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說?!眾W狄斯子爵追問,“你還有什么想法?”
合理表現(xiàn)自己的優(yōu)秀并不是嘩眾取寵,能表現(xiàn)的讓人驚艷還了然無痕,全無驕縱之意,是一種本領。
而夏爾,天生屬于鼓動家,說出的話,帶著極大蠱惑的磁性,和不可置疑。
“希爾家族,與卡繆家族相鄰的子爵家族,領主是受您恩惠表面以您馬首是瞻的阿諾德子爵。作為同盟,這已經(jīng)綽綽有余,但——”
喝了口水,早餐吃太多梅子醬,壞處在一個小時內(nèi)便露出馬腳,嗓子有些不適。
繼續(xù)說道:“如果作為下屬家族,這遠遠不夠。需要的是領主和領主子嗣的絕對武力。所以我們是需要與阿諾德子爵的子嗣進行“友誼”切磋,如果必要時,我想,需要見血。”
雖然夏爾說的是“友誼”切磋,但這該是疑問的話里,用敘述的語氣說的理所當然,怎么也讓人感覺不到友善的意味。
“怎么可能?”
安其羅忍不住嗤笑,不屑一顧,“我們和阿諾德叔叔已經(jīng)是七年的守望同盟,貴族可不是你說的茹毛飲血,蠻不講理的“泥腿子”!”對于夏爾夸夸其談,他隱隱覺得有道理,但對于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本能的排斥。
艾伯特比安其羅大兩歲,想的要更多,看著演講完畢,從容不迫的夏爾,恍惚的,竟是感覺到類似于父親的了然于胸的沉穩(wěn)。
判斷有些搖擺不定時,本能的看向自己的父親。
“如果我說,貴族就是這個茹毛飲血、蠻不講理的“泥腿子”那?”
“誰敢這么說!貴族就該是優(yōu)雅的樣······”安其羅見一向管教自己的大哥,都沒說話,不由挺起了胸膛,聽到有人反駁,怒罵中回頭,愣在原地。
神色僵了僵,臉色難看,“父親......”
與安其羅的窘迫不同,艾伯特冥思苦想皺眉,現(xiàn)在,是他與安其羅面對同父異母的弟弟,第一次在父親面前針鋒相對,奧狄斯本就心有偏向與自己一樣,有灰發(fā)琥珀色瞳孔的弟弟,如今又展現(xiàn)出遠超自己兄弟兩人的智慧。
他隱隱升起一絲不安,對自己的信心,被割裂出毫不可查的裂痕。
他覺得自己要做些什么。
“父親,我記得您與希爾子爵皆是元素巫師,難不成您已經(jīng)——”艾伯特終于想出自己要說什么,卻也為自己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議。
如果自己的父親真晉升到那個層次,那自己的修煉資源何止是翻倍。
“不,并沒有?!眾W狄斯子爵打破了他不切實際的猜測,“巫師入門,是初元巫師,這是最簡單的階段,再愚笨的巫師,一年之內(nèi)都是可以凝聚出巫力,成為初元巫師。再向上元素巫師便要困難一些,如果形容的話,大概初元巫師中,會有二成成為元素巫師,而元素巫師向上的真靈巫師——”
奧狄斯揉了揉艾伯特的一頭金發(fā),苦笑道:
“抱歉,我也并不知道。不過正如夏爾所言,你們或許要有一場不那么愉快的戰(zhàn)斗了,阿諾德有兩個兒子,兩個女兒。小女兒想必你們前幾天已經(jīng)知道了,才不過五歲。阿諾德也是元素巫師,但卻已露疲態(tài),艾伯特和安其羅或許能贏得輕松一些。”
已露疲態(tài)?夏爾回想前兩天與希爾子爵的短暫相處過程。
希爾子爵不僅在身高上碾壓奧狄斯,就算是年紀也要年輕幾歲,壯碩的猶如飛翔的雄鷹,怎么也看不出疲態(tài)的跡象。
再仔細回想的話,隱隱在希爾子爵臉上感覺到一種無奈。
正值壯年,卻深感無奈,不得不尋找同盟,想到這,答案在夏爾腦海中呼之欲出。
后繼無人。所以說,艾伯特和安其羅面對的兩個沒什么天賦的兒子,而自己面對的是個天賦不錯的女兒。
艾伯特和安其羅還在糾結。
“希爾子爵如今不過三十歲,還正值青壯年,就算無力提升巫力,那也算不上是疲態(tài)吧?”安其羅看著思索的夏爾,不甘其后,首先發(fā)言,企圖挽回些許,自己在奧狄斯眼中的不兩印象。
奧狄斯子爵沉吟點頭,笑意盎然,這位自覺家主一言不發(fā)。
等待自己其他兒子的發(fā)言,他喜歡這種引領孩子們成長的感覺,在他年少時還一度幻想過成為一名皇家教師。
不過后來放棄了,因為他看到一名教師被巫師隨手殺死,而不必負任何責任。
“是......”艾伯特在奧狄斯期待的目光下不得不開口,說出連自己都臉紅的答案。
“是希爾子爵家族內(nèi)部出了什么問題嗎?”
