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開口罵人

　　炕的旁邊是一個土灶臺，上面放著一口鍋，鍋蓋看起來油乎乎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有多長時間沒有徹底的清洗過了，上面甚至還爬著幾只蒼蠅。

　　灶臺旁邊，散亂的堆著一堆柴草，亂糟糟的。

　　而整個屋子的環(huán)境也如同這堆柴草一樣，亂糟糟的。

　　這一切看在高飛的眼中是觸目驚心的，他不由的再度想到今天一直在想的問題，這是人生活的地方嗎？人真的能在這樣的地方生活嗎？

　　可是，他看著眼前的人卻不得不相信，真的有人生活在這里。

　　他想到了曾經(jīng)，他以為自己過的日子就很艱難了，可見過了齊炳生的生活，他終于知道了，什么叫做生活艱難。

　　現(xiàn)在看來，他當(dāng)時的日子，分明還不錯，甚至可以說是幸福指數(shù)很高了！

　　高飛的思緒徹底亂掉了，就算厭惡齊炳生，但是，他內(nèi)心深處卻也有些同情他了。

　　早知如今何必當(dāng)初，如果他當(dāng)初沒選擇與別的女人一同離開，今天就會與兒子一同生活在那敞亮的屋子里，共享天倫之樂。

　　“老齊，今天感覺咋樣？”陳濤可不知道自己身后的小干部在短短時間，已經(jīng)想了多少，只是沒有什么表情的開口問道。

　　“人老了，就這樣了?！蹦抢蠞h從炕上坐下來。

　　高飛正在細(xì)心地觀察他，發(fā)現(xiàn)他的目光有意無意中朝著陳濤的身后看看，眼中顯而易見的是失望的神色。

　　他在失望什么？

　　都已經(jīng)把日子過成這樣了，還有什么值得那失望的？

　　“老齊，你就聽我們一句勸，先搬到村委會后面的五保戶的房子里住一段時間吧。天氣預(yù)報說了，后天開始還有雨，你這里不安全?！标悵谂K兮兮的炕上很隨意的坐下來說道。

　　高飛終于知道了，為什么昨天見到陳濤的第一眼，就覺得陳濤是個土里刨食的農(nóng)民，而不是個領(lǐng)導(dǎo)了。

　　這樣的炕，他看起來都嫌棄，肯定坐不下去，但是，他一個副書記，居然就這么坐下了。

　　肯定就是因為如此，他的身上才會到處都是灰塵，整個人看起來都臟兮兮的。

　　他想到自己再未來可能也會像陳濤一樣，心里不由就發(fā)毛，不，他雖然想躲開父親遠(yuǎn)遠(yuǎn)的，可是卻從來沒想過要過這樣的生活。

　　從到了青川鄉(xiāng)之后，高飛第一次有了動搖，他覺得，這種日子與他之前想過的日子差距太大了。

　　“不去，那是五保戶住的。”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高飛愕然了，他原本覺得，老漢在這種條件下生活，陳書記找他搬家，肯定不會拒絕，畢竟，誰不想過好日子啊？

　　但是，他拒絕了，是他聽錯了，還是他真的就拒絕了？

　　高飛傻傻的看著這樣一個滿臉都是執(zhí)拗的老人，都不知道應(yīng)該說什么了。

　　他這是什么毛病？就他現(xiàn)在住的這房子，遇到下雨，誰知道會不會隨時塌陷。

　　萬一，要是真的遇到什么危險，那就是要命的事兒，就他這樣子，只怕連跑的機(jī)會都沒有。

　　高飛嘴角動一動，想說幾句話，可又想到，他今天答應(yīng)過陳書記不說話的。

　　所以，那已經(jīng)到了嘴邊的話就被他這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老齊，咱們別這樣犟行不行啊？”陳濤又道。

　　“我不是犟，陳書記，我有兒子，除了我兒子家里，我哪里都不去。”齊炳生梗著脖子說了一句。

　　陳濤無語，李海說道：“齊大叔，您有兒子這事兒，咱們都知道，但是現(xiàn)在這不也是沒辦法？”

　　李海說話的時候，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笑容，很欠揍的那種表情。

　　齊炳生忽然就怒了，說道：“我知道，他不養(yǎng)我，他不養(yǎng)我，我就這么住著，要是真的砸死了，看看會不會有人戳他的脊梁骨，他不養(yǎng)老子，就是不孝！”

　　幾句話，高飛終于知道了，為什么陳濤等人說，做了好多次的工作，齊發(fā)輝就是不肯養(yǎng)活親爹了，這樣的爹，要是他是齊發(fā)輝，也不養(yǎng)活。

　　早年拋棄妻子就算了，到現(xiàn)在連一點后悔的意思都沒有，還在處處以孝道綁架，這樣的爹，不如沒有。

　　“齊大叔，這事兒咱們另外再說，可是，您要是出了什么事兒，那后悔都來不及了！您可別為了這個賭氣?！饼R燕妮也開口了，一樣是好聲好氣的勸說。

　　“小姑娘，你們就別勸我了，我指定不能答應(yīng)。我就等著我兒子養(yǎng)我！”

　　陳濤似乎已經(jīng)緩過來了，接著開始勸，李海和齊燕妮兩個也偶爾會說兩句。

　　只是，車轱轆話一說就是差不多一個小時，卻一點進(jìn)展都沒有。

　　不管陳濤他們?nèi)齻€人費了多少口舌，老人就是不為所動。

　　說來說去就是一句話，那就是他有兒子，等著兒子養(yǎng)老，兒子不養(yǎng)活他，就是不孝順。

　　高飛終于忍不住了，就算陳濤不讓他說話，他也打算說幾句，可是不等高飛開口，另外一個從進(jìn)門就開始抽煙的人顯然也聽不下去了。

　　“我說你怎么就這么犟呢？為了你這事兒，陳書記跑了多少回了？就搬個家，哪里不比你這個草窩強？現(xiàn)在想起來讓發(fā)輝養(yǎng)活你了？早干啥去了？”齊生域惱怒的呵斥了一句。

　　“老子生了他，他就該養(yǎng)活老子，不孝順，遲早要被天打雷劈的！”被罵了的齊炳生也惱了。

　　聽到齊炳生這樣惡毒的詛咒，高飛終于忍無可忍了，開口就沒有好話：“要是這世上真的有人要被天打雷劈，那也應(yīng)該是你。只管生不管養(yǎng)，這時候還要擺出一副你是受害者的樣子，給誰看呢？我告訴你，你要是我爹，我就去告你遺棄！”

　　陳濤要呵斥高飛，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來不及了，高飛該說不該說的話都已經(jīng)說出來了。

　　這些他徹底后悔，今天為什么要帶著高飛來了。

　　可是，讓他意外的是，脾氣比好的齊炳生居然沒有馬上開口反駁高飛的話，而是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年輕小伙子。

　　李海則一臉崇拜的看著高飛，這些話，他想說很久了，可是一直都不敢說，高飛這小子，是個好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