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廳。
安靜的餐桌上,刀叉與餐盤碰撞出瓷器與金屬零星的聲音。
“阿諾德,歡迎你的到來,卡繆家族永遠是你最堅實的朋友!”奧狄斯子爵輕輕與右側(cè)的阿諾德子爵碰杯。
奧狄斯子爵夫人蜜妮安在左側(cè),禮貌點頭,與自己的丈夫一同對同盟希爾子爵,報以友善。
阿諾德子爵是一位長相周正的壯年領(lǐng)主,有一雙如鷹獸樣的雙眼,雖然犀利,卻能感受到他的真誠。
“奧狄斯大哥,希爾家族會永遠記得你的幫助,如海林王與羅蘭賢者,愿我們的友誼長存!”
夏爾沒想到,是為了宴請同盟,而且,這名同盟似乎以奧狄斯馬首是瞻。
同時腦海里,自動竄出海林王與羅蘭的訊息,也讓他對羅蘭賢者升起了好奇。
大陸分為三個王國,海林王國、冬森王國與奧林王國,以及隱匿在王國之外,縱使很多強大的巫師也無法駐足的禁忌領(lǐng)域。
海林王正是海林王國的國王,而阿諾德與奧狄斯是海林王國下的子爵,沐浴海林王的榮光,海林王站在大陸之巔,在紛亂的戰(zhàn)爭中擠身而出成就海林王國,眾所周知,離不了一位巫師。
天賢者,羅曼·羅蘭。
一個只要還存在,便沒人敢質(zhì)疑海林王權(quán)威的男人。
一位立志探索神秘,對一切充滿好奇、聰慧絕頂?shù)哪腥恕?p> 兩人的友誼如果非要形容的話,那就是海林王舉王國之力助羅蘭賢者前行,而海林王遭遇不測,羅蘭則會放下他賢者的名號,以智慧舉起屠刀。
事實上,在夏爾儲備量不大的記憶里,這樣的事情,似乎發(fā)生過一次。
回歸正題。
阿諾德手中的紅酒一飲而盡,就像是領(lǐng)地里一個野蠻的平民。安其羅,也就是這具身體的二哥,異樣的看向阿諾德子爵,直到與對方那雙蔚藍的雙眼撞上。
手中刀叉落在餐盤里,落在棕黑色醬汁里。對方野蠻的禮儀讓他驚慌失措。
銀灰色的發(fā)色與湛藍的瞳孔,他繼承了奧狄斯子爵的發(fā)色,自己母親的瞳孔,是個看起來膽小的人。
發(fā)覺自己的無禮,他嘴唇發(fā)白,倉皇間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淖黜?,看向自己的父親,奧狄斯子爵。
“給安其羅換一副刀叉,下次不要這么魯莽了,你阿諾德叔叔是我們最親密的朋友,說不定,你娶的就是你阿諾德叔叔的女兒柏莎那!”
奧狄斯輕笑道,讓安其羅再次平靜下來,找回了長久以來被教導(dǎo)的禮儀。
“對不起父親,是我失禮了。對不起阿諾德叔叔,讓您見笑了。”他站起身來鞠躬,讓奧利斯?jié)M意點了點頭。
阿諾德子爵無奈的苦笑,“大哥,柏莎今年才五歲,安其羅今年十五歲,等二十歲成家,柏莎才十歲那!這連成年日都不到。”
“哈哈哈哈。”主坐席傳來奧狄斯爽朗的笑聲。
而夏爾坐在最下首的位置優(yōu)雅進餐,但今天有些許不同,他有單獨的“餐侍”。
肌膚白皙、腰肢纖細的少女艾瑪,為他從容在餐桌上優(yōu)雅分點。
他視線所及,有所期待,輕輕點頭或昂首,少女艾瑪如林中小鹿一般,為他輕輕放好所有預(yù)想要吃的美食。
刀叉與他面前的餐盤發(fā)出輕聲脆響,軟嫩的牛肉與不知名的醬汁,在他味蕾上碰撞出彌漫,充斥整個口腔。
雖然不排除最近一段時間,他吃的是有營養(yǎng)卻不油膩的清肉。
但這仍是他之前所沒吃過的美味,他現(xiàn)在卻不得不放下手里的刀叉了。
“夏爾,你的傷勢好些了嗎?之前給你送的草藥可是好東西,不能嫌苦哦?!?p> 蜜妮安夫人向前傾身,眨了眨眼,如果換做原來的夏爾的話,可能真察覺不出來什么異常。
一個女人怎么可能對奪走自己丈夫愛意的女人抱有善意,更何論,還是那個女人的孩子。
“好多了,夫人,良藥苦口,可以讓傷口好的更快?!彼潦猛曜旖牵届o的回答道。
