那個表情的細小變化騙過去了?!?p> 就在兩人爭吵的材料已經(jīng)漸漸從有理有據(jù)的討論開始變成翻舊賬的時候了,而時不時冒出的專有名詞更是弄的列克星敦頭暈?zāi)X脹。
“好了!”列克星敦音調(diào)提高了八度,壓過了兩人爭吵的聲音,她站起身,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輕快的說道“既然海面上炮火聲已經(jīng)停了,看來深海已經(jīng)被肅清完畢,我們也得做下一步打算了吧。”
列克星敦那溫暖如春風(fēng)笑容,不知道為什么讓提爾比茨和文錦森兩人一下子都感覺脊背有些發(fā)涼,兩人老老實實點頭表示對列克星敦說法的認可,同時意識到自己的行為簡直就跟兩個市井之間的潑婦罵街一樣,脫離了的實際意義的爭論,誰也無法說服誰。
但爭吵只是一種抒發(fā)情緒的形式,本質(zhì)上是因為兩人都挺后怕的,如果不是蕾梅黛絲橫空殺出,文錦森躲不開那個深海戰(zhàn)列近距離的一炮,估計現(xiàn)在連開口的機會都沒了。
也不知道蕾梅黛絲將軍這些年是怎么做到獨自在深海的炮口之下蹁躚起舞的。
此時旭日已經(jīng)初升,越來越多的光線開始穿透這片濃密的霧氣,將海面的可見度又提高了不少。
文錦森往遠處看,發(fā)現(xiàn)海面上盡是深海的殘骸,偏西北方向的一側(cè),龍皓月鎮(zhèn)守府的艦?zāi)镎ハ鄶v扶著往龍騰號的方向回趕。
而先前被蕾梅黛絲所斬殺兩個深海已經(jīng)沉沒進了海底,就像蕾梅黛絲一般失去了蹤跡。
當文錦森準備拍拍屁股動身去見龍皓月時,卻發(fā)現(xiàn)他正和赤城一同往自己這個方向走過來了。
這個島很顯然是個無人的海島,島上的樹木層層疊疊生長的雜亂無章,文錦森甚至看到有條蛇在樹林深處一閃而過,讓海島顯得很是狂野。
而龍皓月身上身著皺皺巴巴還有不少處被刮爛的衣服,到是和這個原始的海島很相配,相反一旁的赤城寬大的和服上除去有些油漬,清麗的臉上一如既往帶著得體的笑容,完全看不出剛剛經(jīng)過了一場與深海的惡戰(zhàn)。
等走到文錦森的身旁,龍皓月先是瞥了一眼坐姿端正的列克星敦,然后就毫不客氣的在文錦森的對面跨坐了下來。赤城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就站在一旁。
龍皓月坐下后沒有急著開口說話,先是從口袋里掏出一袋白色軟殼的香煙拿出一根遞給文錦森。
文錦森接過去,龍皓月熟練的幫他點燃。
文錦森開始還沒太在意,等他吸了一口才意識到不對勁,那個煙味似乎穿過他的咽喉要直接嗆進他的肺中,讓他不由得拿下煙,狠狠的咳嗽了起來。
而看著這一幕龍皓月則是非常不厚道的大笑出聲說道:“就知道你小子在研究院抽的都是高檔煙,沒吸過這種的。這是艦?zāi)镘妶F統(tǒng)一發(fā)的好運煙,說是從軍部那邊弄來的美國進口貨,要我看,軍部就是欺負艦?zāi)锊欢@些,煙應(yīng)該是走土耳其那邊進口的?!?p> “沖的很,第一次抽我也是這反應(yīng)?!饼堭┰乱贿呎f道,一邊自己拿出一根抽了一口,“可是不抽不行啊,這他娘的深海,一天比一天難對付了?!?p> 龍皓月看了看那些逐漸沉沒在海里的深海殘骸,感受到煙氣漸漸填滿自己肺腔,然后狠狠的吐出來,心情有些蕭瑟。
即便這次有文錦森和蕾梅黛絲出手相助,他們鎮(zhèn)守府僥幸依然沒有出現(xiàn)陣亡的情況,但是下次呢,下下次呢。
總有一天他的艦?zāi)镆矔瓦@些被擊沉的深海一樣,逐漸被無情的大海所吞噬,到那時他該如何去面對呢。
龍皓月不愿意去接著想,哪怕他背后被人罵再多次逃兵,懦夫,他也不想看到那些艦?zāi)飩儷I出自己年輕的生命。
但這都只是逃避
戰(zhàn)爭總歸得有人去死的
而這時文錦森一邊咳著一邊對他說道:“以前老師教過我們,說戰(zhàn)爭是為了讓人生,而不是為了讓人死?!?p> 文錦森其實很清楚絕對不是別人口中所說的貪生怕死之輩,龍皓月不顧軍令前往戰(zhàn)場最前線,不是因為他和蕾梅黛絲一樣可以從容殺敵,也更談不上和文錦森一樣可以使用艦裝之力自保。
面對深海他只能縮在龍騰號里,弄的現(xiàn)在一樣,身上青一塊紫一塊,衣服也難言完好。
他們笑他本非英雄,卻以英雄自命,不識時務(wù),終于贏得顛連困苦。
大抵如此,大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