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近江,安土城。
四月下旬的櫻花已經(jīng)到了最后的繁盛期,微風(fēng)一動,櫻花的香味先傳過琵琶湖,向東向北一直穿行著,傳到賤岳、山崎和關(guān)原這些日后將決定日本歷史走向的戰(zhàn)場,使民眾感受到春風(fēng)捎來的花香。他們還感受不到戰(zhàn)爭的恐懼,他們能感受到的,只有近畿的繁榮安定,這一切都是織田信長帶來的。
信長公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呢?,武碩趴在馬背上深思著,回憶書中、游戲里了解的織田信長之形象,兇狠殘暴,不入俗流,用妹夫的頭骨當(dāng)酒吧,殘殺長島城數(shù)萬民眾,火燒比叡山延歷寺……
“惟住大人,信長公到底是怎樣一個人?”武碩試探著問。
丹羽長秀頭也不回:“是個奇怪的人,見了你就知道了?!?p> 又走了一段路,長秀停住了馬,只見一座巨大的山城平臥于百米高的山上,山城中央矗立著一棟天守,足有六層之高,要知道在日本其他國內(nèi)的天守,除了小田原,沒有超過四層的,天守閣通體包著烏金,就連木檐片瓦也都用玉石相綴連,陽光投射下來,整個天守閣向四面八方散射金光。天守閣下,堅固的本丸將其牢牢合抱,四周是櫓臺和寬闊的石垣。巨城的山腳下是廣闊的平原,四通八達(dá)的道路呈網(wǎng)狀散向地面盡頭,城下町十分繁華,呈區(qū)塊狀延展足有六七里,商鋪農(nóng)田交錯相連工兵房站鱗次櫛比。
軍隊緩緩進(jìn)入安土城,往來商農(nóng)皆向丹羽長秀行禮,為士兵送上瓜果蔬菜及淡水,對他們毫無畏懼之心。
這是魔王的軍隊還是岳家軍???也太受百姓歡迎了吧。
很快,武碩被五花大綁帶入本丸,其內(nèi)皆是雕梁畫棟,連梁榫上的釘子都是鑌鐵,長秀把武碩安置在偏廳,自己入正廳向信長匯報四國進(jìn)攻的準(zhǔn)備狀況去了。
不大一會兒,只聽見外面硬物敲擊地板的聲音,像個幼童踩著木屐在回廊里跑鬧,聲音逐漸遠(yuǎn)了,再一會兒,進(jìn)來一個全副武裝的衛(wèi)士,將武碩帶入正廳。
正廳十分寬闊,左右各有八根立柱,每根立柱都刻著織田家的五木瓜紋,正廳席位上空無一人,席位后方供著織田信長從西班牙進(jìn)口的南蠻胴甲胄,后方的畫壁上,懸著織田信長的永樂通寶大旗。
武碩被強(qiáng)迫跪在地上,靜默良久,不停想象著遇到信長公之后可能發(fā)生的狀況,包括被斬首,頭骨做成酒吧,亦或是憑借對未來事情的了解,被當(dāng)成神人被奉為上賓,再或者被引渡回國,交由萬歷皇帝處置?可能想多了,皇帝才不會管這種閑事,尤其是萬歷皇帝。
不多時,廳外又傳來之前硬物擊地的聲音,不過這次慢了很多,聲音逐漸近了,武碩連忙伏在地上,那人終于在他面前站定了。
和歷史上葡萄牙傳教士路易斯·福洛伊斯說得差不多,中等身材,體格結(jié)實,但是他所謂的中等身材是歐洲人的中等身材,對于這個時代的日本人來說,一米七就是巨人了。
織田信長盯著武碩看了幾秒鐘,喊道:“蘭丸!蘭丸!這個人是長秀說的那個嗎?”
廳后緩步走出一名美女,細(xì)腰款款,眉眼柔柔,身著青紫小袖,兩鬢發(fā)梢越過雙耳垂到臉側(cè),手持一柄短刀。
武碩還盯著看了半天,忽然想起來蘭丸說的不就是森蘭丸嗎,他是信長早年十分信賴的家臣森可成之子,森可成在淺井倒戈時與長子二人都為了信長而戰(zhàn)死,信長十分心痛,之后對于森家的遺孤也特別照顧。
“沒錯,大人,他就是長秀大人吩咐安置在這里的?!本_麗的外貌配上男性的聲音真是有一種反差感,日本戰(zhàn)國時期大名很多都有“近男色”的癖好,很多大名認(rèn)為女人不過是生育工具,男人和男人之間才是真正能夠交心互補(bǔ)。
“小姓”也不專指男寵,他們除了在大名會見訪客時持劍護(hù)衛(wèi),更多的職責(zé)是料理大名的日常起居,不能和男寵劃等號。
“聽說你在坂本城里殺了人,還是個明國來的人,禿子把你送到我這里,還挺信任你啊。”信長敲了敲武碩的頭,這種短發(fā)怎么看怎么不順眼。
武碩想起來光秀好像是說什么和明朝通使交流的事情,立馬說道:“沒錯,我能幫您和大明交流,還請大人給個機(jī)會?!?p> “哦,那你有什么本事?”
武碩嘆了一聲,只能耍些小聰明了:“大人可否把那把佩刀給我看一下?
“蘭丸,給他松綁,把刀給他?!?p> 武碩接過太刀,拔出來之后馬上說:“大人,這把刀發(fā)出青光,在腰反的部位凝成一個亮點,這是妖刀宗三左文字!”
“不可能,我佩這把刀很長時間了,未嘗有性命之憂!”信長大聲說道。
武碩心想再過一個多月就有性命之憂了,你最喜歡敲的禿子會帶著軍隊給你開個燒烤大會。
“在下不敢胡說,此刀本是三好宗三所持有,在甲斐守護(hù)武田信虎上洛求親時為天皇所贈,后又被信虎帶到駿河,送給了女婿今川義元,大人在二十多年前桶狹間之戰(zhàn)一戰(zhàn)成名,也得到了這把刀,但問題在于三好宗三擁有此刀后不久便死于非命,武田信虎返回甲斐途中遭其子武田信玄放逐,至于今川義元的下場,大人非常清楚。”武碩頓了頓,又說:“如今織田家如日中天,但也要防止意外發(fā)生,大人若是在此緊要關(guān)頭掉以輕心,則禍?zhǔn)聦⒔??!?p> “哈哈哈哈,不愧是大明來的人,很有見地,光秀沒看錯人,你殺人的事情就不追究了,先留下來和蘭丸一起服侍我吧?!?p> 和蘭丸一起……服侍?那豈不是也要成為小姓,要光是服侍起居還好,再干其他的這也受不了啊,這個時代的人怎么都這么變態(tài)?
“怎么,服侍我委屈你了?”信長見武碩目光呆滯,隨即問道。
“不不不,一點兒都不委屈,樂意之至,樂意之至?!蔽浯T心頭在痛哭,別天天菊部緊張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