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風冷冽,由西北方吹來的風冰封了這座城市的熱情,對于這個時代的大多數(shù)人來說,冬天毫無疑問是一個多余的季節(jié),一年中其他三季的糧食都要為這一場鋪天蓋地的雪作準備,在冬小麥還未普及的時候,冬天就是荒蕪的代名詞,在漫天刀火的戰(zhàn)國時代,冬天將帶來更多的生存挑戰(zhàn)。
趙國,作為七國中最靠近北方的國家之一,他的都城邯鄲的雪也要比他國的要厚要重的多,邯鄲的大街小巷上大部分門窗緊閉,用最原始也是最有效的方法躲避嚴寒,熬過這個冬天。
而此時行動在大街上的,除了那些珠光寶氣,完全不用為明天飯菜發(fā)愁的達官顯貴們,就是一些實在不行出來討生活的,只穿著一至兩件單薄麻衣的,真正的貧民。
華夏大地時局在變,作為社會最底層的百姓們,雖然不懂的那些勾心斗角,國家利益,但是實打?qū)嵉膶λ麄兝娴膿p害,卻是一道道血淋淋的傷疤。
秦國因商鞅變法強大,日益膨脹,對中原大地虎視眈眈,蘇秦合縱六國,遏制秦國的攻勢,卻被張儀反將一軍,挑撥離間,連橫其中的離心國,齊秦互帝,局勢再次撲所迷離起來。
暫時的和平還未持續(xù)多久,戰(zhàn)爭再次爆發(fā),再次變成諸侯國之間相互征討的局面,不過和合縱連橫前不同的是,他們在相互征討的時候仍然不忘,當初他們的共同敵人——來自西邊虎豹之師,秦國。
不管如何不承認,秦國已然成為了凌駕于齊,楚,魏這些當初的強國之上的超級大國,而為了對付這只野心勃勃的餓狼,之間爆發(fā)了無數(shù)的,或多或小的摩擦戰(zhàn)爭,相對的,兵源需要從平民中補充,糧草需要向平民手中征收,這個冬天變得越發(fā)艱難。
而此時,能坐在街邊小館里裹著裘皮大衣,拿著碗酒暢飲的兩人顯然不屬于話中的前者。
兩人中靠外的一個留著兩撮胡須的中年男子一邊和另一人攀談,另一邊不時朝外看去,似乎在等待什么人。另一個人長著張大方的國字臉,一邊喝酒,一邊在適時的點頭,不過和對面那人一樣的是,他的眼睛也不時的游離于外,觀察著外面的動靜。
“老板,來碗酒,別給我摻水,我盯著呢?!?p> 一個低落的語氣從倆人的身側(cè)傳來,那名留著兩撮小胡須的男人隨意的朝那瞥了一眼,發(fā)現(xiàn)說話的是一個衣著單薄,雙臂相交,冷的腿腳發(fā)抖的青年男人,年齡看上去和他相仿,只不過他臉上那種因為又冷又餓而發(fā)紫的感覺是他從未體驗過的。
“嘿,異人,怎么又是你,上次的酒錢還沒還呢?你說說,我這酒錢都給你賒了十幾天了,這樣下去我還要不要開張呢?!?p> 體態(tài)豐腴的胖子店主揮舞著蒲扇般大小的手掌說道,異人那張臉蛋印的更紫了,他顫顫巍巍的從干裂的手中抖出了幾枚貨幣,嚷道。
“那么多廢話干嘛呢?這是這次的酒錢,至于前段時間賒的那些……就算我贏異人再怎么落魄,再怎么不被待見,年后趙國財務那該發(fā)給我的例錢總不可能不發(fā)給我吧,例錢到了我自動會還你,我堂堂一個秦國公子要是餓死在趙國看他們有什么好果子吃?!?p> 贏異人惡狠狠的說著,對于贏異人的話,胖子店主呵呵一笑,將那幾枚貨幣收起,然后光明正大的將水倒入一些溫好的酒中,讓一邊目不轉(zhuǎn)睛的贏異人勃然大怒,指著酒碗喊道?!澳恪?p> “你什么你?你這點錢,就只夠喝這種摻半碗水的酒?!?p> 對于贏異人說的秦國公子,胖子店主是一個字也不信,直接將酒碗置于桌面上,這一搖晃,還讓本來就只有七分滿的酒碗傾倒出一些酒水,看的贏異人是一臉心疼,看著胖子店主那一副愛喝喝不喝滾的表情,贏異人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撐著那一張紫色的臉灰溜溜的站在攤前一口一口小心的喝著。
異人的舉動這是發(fā)生在靠近攤前這一小片的局部,并沒有對其他顧客產(chǎn)生什么太多的影響,不過異人剛剛的話倒是引起了那位留著兩撮胡須的男子的側(cè)目,他轉(zhuǎn)悠著咕嚕的眼睛,笑臉盈盈的朝一邊和他同桌的酒客看去,只見他也面帶微笑,不慌不忙的看著他。
“賈老弟,那位異人,可真是秦國公子?”
留著小胡須的男人壓低聲音緩緩問道,而被他稱為賈老弟的男子卻不緊不慢的說道。
“呂兄竟然那么有興致,何嘗不去尋他問問,這樣不就清楚了嗎?”
“哎呀,這不是不認識,怕唐突了嗎?我初來乍到邯鄲,許多人情事故都不了解,萬一真的出了什么事,還不得虧死啊。”
說完,呂不韋還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一邊的贏異人,只見賈青搖了搖頭,呂不韋才明白的點頭作罷。
兩人都是商人,對于各自的心思都是心知肚明,呂不韋似乎在贏異人的身上看到了商機,才向賈青打聽,而賈青搖頭只有兩個意識,一是他也不清楚具體情況,二是不能從贏異人身上下手,而無論是那個理由,但足以讓呂不韋決定舍棄現(xiàn)在上去攀談這個冒失的想法。
或許是因為碗里的酒太少,或是僅僅依靠如此單薄的衣物抵擋不住外面的嚴寒,贏異人草草喝完了酒后就雙手環(huán)胸走開了,而呂不韋這時候在熙向賈青看去,只聽他娓娓道。
“那贏異人是當今秦王太子之子,因為政治需要,被秦國派來趙國當質(zhì)子,在趙國的這些年里,因為秦國內(nèi)部無人,趙國無友無錢,處處不受人待見,碌碌無為,實在是一枚毫無作用的廢子?!?p> 經(jīng)過賈青這一番解釋,呂不韋頓時豁然開朗,質(zhì)子就是人質(zhì),為了保證兩國的犧牲品,多作為兩國“和平”的見證,在這個禮樂崩壞的時代,永遠都是政治的犧牲品,而賈青說的也很清楚了,秦國無人,趙國無友無錢,只能依靠那一點例錢維持生活。
固然買賤賣貴,尋找商機是商人的本性,但面對這樣一件廢品,呂不韋明顯沒有想要變廢為寶的想法,點頭回應之間已經(jīng)將贏異人給定性為一件無用品了。
而就在這時,一個帶著檐帽的男子出現(xiàn)在他二人的身前,見到來者,賈青變得尤為興奮,拉著一邊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呂不韋,朝著眼前這個人畢恭畢敬的低頭行禮。
“賈青見過洛先生。”
呂不韋心頭一凜,暗道那位傳說中的洛先生終于出現(xiàn)了,同樣行禮抬頭,未見容貌,卻聽一聲清脆的,完全就是少年聲音。
“你們剛剛,可是在議論贏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