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汪菁奶奶不簡單

　　“你抽煙太多了，這樣對身體不好?！?p>　　蘆笛關(guān)切地說道。

　　“嗯！是太多了，我自己也知道。這兩年咳嗽的多了，有時候咳出的東西都是黑的?！?p>　　汪濛說著話，手里的煙可沒停，一直不停地在噴云吐霧。

　　“你？你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事兒？讓你……”

　　蘆笛看著在在窗戶下的汪濛，遲疑地問了一句。

　　汪濛沒有立刻回答蘆笛的話，他看了蘆笛一眼，繼續(xù)吧嗒吧嗒又抽了幾口煙卷兒。這才幽幽地說道：

　　“五年前我老婆生我閨女時候，走了。她從十九歲就跟著我，給我生下一個兒子，一個閨女。我們算是患難夫妻，本以為好日子開始了，該享福了，她卻扔下我們，走了?！?p>　　汪濛的聲音貌似很平靜，沒有抑揚(yáng)頓挫。蘆笛明白只有經(jīng)歷過徹骨的傷痛的人才會有這樣表面的平靜。就像沉寂的火山灰，就是因為曾經(jīng)狂熱地完全地燃燒過自己，才會有現(xiàn)在毫無生機(jī)的沉寂。

　　“現(xiàn)在生孩子還會……還會出人命嗎？醫(yī)學(xué)這么發(fā)達(dá)了？”

　　蘆笛緊張地問道，汪濛的話讓蘆笛稍微有點兒局促不安和害怕。

　　“哦，你不用擔(dān)心?！?p>　　汪濛察覺到蘆笛的不安，慌忙安慰蘆笛。

　　“在原來，女人生孩子是走了一趟鬼門關(guān)，現(xiàn)在醫(yī)學(xué)發(fā)達(dá)絕對沒問題的了?！?p>　　“可是，你剛才說……”

　　蘆笛還是有點兒不安心。

　　“唉！”

　　汪濛嘆了一口氣。

　　“我老婆是倒霉趕上了，沒辦法。她是生完孩子，突發(fā)的羊水栓塞?！?p>　　汪濛又狠狠滴抽了一口煙，憋了一會兒，把煙吐到窗外，接著說道。

　　“羊水栓塞的發(fā)病率十萬個產(chǎn)婦里會有那么一兩個。也就是說全中國也就會有那么幾例這種情況。你放心吧！”

　　“你一定特別愛你老婆吧？所以她走了好幾年了，你也沒再娶？”

　　蘆笛到底還是個孩子，雖然自己已經(jīng)是個待產(chǎn)的孕婦了，畢竟也還不到二十歲。對生產(chǎn)的安全性放心了，好奇心馬上就起來了。

　　“嗯?！?p>　　汪濛點點頭，接著說道。

　　“那時候農(nóng)村結(jié)婚都早，她十九歲嫁給的我。那時候她和你一樣年輕、漂亮、身材有高挑，是十里八鄉(xiāng)里出名的美人兒?！?p>　　汪濛說著，臉上甚至出現(xiàn)了幸福的享受的笑容。

　　“她嫁給我沒兩年，就給我們家添了一個大胖小子。過了兩年又懷了我們的二丫頭。誰也沒想到……”

　　蘆笛看著煙霧后面汪濛陷入痛苦回憶里的汪濛，感覺很內(nèi)疚:不該提起他的傷心事兒。

　　“這些年你也不容易，既當(dāng)?shù)之?dāng)媽的，養(yǎng)活著倆孩子，尤其是你閨女，剛生下來就沒了媽?！?p>　　蘆笛馬上就當(dāng)媽媽了，感同身受。

　　“嗯。還好我媽媽還年輕，幫著把我閨女養(yǎng)大了?！?p>　　汪濛精神一震，繼續(xù)說道：

　　“我媽媽可不是一般農(nóng)村老太太，出身書香門第，有魄力，能干，是典型的封建大家長做派。這么多年也多虧了我媽了?！?p>　　“叮鈴鈴，叮鈴鈴”

