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祭完，珂王苻屹因思念見雪舞，決定送給高王一份厚禮，急匆匆的趕回珂王府。
珂王府因沒有女主人，一直都是由孫氏兼任打理。
孫氏是潤公主的大姑子，為人利落干凈，每半月來珂王府一次，府里靠她打理得整齊妥當，人員肅靜；在府內秩序和運作間形成了良好的彈性。
今日上午苻屹回府時，正趕上孫氏在府中，才進府中遠遠就聽到她的聲音。她正在前廳，帶著四個丫鬟、四個小廝在前廳安排工作、對賬報支。
苻屹加屋中換了衣物，來到中廳；孫氏也聽說苻屹回來，拿著賬本來找苻屹報告。
“珂親王殿下金安?！?p> 苻屹微欠身：“平身，姐姐。都是自家親戚，不用多禮?！?p> 丫鬟上好茶。
“殿下，此次賬目中支出三百七十六兩，其中日常開支五十四兩，花園修葺、施肥、移植花木、漁塘淘清、買魚和蓮花等共一百三十二兩，預備夏裝，您這支出七十六兩，府中人等二十八兩，人情往來五十兩，其它雜項三十六兩?！?p> 苻屹喝著茶不甚上心的聽著：”辛苦姐姐了，拔五十兩給姐姐治裝。”
“謝殿下。”孫氏很坦然的接受，落落大方。
孫氏將賬本放在托盤中，小廝呈上給苻屹，林固接過放在了桌上。
孫氏這才坐下，端起了茶。
“姐姐，府中有多少歌舞姬呢？”
“珂王想聽曲？現(xiàn)在……不太合適吧?！?p> “給高王送份禮，三年大喪，我也用不上。”
“其實吧……”孫氏一笑，絕不讓人討厭：“親王靈前也是辛苦勞累，找?guī)讉€清越的歌者舒緩一下，也無可厚非。”
孫氏身前一位長相伶俐的丫鬟捧上一本名冊，已翻開到人事篇歌舞姬處。孫氏接過，遞給苻屹。
“珂王府中歌姬九人，舞姬二十四人，樂師二十人。”
“叫過來吧?！?p> “珂王，今日春陽煦暖，去花園中更佳?！?p> “好主意?！?p> 苻屹穿過廳房，繞過樾廳，穿過花園大門，進入后花園中。
草木新發(fā)芽，園中有的在翻土，空氣中飄著泥土潮濕的味道，滿滿春天的氣息，令人神清氣爽。
苻屹長呼吸了幾口：“是該來后花園走走呀?！?p> 在臨水的戲臺前，椅子已擺妥當，苻屹當中坐下，孫氏陪坐。
林固捧上名冊，翻開當頁正是歌姬，九人中，首位為麗音娘子。
苻屹輕聲念道：“麗音娘子?！?p> 太監(jiān)高呼：“麗音娘子。”
一位身形高挑，骨架勻稱而清晰的女子從戲臺的小門出來，在廳前中側位，跪地磕頭，等著吩咐。
苻屹隨意抬了下手。
太監(jiān)呼：“清唱一曲吧?！?p> “是?！丙愐裟镒又斏鞯恼酒?，唱了一曲《鹿鳴》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
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吹笙鼓簧，承筐是將。
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麗音娘子聲音婉麗而寬厚，高音悠揚不絕，低音厚沉不啞，尤為稱道的是中音，帶著軟糯的磁性，干凈而綿延，中間的長嘆，尤其令人心曠神怡；伴著暖暖的春風，苻屹不禁唇畔露出了笑意。
“當?shù)闷瘥愐裟镒舆@個名字，就你了。”
話音剛落，麗音娘子撲騰跪下了：“王爺，求您不要把我送到扶余去?！?p> 孫氏一下站了起來：“放肆！”
麗音娘子頭磕在地不敢起來。
苻屹明顯不悅，卻根本不屑與麗音娘子說話，看著孫氏：“是不是所有的下人都可以自己作主呀?！?p> 孫氏羞愧微低著頭站著不說話。
就在這時，戲臺后主動走上來一位歌姬，衣著與麗音娘子一模一樣，中等身材，臉圓微肉。
