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我們的新同事,舒琂!”
掌聲響起。我低頭看了下胸前新遇集團的工牌,清新的綠色。
終于,我還是跳槽到這里來了啊。
人生中的第一次跳槽。
莫名低落。
好像是被報社趕著跳出來的一樣。
“機遇難得,每一步都要好好把握?!蔽蚁肫鹆穗x職前,鄭主任交代我的話。
我本來還想探聽更多關(guān)于新領(lǐng)導的消息,但鄭主任三緘其口,只提到了是位大人物:“光奪一個話筒是不夠的。”
鄭主任意味深長地望著我。
“所以……接下來會輪到新東家?”我有點擔憂。
“輪不輪到,不光看他,也看你們自己。如果你們改制成功的話,我相信他也沒那么容易動手。”
“主任,感覺你知道很多?!?p> “知道得越多,需要保密的就越多?!?p> 我點點頭。
“接下來,光奪話筒是不夠的,還要把它換成自己的聲音?!编嵵魅瓮巴猓路鹪缫殉錾?。
我的手不由自主握了握拳?!澳?,大家會拋棄我們嗎?”
鄭主任回神看了看我,笑著說:“不一定,大家說不定還不能分辨我們。”
…………
是啊。
好不容易得到的話筒,怎么能白白浪費它的公信力不用。
我跟在同事們身后,穿行于前往會議室的走廊。
“那,我們自己如何分辨自己?”
腦海里回蕩著跟鄭主任的對話。
“問問每句話離自己的初心有多遠?!?p> 一切聲音都戛然而止。
在對面的人跟前。
“許總,這是我們部門新來的同事,舒琂。舒琂,這就是我們的許總?!?p> 萬籟俱寂,只剩腦海里刺耳的剎車聲。
午飯時間,趁著食堂人多跟其他同事分散的空檔,俞婧然連忙擠到我跟前,死命用手肘戳我:“舒琂!你剛剛怎么回事啊,見了許總也不打招呼!我們新來的得給人家留個好印象吧!”
我回過神來,自暴自棄地說:“他也沒跟我打招呼啊!”
“天哪!”她瞪了我一眼,又看看周圍,壓低聲音說:“你這腦回路是認真的嗎?”
我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聳了聳肩:“反正我們平時估計也經(jīng)常在外面跑,不會經(jīng)常見啦。只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可以了?!?p> 俞婧然豎起一根手指:“我,可以。你,不行?!?p> “為什么?”
“你被安排的是文化版塊。”
“所以呢?”
“新項目制下午會公布,你們那個文化調(diào)查類的,是今年重點,許總親自抓。”
?。???
真是…………
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曾幾何時,我也希望每天都可以見到這個人。
許遠霖。
高挑的身材,清冷的眼神,好勝卻又內(nèi)斂的性格,邏輯嚴謹?shù)念^腦。往事支離破碎,紛紛化成了他球場上優(yōu)美的三分球弧線、黑板上滿幅工整的解題過程、彈奏貝斯時修長靈巧的手指、運動會上風一樣的速度,以及平時沉默認真專注聽講的背影。
還有他那個清晰而冷峻地寫滿厭惡的眼神。
每一個碎片,都清晰而準確地插進了我心里。
悶悶的疼。
我摸了摸心口,還好,都這么多年過去了,什么傷口都早該結(jié)痂了吧。
但身上的痛楚卻越來越強烈了。
我才反應(yīng)過來,小腹傳來一陣陣的痙攣。
我馬上起身一看,椅子上已有絲絲血跡。
靠,來姨媽了!
我連忙把外套脫下來圍在腰間。在包里摸了一會兒,始終沒有摸到姨媽巾。只好挨個工位摸過去,終于借到了,就捂著肚子往外跑。
“咚”的一聲。我結(jié)結(jié)實實地撞到了某個人的身上。
對方和我都是一個趔趄。我甚至能聽見自己的腦袋有輕微的嗡響。我忍不住伸手捂額,抬頭跟來人道歉:“對不起……”
“對不起……”
異口同聲。
我的動作僵住了。
休閑的白色條紋襯衫,干凈白晳的臉龐,柔和的眼神此刻正關(guān)切地注視著我:“沒撞疼吧?”
我就這么左手捂頭右手捂肚子地仰視著他。
他比我高一個頭,低頭問我的時候,聲音柔柔的,神情如月光下的細泉,清澈又柔軟,看起來就像一個親和的鄰家學長。
我的心卻一下子涼了下來。
難道我每次都要以這樣狼狽的樣子見他嗎?
實在是……
太倒霉了。
我拔腿就跑,以最快速度向洗手間沖刺。
現(xiàn)在可不是該回憶同窗舊情誼的時候。
到了轉(zhuǎn)角,我一個甩彎,進了洗手間??烧l知腰間的衣服卻沒跟上我的速度,被甩了出去。我只好又回頭去撿。余光瞥見許遠霖還在盯著我。
天!他不會看到我后面了吧!
我忍不住扶額。
尷尬了。
又倒霉又尷尬。
好像有他在,我從來就沒表現(xiàn)正常過。
我嘆了口氣。算了吧,有以前的印象在,想挽回形象已經(jīng)是不可能的了。
隨他去吧。愛咋想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