　　汪濛的包里的大哥大突然響起來，驟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打斷了蘆笛和汪濛的談話。

　　汪濛拉開手包拉鏈，拿起半頭磚一樣的蜂窩集群系統(tǒng)的大哥大。用大拇指隨手按下接聽鍵：

　　“喂~喂~？”

　　汪濛在房間里轉(zhuǎn)著圈，終于還是站到窗臺下，這里信號最強(qiáng)。

　　“喂！于主任??？什么？這么快就有消息啦！”

　　汪濛說著話，看了蘆笛一眼。蘆笛心莫名地一緊，感覺這個電話肯定和自己有關(guān)系。心，不由得砰砰砰地跳個不停。

　　“哦！姓肖的呀！”

　　“行！行！”

　　“挺好，挺好！謝謝你啦！那咱就按原來說的那樣做，你給對方說清楚吧?！?p>　　蘆笛緊張而又焦急地看著汪濛，想從汪濛臉上看出一點兒蛛絲馬跡來。

　　終于汪濛掛斷了電話，然后把碩大的大哥大放回手包。然后汪濛又點燃了一根煙卷兒，看著蘆笛不緊不慢地抽了兩口，這才緩緩地說道：

　　“婦產(chǎn)科哪里已經(jīng)有消息了。”

　　蘆笛像一個等待法官宣讀判決書的被告一樣緊張地盯著汪濛的嘴。只見汪濛繼續(xù)說道：

　　“現(xiàn)在有一家姓肖的很合適。兩口子結(jié)婚多年沒有孩子，好像女方身體有問題。他們想領(lǐng)養(yǎng)你的孩子?！?p>　　蘆笛點點頭，腦子里一片茫然，說不出話來。

　　“我是這么想的:他們沒有自己的孩子，肯定會對你的孩子好的。聽說他們家經(jīng)濟(jì)條件一般，就給他們幾萬塊錢，這樣你的孩子也不會受罪。”

　　蘆笛茫然的看著汪濛，聽著他的話，不住地點著頭。聽到最后這句話，點點頭，又猛然搖了搖頭。

　　“可是我……我沒有這么多錢給他們。我只有幾千塊錢?！?p>　　“錢的事兒你不用管，我來處理?！?p>　　汪濛看了看蘆笛。

　　“只要他們對孩子好，孩子也不受罪，你也就安心了，對吧？！”

　　蘆笛感激地看著汪濛，淚如雨下。

　　“謝謝你，這錢……這錢我以后慢慢還你。”

　　“行！你慢慢還我吧。”

　　汪濛唇邊露出一抹微笑。

　　蘆笛也覺得自己的話太蒼白了，憑自己現(xiàn)在月工資百十元的能力，要償還這幾萬塊錢，需要自己不吃不喝積攢幾十年。那豈不是要用一輩子時間來還？想到這里蘆笛臉紅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聽到徐菲菲又忍不住插話道：

　　“汪菁爸爸一直喜歡你，因為你像汪菁媽媽年輕時候的樣子。等肖雪生下來，被肖家領(lǐng)養(yǎng)。后來你就和汪菁的爸爸就結(jié)婚了！對吧？”

　　蘆笛點點頭。

　　“是的?！?p>　　蘆笛倆手緊緊地握住肖雪的手。

　　“那時候把沒辦法，這么做是對你最好的安排了。你不怪媽媽吧？”

　　肖雪點點頭，淚水在眼圈里，轉(zhuǎn)悠著。肖雪沒有抬頭，怕被她們看到眼里的淚花。

　　“不好，不好?！?p>　　徐菲菲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假如你和汪菁爸爸結(jié)婚，就說肖雪是你們的孩子不就完美了？”

　　“不可能?！?p>　　汪菁打斷了徐菲菲的話。

　　“我奶奶可不是一般人，我奶奶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假如像你說的想那樣做？想都不要想，最后別說肖雪了，連蘆笛也不可能進(jìn)門了！”

　　蘆笛點點頭。徐菲菲吐了下舌頭。

　　“媽呀！這么厲害的老太太呀！”