在臺上，這位歌姬深深施禮：“稟王爺，倩音愿去扶余?！?p> 苻屹掃了一眼名冊，歌姬中末位為倩音娘子。
“隨便唱兩句吧?！避抟俚挂矝]有追究。
倩音娘子立起身來，整理云鬢，往前一步，立于戲臺邊，臨著水，啟唇唱了一曲《鳳求凰》。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
無奈佳人兮，不在東墻。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
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攜手相將。
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鳳兮鳳兮歸故鄉(xiāng)，遨游四海求其凰。
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艷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
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
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余悲。
倩音娘子聲音如裂空之鸝聲，細俏若一線，直撥天際。歌聲清越婉轉，曲調舒緩，一唱三嘆間，情義綿綿；悠揚的曲調中帶著揮之不去的憂傷，卻傷而不哀。
這歌聲倒切合了苻屹此時的心境，很有共鳴。
論歌唱技巧，倩音娘子不如麗音娘子純熟，但聲音中豐富細膩的情感，卻讓人一聽難忘。
“麗音、倩音都準備吧?！?p> “是?！?p> 只有倩音娘子回答，麗音娘子癱在地上，由倩音娘子扶著麗音娘子下去了，麗音娘子還想爭取一下，倩音趕緊好心搖頭，不讓她多說。
苻屹翻到了舞姬名冊。
珂王府中舞姬買來后皆改為疊名了，有惜惜、雙雙、珠珠、蓮蓮……倒顯得有個三個字的名字特別顯眼。
“紅姑娘?！?p> 苻屹隨口喚出了名字，覺得身邊的總管林固都露出了男人般的笑意。
苻屹故意臉一沉，斜瞪著林固。
林固正翹首期盼呢，根本沒有注意到苻屹的目光。
孫氏輕咳一聲，林固完全沒有反應，孫氏趕緊又加大聲音咳了幾聲。
“姐姐是嗓子不舒服吧？”苻屹故意調笑。
聽到苻屹的聲音才把林固思緒拉回來，看到苻屹在瞪他，脖子一縮身子一蜷。
“紅姑娘很美？”苻屹好奇的問道。
“是……”林固空手比劃著兩道玲瓏曲線，一副“你懂的”表情。
“我見見?！?p> 太監(jiān)呼：“紅姑娘?！?p> 紅姑娘一步三搖，花枝亂顫般妖嬈走出，外著月色薄紗大袖衫，內著玫紅齊胸襦裙。
“王爺萬福金安。”
紅姑娘旖旎著一道倩影，裊裊婷婷而來，肌膚凝白，臉形圓潤，倒有一兩分像雪舞；月色透紗下，身形玲瓏如火，極其誘人。
紅姑娘往戲臺中央一立，似弱風扶柳一般，身形慵懶，眼睛看似不經(jīng)意的來回掃，卻讓在場男人們都感受到自己才是特別受照顧的那個一般，媚眼直鉤心底，心中酥癢，全身酥麻。
紅姑娘擺出起舞初勢，姿態(tài)優(yōu)美，此一勢也能看到功底之深厚。
“不用跳了，就你了?！避抟儆X得有些累了，隨手勾了三個舞姬，起身把名冊遞給了孫氏：“姐姐，你再幫忙挑四個樂師吧?！?p> 苻屹才走了幾步，突然停了下來：“對了……”
回身要回戲臺后的紅姑娘停了下來，微側身，微歪頭，眼神鉤粘著苻屹。
“讓倩音來見我?！?p> 說完苻屹回屋換衣了。
孫氏、林固在內所有的人在心中誹議：“王爺?shù)钠肺墩妾毺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