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轉了方向的云梯,顧長澤沉了臉。
最壞的情況出現(xiàn)了,云梯移到了山崖中間,一根根繩索垂下山谷,有人開始下滑。高速路邊也有繩索下放,下谷人數(shù)頓時變得快起來。
突然谷底傳來一聲槍響,云梯上的繩索似是斷了一根,正在下滑的人大叫著墜入了谷底。接著槍聲變得連貫起來,一時間下墜慘叫聲此起彼伏。
“停止繩索下滑。”一連折損了十幾人,梅清塒下令收了繩索。
“從后面的山上下去。真特么邪了門兒了,哪里來的神槍手?”
“墜下去的人分布雜亂,有些還有遮擋物,這可不是一般神槍手能做到的。看來咱們方向是找對了,軍火果然在流汕人手里。”馬董勇臉上也涌起了凝重的色彩。“流汕還真是臥虎藏龍啊。”
“那我梅某人今天勢必要殺虎屠龍了。”
對接下來的戰(zhàn)局,馬董勇遠沒梅清塒這么樂觀。
軍火雖對二階中高段異能者造成的傷害有限,但他們的團隊中能達中段以上的異能者畢竟占少數(shù)。若對方設伏,勢必損失慘重。
讓他更在意的是,對方能悄無聲息的在短時間內盜走彈藥和足以養(yǎng)活上萬人的物資,這詭異的實力很是讓人膽寒。
流汕潛伏著這樣一個團體,必不為其他任何一方大勢力所容。
在馬董勇看來,這場追擊戰(zhàn)目的已達到,不熟悉地理環(huán)境和完全沒摸清敵方實力的情況下,實在沒有冒進的必要。
顯然,梅清塒不這么認為。
這幾個月來,南域趁著他整頓內部,一步步蠶食了不少原屬北域的地盤。若是身后沒有流汕搗鬼,他想婂沿絕不會是今天這副局面。
已經(jīng)是針尖對麥芒,此時豈有后退之理?
建議是他提的,馬董勇沒多勸??粗淮負碇鴽]入山林的梅清塒,他搖搖頭上了小車。
剛走出十來里,身后爆炸聲傳來,司機手抖的拐了幾拐。鏡中見后座上司一派鎮(zhèn)定,他終于沉下心,在陣陣炸裂聲中飛馳遠去。
殺人,俞幼歡不怵。她只是極不愛親手去做這種事情,是以重生以來,犯在她手里的大多都活著。
究其緣由亂世人口銳減是其一,其二比起輕巧的死去,活人總能多少創(chuàng)造一些剩余價值,一如此時又被拉回來同她并肩作戰(zhàn)的洪坤。
洪坤穩(wěn)三階的殺傷力毋庸置疑,此時兩人一上一下,牢牢占據(jù)著峽谷以南的半山。
今天,她到底是開了殺戒。
炸彈炸飛的肢體散落在林間,濃郁的血腥引的一直被震懾住的妖植蠢蠢欲動。
察覺到對面沒了動靜,俞幼歡扔了個包裹給洪坤后,便開始恢復精神力。操控槍支炮彈,還得引導洪坤行動,這消耗絲毫不比轉化靈礦輕松。
連挨了三炮彈,此時躲在山石后的梅清塒被炸的有些懵。
那炮彈像是長了眼睛般,不管他如何規(guī)避,總能精確的找準他的位置。如此幾次下來,他倒是撐住了,卻是苦了身遭一眾守護他的異能者。原本二十人的護衛(wèi)隊,此時大多遍體鱗傷。有運道差些的,更是把命留在了這里。
“縣主,撤吧。咱們的人只要是下到山谷的,沒一個活口。而且對方好像有特殊的儀器,總是能找到您,再這么下去,太危險了。”李良歡捂著血肉模糊的胳膊勸道。
兩軍交戰(zhàn),連對方人毛都沒看到一根,己方已經(jīng)折損慘重,這讓梅清塒始料未及。
無疑再闖下去,傷亡還會劇增??蛇@時候撤,顏面盡失是小,搶不回物資,這一眾人又該如何過活?而沒有了這一眾人馬,梅清塒完全可以預想自己的結果。
以表哥透露出來的意思,王城主對婂沿勢在必得。他這個先鋒既然不能穩(wěn)住局面,還讓物資落入敵方手中,只這一點,就足夠送他去見項博士。
半響梅清塒問道:“馬都尉呢?”
“他根本沒下來,想是已經(jīng)撤走了。另外……”李良歡有些遲疑。
“說”梅清塒嗤笑一聲道:“現(xiàn)在還有什么不能說的?!?p> “楊寬帶著他的人跑了。還,還有老黃?!?p> “呵,呵呵。好,跑得好?!?p> 梅清塒站起身,看了眼對面山林,綠油油,陰森森。半響才又道:“撤吧良歡,你帶隊后撤?!?p> “縣主?”
梅清塒揮手緩步朝著峽谷而去,“別管我,撤吧,也別再靠近這個地方?!?p> 李良歡止步怔怔的看著梅清塒下坡,入矮林,踏進山谷……
槍響,只一聲,干脆、短促。
李良歡閉眼深吸了口氣轉身道:“撤?!?p> 梅清塒捂著胸口仰躺在地上,視線內獨屬灰蒙蒙的天空突然被一張干凈的過分的臉遮擋了大半。
這無疑是一張讓人過目難忘的臉,此時落在梅清塒眼里卻只剩干凈二字。
姑娘五官輪廓精致分明,膚質細白如瓷。若說有瑕疵當屬那雙剔透的貓眼中,此時正倒影著一張絕望且不甘的臉。
想到此,梅清塒閉上了雙眼。
“我猜,你是想見我。”清冷的聲線一如那張清冷的臉。
姑娘直起了身,“可有什么想問的?”
梅清塒抬眼艱難扭頭,“是你?”
“是我?!?p> “只你一人?”
“還有一只精怪?!?p> 梅清塒說不清此時是什么感受,只覺刺骨的涼意順著胸口正急速向四肢百骸滲透。他是能擋下這一槍的,他不想死,但更不想落在王城主手里生不如死。
如此倒不如做個明白鬼。
顧長澤從林中跳出,蹲身探了探鼻息,“死了?!?p> 探鼻息可探不出異能者真死假死,不過梅清塒是真死了,神元已滅。
“嗯,你槍法不錯。”
俞幼歡贊了句慢步入山林。
顧長澤神情頓時變得復雜。
猶記得去年這個時候,前面那道身影還是個體重堪比他身高的存在,村里人貼在她身上的標簽多是,不是孤兒的孤兒,又或是貪嘴的丫頭,俞老太的孫女兒,不是個省心的,諸如此類。
半年時間,脫胎換骨用在俞幼歡身上,相信只要是認識她的沒人不認同。
災變前救顧富貴于病危,災變后又如定海神針般撐起了崔家坳,乃至后來的一系列舉措很容易就讓骨子里透著些許傲氣的少年完成了從無視到仰望的轉變。
撇開同齡人這點,聽到俞幼歡這不走心的夸贊,他心底是愉悅的。
“想什么了?回了。”
“回?”
“嗯,他們暫時應該不會來了?!?p> 顧長澤沒追問為什么,一副你說我就信的表情,大跨步跟上了俞幼歡。
“你?”果然還是老調調,不多話,辦事卻是意外的牢靠。
“嗯?”
“你跟秦君冉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