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抬眼看了林芷若一眼,又低下了頭,捧著只杯子一言不發(fā)。
林芷若眼眸微冷,這小姑娘若是個智力有問題的,那歹人不可能讓她坐在街頭配合他行騙。她這般機靈,若非是自小被歹人擄來養(yǎng)大的,她理應(yīng)記得自己的老家在何處。
難道她不相信自己真的是要幫她?林芷若想著,就又說:“你別擔(dān)心,一會兒吃飽了我就送你到官府,處理了那個壞人,再送你回到爹娘身邊去,不會騙你的,不然也不會帶你到這么好的酒樓來,不是嗎?”
小姑娘已將杯子放回桌上,又低聲說道:“我不去找爹娘。”
林芷若和秦亦可聽她這么說便都是一臉驚詫莫名,秦亦可問她:“你是怕他們給你訂婚,還是怕他們不讓你出門?還是……”
林芷若無語地打斷了秦亦可的話,“都不是?!泵鎸η匾嗫傻牟唤猓周迫衾^續(xù)說道:“我猜……難道你是被爹娘賣給他們的?”
小姑娘點了點頭,再仰起頭時眼里已經(jīng)潸然。
秦亦可得知此事,頓時震驚得目瞪口呆,她拍案而起,大怒吼道:“天底下怎么會有這樣狠心的父母,真是喪盡天良!”
碧姝也感嘆道:“我是在院里出生的,自小和爹娘一樣為奴為婢,藍婼她則是被爹娘送來的,我得知時也覺得她的爹娘狠心……沒想到還有比這更狠心的人。”
碧姝感嘆完跟林芷若說道:“公子,我們可一定要幫她找個好歸宿,千萬不能讓她再過這樣的苦日子了,她才多大啊……”
林芷若拍拍碧姝的肩頭,“你放心,你主子我又不是什么狠心的人,該幫的人我一定是會幫的?!?p> 語氣忽然變得嚴肅,林芷若眼光冷似清霜,“不過,那對狠心的夫婦,我可不會讓他們拿著女兒的賣身錢自己過好日子?!?p> 秦亦可贊同地道:“禽獸尚且不會拿幼子來做交易,虎毒還不食子呢,這樣的畜牲不如,豈能放他們逍遙法外!”
“咳?!绷周迫舾煽攘艘宦?,“秦兄弟,大越似乎就沒有這條法,要不然他們怎么敢?再說了,就算有這條法,她留在家中未必又能過得多好,當(dāng)務(wù)之急是先給她找個歸宿,還有把那個騙子捉拿回來,查清楚他身后的黑暗脈絡(luò)?!?p> “等到一切都搞定了,再想辦法讓朝庭和圣上重視起來,這般喪失道德人倫的事,可不能再這么放任自流?!?p> 秦亦可無比贊同,“你說得沒錯。那她呢,她該去哪里?我倒是想收留她,可是……”
秦亦可知道,二哥肯定是不會讓自己平白帶個孩子回去的,再說了,宮里那些人勢利得很,不知道會想出什么陰毒法子對付這么個小丫頭。
林芷若當(dāng)即接下話來,“那就讓她跟我回去吧?!彪m然不知道秦子墨會不會同意,可是她若不管這孩子,恐怕就沒人管了,反正端王府養(yǎng)著這么多人,光服侍那個薛花魁的就比她多四個,她就收這么一個小可憐,秦子墨若還要計較,那就太不是男人了。
“對了,你叫什么名字?”林芷若迎上小姑娘那受寵若驚的眼光,淡淡地問她。
“我……我原來的名字叫春榮,后來他們叫我丫頭。”
“我這兒有碧姝,藍婼,不如給你也取個差不多的名兒……”林芷若想了想,計上心頭:“就叫你紫嫵吧?!?p> “多謝公子賜名,紫嫵給公子下跪謝恩。”
她才起來,就被林芷若給按下去坐著,“你就當(dāng)我是你的親兄長,不必來這些規(guī)矩,生分?!?p> 沒多久菜便都上來了,秦亦可一看盡是平日吃膩的便都紛紛往紫嫵盤子里扒拉,紫嫵沒一會便連連搖頭拒絕,撐得靠著椅子動也懶得動。
林芷若跟碧姝兩個么,難得改善伙食,也是吃得分外的歡。秦亦可沒幾口便放了筷子,望著林芷若臉上的面紗換成一個半截面具,心里越發(fā)的好奇。
“哎,木兄弟,我有個問題,能不能冒昧地問你一句……”
林芷若還嚼著一口海參,抬眼望著秦亦可,“你是問面具的事兒?沒什么,我幼時貪玩讓蠟油燙著了,留下一塊疤不大好看,怕嚇著人所以只好戴著面紗出門,這個面具是方才經(jīng)過一個小攤時買的,正好吃飯不方便戴面紗,就換了下來,你看著可還習(xí)慣?”
秦亦可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抱歉我戳到你痛處了……不過我覺得,你心腸這么好,就算臉上有疤,也不會有人覺得害怕的,過段時間天氣熱起來了,戴面具肯定不大舒服,你在我面前不必這樣?!?p> 喲,這姑娘還打算跟我深交?雖然你似乎身份非常尊貴,不過跟秦子墨那種人有關(guān)聯(lián)的話還是算了。我不屑。
林芷若挑了下眉毛,“呃,這個不必秦兄弟替我操心,我只提醒你一句,往后可別再因為心腸好被騙了?!?p> 林芷若胡亂吃了幾口,剛放下碗,果然聽見有人敲門。碧姝一開門便見伙計進來,“兩位公子,門外有位公子要進來一見?!?p> 一位?不應(yīng)該是兩位嗎?林芷若有些不解,朝門口看去,卻見一個身穿深紫色袍子,腰間系著白金碧玉帶的公子哥悠悠地走進來,那氣質(zhì)真叫個風(fēng)流無雙。
一看臉,林芷若懵了。那丹鳳眼,那翹嘴唇,那尖下巴……不是那日馬吃了她的草藥卻不肯賠錢揚長而去的賤人是誰!林芷若咬了咬牙,緊緊盯著他。
被那個面具男用這種眼神看著,秦子裕也無心再去看旁人,他目光瞪回去,“這位兄臺的眼神犀利得很呢,莫不是沒見過我這般英俊的人?”
秦亦可已經(jīng)從座位上站起,沖到秦子裕身邊去,指著林芷若說道:“二哥,他是我今日新交的朋友,叫木……”
林芷若打斷秦亦可的話,起身笑吟吟地說道:“原來是秦兄弟的兄長,難怪如此儀表堂堂。不過記性卻不大好,前幾日我們才見過一面,這就忘了?”林芷若說著把面紗圍了起來。
秦子裕看她戴上面紗,腦子里稍微一回想,倒是想起了那個拉馬勒索的小人。于是掃一眼林芷若身邊的臟兮兮的小姑娘,再看看這一桌山珍海味,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秦亦可這個爛好人,這是又被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