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上,夜已深,屋外又飄起了雪花。
前太子府中仆奴穿梭照顧,四人酒喝得正酣。
屋外寒風刺骨,屋中暖意融融,滿室春意。
太子妃已離開照顧孩子休息了,只留下他們四兄妹在此暖閣著喝著。
苻屹酒量不行,又愛喝,早已倒下。
苻峻一向有節(jié)制,喝得差不多就不喝了,與苻屹一同在邊上休息,照顧著苻屹。
源公主與苻乾兩人還在杯來盞往的喝著,都已醉態(tài)盡顯,說話都不利索了。
“皇兄,我……我還有一事相求呢?”
“求我?”苻乾自嘲的一笑:“你去求父皇母后,有什么不答應你的?!?p> “這個,還真不能求父皇,只能向以后的皇帝陛下請求了。”源公主主動的碰了一下苻乾的杯子,一口喝掉。
“以后的皇帝陛下”這個稱謂令苻乾有所觸動,豪氣的一口喝掉杯中酒,痛快的說:“說,啥事?”
““皇兄當了皇帝,允許我有面首?!痹垂餮劬Χ⒅耷?,拿著酒壺給苻乾滿上。
“胡鬧,你都是有婆家的人了?!避耷驯又刂氐姆旁诹俗郎?。
“附馬……”源公主說著這兩字,心中一痛。
源公主手慌忙撐著額頭擋著奪眶而出的淚水,連連長吸了幾口氣,想要平靜自己的心情,嘆氣聲中是無盡的悔痛。
好不容易強抑住眼淚,無奈的凄涼一笑,比哭還難看:“他都過世五年了……”淚水涌出,說不出話來。
附馬是源公主生命中永遠無法抹滅的痛,不能觸碰不能提。
苻峻與略醒酒的苻屹湊了上來,安慰著苻寶兒。
源公主帶淚的美目悻悻的掃過三個兄弟的臉,臉上帶著醉意:“你們都是能三妻四妾的,當了皇帝還能有七十二妃,難不成我就該守一輩子的寡呀?!?p> “別扯上我,皇姐。”苻屹趕緊撇清:“我一生就娶一個女子,只有一個正妃,絕不娶側(cè)妃?!?p> 源公主輕輕的拍著苻屹的臉:“小孩子,別插嘴,長大了你就不這么想了,說不定女人比五哥都多?!?p> 苻峻無語被牽連。
“五哥六個妃子,都被奉為好男人,我要求不多……”源公主收住了眼淚,認真的看著苻乾:“兩個面首就好,不算過份吧……”
苻乾一臉不屑,幾乎要發(fā)作。
苻峻趕緊過來圓場。
“寶兒,你醉了,我扶你……我也有些醉了,我倆出去醒醒酒?!?p> 苻峻扶著腳發(fā)軟的源公主來到外屋間,為她裹好銀狐裘。
雪后清冷的空氣,空氣中居然還漂著一縷若有若無的白梅香,源公主不禁深深的呼吸了幾口,清醒不少。
苻峻裝作有點醉了的扶著頭,暗中余光觀察著源公主。
“五哥,沒事吧。”源公主關切的扶住了苻峻。
“喝得有點多了?!避蘧焓执钤诹塑迣殐荷砩希槃莸皖^,嘴巴正在源公主耳邊。苻峻用輕輕的耳語清晰的說道:“如果我成為皇帝,一定允許寶兒有面首。”
源公主抬眼盯著苻峻,苻峻眼神迷離,臉色緋紅,一臉醉態(tài)。
源公主燦然一笑,輕拍著苻峻的背:“五哥,回去吧,別凍壞了。”
兩人各了心事,回到暖醺醺、酒氣濃的暖閣中。
冬月下旬,前皇太子苻乾攜家眷啟程回封地。
婚事后面的事就是按部就班了。
春節(jié),全國歡慶、張燈結(jié)彩,除夕上午為皇帝大宴群臣的金錢宴,陳大人中午時帶回了不少皇帝賞賜的金錢。
因豆蔻的事,陳府今年的慶祝比往年隆重。
告別丁亥年進入戊子年,戊子年兩頭不打春,不宜嫁娶,婚期定在了己丑年春。
在王太傅、蕭將軍家的力推,部分苻峻派朝臣的應和下,抓住時機就催促著皇上立太子,每次朝堂上也不太熱鬧。
田文從來沒有發(fā)表過意見,從苻乾走后,他也未在朝堂上說過一句政論。
苻蘊在龍椅上高坐著,也同樣冷冷的回看著田文,很清楚田文是為了廢太子之事在朝堂上與自己對抗。
在田文冷冷的看著目光下,苻峻派不敢囂張;而根基更弱的苻屹派幾近無聲,其他庶出的皇子幕僚更是無法參與。
從過年以來,朝堂上為太子之事一直氣氛微妙。
而當今圣上苻蘊更是絲毫沒有想立太子的意思。
苻蘊與田文兩人對峙的局面在沉默中更加緊張,比的是耐性,誰先出手?!誰先讓步?!