在他的記憶里,原來的夏爾也是一個很少露出情緒變化的人。
除了在奧狄斯子爵面前,在奧狄斯面前會格外局促。
“夏爾一向乖巧,讓父親省心那。”蜜妮安夫人捋了捋亮金色美麗的頭發(fā),放下手里刀叉,擦拭過手,環(huán)在膝蓋上,溫溫的笑道。
夏爾點頭,輕輕笑了笑,在父母面對子女的時候有個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一旦夫妻一方表現(xiàn)出對某個孩子格外的關(guān)懷,那么另一方便會將愛分?jǐn)偨o其他的孩子,以盡量保持平衡。
蜜妮安夫人很聰明,在如今夏爾的角度來看,大抵是,自己付出假意的關(guān)愛,卻讓奧狄斯將更多的關(guān)愛分給自己的孩子。
所以現(xiàn)在夏爾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是什么讓奧狄斯忽然的熱切。
“做的不錯,卡繆家族的子嗣,在死人堆里,也應(yīng)該有披荊斬棘的勇氣!”奧狄斯子爵如是說道,看眾人吃的差不多了,揮了揮手。
在過往的年間,在夏爾理解來,奧狄斯的偏愛是不引人矚目的。如今卻有些要人盡皆知的意味。
蜜妮安夫人優(yōu)雅的脖頸如湖面的白天鵝,美麗而恬靜,含笑默默看著奧狄斯子爵。
“葬死崗?”阿諾德下意識的問道,見奧狄斯?jié)M意點頭后,驚訝的看著羸弱的夏爾半晌。
他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不禮貌的視線,手里翻轉(zhuǎn)拿出一塊紅色不知名石頭,用皮繩穿過,給夏爾系上,阿諾德靠近的時候,夏爾還能感覺到對方炯炯的目光,與溫?zé)岬纳眢w。
簡直就是一塊燃燒的火石。
“抱歉,夏爾,你是個勇敢的勇士,我為自己的不禮貌道歉,一名冬森王國的勇士也不比你更堅韌?!?p> 阿諾德蹲下身子,兩天粗重的眉毛說話時上揚,揉著夏爾一頭銀灰色的頭發(fā)。
夏爾琥珀色的瞳孔看著胸前紅色的晶瑩石頭,一種奇異的感覺升起,他猜測,這似乎是與血脈之力相同的東西。
或許,這是阿諾德家族血脈之力所凝聚出來的。
“阿諾德!”
還沒等夏爾將這石頭拿到手里,就感覺一陣迅疾的風(fēng)從他面前掠過,一道陰影從上方投了下來,奧狄斯已經(jīng)來到了自己的面前。
那塊紅色的石頭消失在自己脖頸上,甚至,都沒有摘下的感覺。
“收回去,沒有人可以可以掌控你的血脈之力,如果這當(dāng)做你的歉意,那你沒把我當(dāng)大哥來看!”
奧狄斯不容拒絕塞回到阿諾德手里,皺著眉,那雙大手緊緊駁回了對方所有的說辭。
也讓夏爾高看了一眼這名義上的父親,掌握別人的血脈之力無疑是握住了別人的軟肋,接受容易,拒絕卻需要更大的決斷。
再親密的關(guān)系,最好也不要在他人“生死”,這條纖細的皮筋上舞蹈。
阿諾德抽回手,蹲在夏爾面前,以緩慢又穩(wěn)定的速度將紅色石頭再次掛在夏爾脖頸上,無奈的笑道:
“大哥,這是火焰沙狼的血脈之石,可不是我的。沒有十足的準(zhǔn)備我可不敢給你送東西,怕的就是送不出去?!?p> “不過可惜,只有一塊,先送給最小的勇士?!?p> 夏爾感受著胸前的溫?zé)幔@失而復(fù)得的紅色石塊讓他手心發(fā)癢,眼里閃著迫不及待的光。
但他頭低的很低,就像是癡迷于這美麗的顏色。
不過他很快抬起了頭,他現(xiàn)在還面臨著一個問題,同父異母哥哥們的熾熱,不帶掩飾的目光,蜜妮安夫人依然優(yōu)雅的笑意。
而自始至終只說過一句話的自己,似乎成了話題的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