家族內(nèi)部,這個范圍太大了,等于沒說。奧狄斯子爵沒戳穿自己大兒子渾水摸魚的伎倆,“你那,夏爾,你怎么看?”
他思忖了片刻,在考慮要不要將自己的早熟顯示的更徹底,自己要做試驗,來探知身體血脈的事情,肯定繞不過奧狄斯,但現(xiàn)在自己還沒有自保之力,他不確定,刺殺自己的人里,有沒有凡多姆海恩家族內(nèi)部的人。
如果有,那么在樹林中冒頭,毫無疑問會被最陰險的獵人盯上。
“希爾子爵是身體出現(xiàn)什么隱疾了嗎?”
最后他還是選擇了讓自己不那么的扎眼,愚笨一些,讓自己安全度過這段“手無縛雞之力”的日子。
“很抱歉,孩子們,你們都沒有猜對,艾伯特和夏爾的猜測很接近與事實了,不過接近與真實的差距有時也是溝壑難過?!?p> 奧狄斯子爵期待自己最寵愛的小兒子,再能說出些驚人之言。不過看來,自己期待的確過高了一些,收斂起那一點失落,說出答案。
“希爾子爵最大的問題不是在于自身,而是兩個兒子沒有巫師天賦,反倒是三女資質(zhì)蠻不錯,這是阿諾德最大的痛腳。”
女子不繼族。
瞬間,就連安其羅也明悟了為什么——明明同時元素法師,希爾子爵卻甘為奧狄斯其后的真正理由。
女子不繼族。意思是,女子不能擔當領主,這是所有巫師貴族秘而不宣的私下協(xié)約。
事實上,在記憶中,這個世界并不是誕生過女領主,在某一件事未發(fā)生前,女領主作為一種常態(tài)存在著。
直到被稱為“罪王之亂”的事件發(fā)生。
簡而言之,故事從一位長相極為周正、俊美叫索爾的男子開始,該男子并不是血脈術士或者法師,甚至,連平民都不是。
但直到他被一位女爵發(fā)現(xiàn),蝴蝶的羽翼便開始想著不可思議的方向扇動。
女爵將索爾收為己有,夜夜笙蕭。一日,不知是鬼迷了心竅還是喝多了酒,將索爾打扮好,帶出家門,參加了女貴族之間的紅池酒宴。
具體緣由已經(jīng)無人知曉,但結果人盡皆知。
索爾面世后,大多數(shù)女貴族瘋狂卷入這場明爭暗斗中,迷戀而癡狂,甚至還有幾位女公爵,所在的南笙王國烏煙瘴氣,國王震怒,絞死了索爾。
卻未曾想,僅僅是一名男寵,卻引怒了女貴族們。
女貴族們同仇敵愾,半個月后,一場席卷整個南笙王國的“索爾起義”內(nèi)亂爆發(fā)。
南笙國王縱使巫力超絕卻也焦頭爛額。
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絕對的利益。
當時只算是附屬國的冬森王國還只叫公國。在南笙國王肅清內(nèi)亂,最放松的一刻,臨陣倒戈,以強硬的姿態(tài)收服余下勢力。
宣國號“冬森”,一躍成為金字塔頂尖的勢力。
并在第二年國內(nèi)穩(wěn)定后,以懷柔手段,撤下大部分女領主,在之后數(shù)年的暗箱操作下,已經(jīng)看不到一位女領主。
與此同時,其他國王一一效仿。
自此,女子不繼族,成為所有貴族秘而不宣的私下公認。
夏爾勾了勾嘴角,像是忽然發(fā)現(xiàn)了有趣的事情,他向來明白——
沒有判斷力、知識的群體是很愚蠢的,一旦處于混亂的漩渦中,一腔熱血,彼此共鳴沖毀理智的弦,生成一種無堅不摧的錯覺,甚至于有了群體的保護。
可以做出尋常時,想想后就會打斷的,不可思議的事情。
例如,南笙國女貴族叛國事件。
因此,在意志不堅定時,最好遠離低質(zhì)量、無謂的合群,自己思考。而在習慣的獨處后,對于合群,可有可無。
所以夏爾本人,從來都是獨處。
也例如,前世,憑著一腔熱血聲討自己的家族。而實質(zhì)上,他覺著自己只不過喚醒了一些本該死亡的人罷了。
再者,自己沒有要求被喚醒的人去做任何事情。
遭受的結局,反而是各大家族前仆后繼的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