時間如梭,戊子年五月初八,納吉納徵帖送到陳府,并帶荷包十二對,金銀鈕扣各百顆,飯房、茶房所用銀盤銀碗銀壺銀碟等若干,棉花三百斤。
六月初一,各皇子皇孫照例去祭拜祖廟,結(jié)束后,苻峻和苻屹就被皇上宣入太極殿側(cè)殿。
兩人趕到,進入殿中,皇上在桌后坐著,田文田臣相與監(jiān)天司蔣大夫在殿中右側(cè)椅前站起身。
苻峻苻屹快步入殿中,向正位皇帝跪叩:“拜見父王?!?p> 兩人起身而立,田文與蔣大夫?qū)晌换首庸虬荨?p> 田文與蔣大夫起身后,苻峻與苻屹對田文拱手施禮:“舅舅?!?p> “坐吧?!避尢N輕聲示意。
苻峻、苻屹居坐坐下,田文、蔣大夫居右,以長幼高低之序落坐。
“江南水患的奏折,峻兒、屹兒看看?!?p> 苻峻快速的掃視完畢,遞給了苻屹。
苻屹才接過來看了沒幾行就開始嫌棄:“這是什么奏折,才幾行,好幾個錯別字了,寫奏折的人……”苻屹看到結(jié)束:“廖方明,是不是科舉出來的呀,這是對父王您不敬呀!看看,看看,還有不少呢,我看不下去了!”
苻屹把奏折甩在了手邊的方幾上。
苻蘊一直含笑點著頭看著苻屹的孩子氣,微轉(zhuǎn)頭看向了苻峻。
“峻兒……”
“父王,江南水患年年皆有,戶部自有一套應對方案;先著戶部按各州縣匯報的災情狀況按例賑災,隨后派遣監(jiān)查官去分幾路去督查?!?p> 苻峻說的過程中,苻屹又拿起了奏折看了看。
“監(jiān)查組回報該如何處理呢?”
“如有謊報災情者,如災情不重,著監(jiān)查組處理;如災情較重,等救災穩(wěn)定后,再行懲治。這是孩兒的愚見,請父王指導?!?p> 苻蘊點了點頭:“臣相,你看呢?!?p> 田文點了點頭。
“那就照峻兒說的處理吧。你們倆去看看你母后吧。”
“是?!避蘧?、苻屹退下了。
“五哥,你沒看到錯字嗎?”一出門苻屹就忍不住發(fā)問。
“看到了,抓住奏折重點就好了?!避蘧荒樀牡靡猓谟H弟弟面前,苻峻少有的放松,臉上有著自然的表情:“水患事緊急,錯字難免,官員為了怕錯字,寫個奏章遣詞造句、一再謄寫,不如花這時間做些政務?!?p> 苻屹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