　　“我奶奶外號女諸葛，殺伐決斷非常人可比。別說女人了，男人也沒幾個能比得上的?！?p>　　“哦！怪不得你性格這個高冷。”

　　徐菲菲戲謔著汪菁，沒想到汪菁點點頭。

　　“我養(yǎng)成這樣的性格確實和我奶奶有關(guān)系。”

　　“我隨口說的，你別在意，其實你性格挺好的?！?p>　　汪菁的反應(yīng)，讓徐菲菲覺得很不好意思。

　　“沒事兒，從小到大習(xí)慣了。人們都說我冷。有人故意說我美麗，其實我知道他們是說我“凍人”。”

　　一向牙尖嘴利的徐菲菲竟然語塞了，半天才接著說道：

　　“其實你性格挺好的，你就是一個暖水壺——外冷內(nèi)熱型?！?p>　　“別說了，你跑偏了?！?p>　　汪菁小聲打斷了還想繼續(xù)說什么的徐菲菲，給她使了個眼神，然后看了相顧無言蘆笛和肖雪一眼。

　　徐菲菲悄悄點了點頭。

　　“阿姨？”

　　徐菲菲對蘆笛說道：

　　“恭喜你們母女終于相認(rèn)了，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嗎？”

　　蘆笛看了一眼肖雪，堅決地說道：

　　“我以后要守護(hù)好我的孩子。假如她在肖家過得很開心、很幸福我就躲一邊兒看著她就好了?？墒乾F(xiàn)在我既然知道了他對雪兒不好，怎么能忍？”

　　“我支持你！不能讓他們再欺負(fù)肖雪?！?p>　　肖雪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大顆大顆的淚珠噼里啪啦滴落在蘆笛握住肖雪兩手的手背上。

　　蘆笛轉(zhuǎn)身抱住肖雪，母女倆抱頭哭做一團(tuán)。

　　這是肖雪自從知道蘆笛是自己親手媽媽這個事實以來，第一次痛哭失聲，這是冰雪消融徹底釋然的純凈的淚水。

　　看著終于相擁而涕的母女倆，汪菁和徐菲菲的眼圈兒也都紅了。

　　徐菲菲扭頭悄悄擦去臉上的淚珠，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心頭的一塊大石頭終于放下了。

　　蘆笛和肖雪哭了半天終于哭累了，蘆笛幫肖雪擦掉臉上的眼淚。

　　“好孩子，別哭了。以后有媽媽了，媽媽要好好守護(hù)你，絕對不讓誰再來欺負(fù)你?！?p>　　“嗯，嗯?！?p>　　肖雪嗚咽著點著頭，二十年來在養(yǎng)父肖小剛哪里受得委屈終于釋然了，自己再也不再是可憐的小草了。

　　“那么，你準(zhǔn)備怎么做呢？”

　　汪菁卻有點兒擔(dān)心地看著蘆笛問道。

　　“奶奶那里絕對不可能同意的?！?p>　　說到奶奶，汪菁忍不住頭皮發(fā)麻，她仿佛看到了奶奶知道肖雪以后暴跳如雷的樣子。

　　蘆笛看了看汪菁，頓了一下，說道：

　　“早晨你上班以后我就一直在想，我想了很多?！?p>　　蘆笛點點頭，決絕地接著說道：

　　“我會把事情的前前后后和你奶奶原原本本地和盤托出，不管奶奶怎么處置我，我以后都要和我的雪兒在一起，好好守護(hù)她?！?p>　　“不是吧？怎么聽你倆這么說奶奶好像和《大宅門》里的二奶奶一樣?。俊?p>　　徐菲菲看蘆笛和汪菁倆人噤若寒蟬的樣子，覺得有點兒不可思議。

　　“還真被你說著了，我奶奶家是和《大宅門》里的二奶奶差不多。原來我們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兒都是我奶奶說了算的。就是這幾年上了年紀(jì)，才慢慢放手讓我爸爸、我哥哥他們接收的?！?p>　　提到爸爸，汪菁聲音低了下去，半天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