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元宵夜,真可以說是華光緲緲,秀色縹縹,無數(shù)深藏閨中的仕女佳麗全城出動,秀才書生覓美尋芳。
真可謂粉香浮浮人醉,燈影晃晃神熏,這人世間,有一種靈異動態(tài)的音聲形色之美,這就是元宵之夜。
太子妃夫婦與皇四子夫妻,四個人在瓊花河邊轉(zhuǎn)悠著,沐紅塵與李麗霜各提一枝燈,紅塵拎了一白梨花燈,李麗霜拎了仙姑捧荷燈,太子和小四一燈不燈,只慢慢陪伴兩女觀一河的燈。
河岸邊的人密密麻麻,有只觀燈的,有放燈的,有富裕些的人家在門前岸邊扎蓬掛燈讓文人士子佳人美女猜燈迷,猜中即送該燈,如此作耍,倒也快活。
今夜的京城,不禁夜,宮中凡七歲以上皇子公主可由其兄姐帶出宮玩耍,需于子夜前回轉(zhuǎn)。
太子太子妃這樣的,回不回他老爹也管不了,自然不著急,撈水里漂著的許愿燈看。
有一盞許愿燈寫著:把我嫁給太子為姬吧,哪怕是最最小的侍姬也行,得償所愿小女藍(lán)曲觴必給大佛寺一千兩香油錢。
沐紅塵差點笑得背過氣去:“一千兩香油和這河有什么關(guān)系?鍋要河神背,利要佛寺得,河神燈仙定然不會管她?!?p> 藍(lán)曲觴,看這名不象小戶人家之女,但為何這般天真搞笑呢?
李麗霜卻悄悄地道:“五月你卻是不知道,這姑娘是太學(xué)泮宮藍(lán)祭酒家的獨生女兒,今年才得十一歲,其顏美華,只因世人都道她美,便揚言要嫁天下第一英雄,最是驕傲狂放,其實你不得不防,其父憐獨,只怕會使手段?!?p> 沐紅塵道:“累不得,要來就來,我執(zhí)杖以侯?!?p> 二女大笑,兩男卻只看遠(yuǎn)近風(fēng)景,未注意到她二人言語,人聲又實在是喋雜混亂,要聽清一個人說話,不咬耳朵是真的聽不到的。
煌煌一條燈河,如夢似幻,流向遠(yuǎn)方,河神可解人間情,還她一份繾綣愿。
紅塵茫然于河邊,一只只河燈載著無數(shù)少女心飄向遠(yuǎn)方,卻聽四皇子笑道:“河神也累的很,又要管水又要做媒,這里大多是祈婚愿的。”
兩個女的都笑起來。
這周璟玨,是那種安靜的人,只娶了皇子妃,拒收姬妾,使得太子也對他另眼相看,言:“忠情者必忠于事?!?p> 另外數(shù)位皇子已是姬妾成十位數(shù)了。
禹家兄弟與沐貴和盧公子,孔公子,正在最富奢的華安街觀燈,此街家家搭燈山,戶戶放燈聯(lián),除了瓊花河,觀燈之地,亦屬此街為最。疑是銀河落九天,更似天街月下來。
那一道一道,一條一條的華燈和衣著精致的少男少女們,匯成極景,人們說笑著一家家的擠,看,得了彩頭,小驚喜大歡笑,各種聲音充斥著。
十三歲的禹瓊娘,是禹湘江禹湘澄的妹妹,也是皇八子周琢瓚的未婚妻,周琢瓚還在娘胎里就定的婚,因是姑舅親,自然時有往來。
但這種晚間多一少二之約,從未有過。
禹瓊娘看著丫頭遞進來的信,確系周琢瓚的筆跡,但以她對這個表弟的了解,不是他的行事風(fēng)格。
他二人長這么大,從未單獨相處過,更不曾單獨說過一句話,平時見到都是長輩在場,大情小事中的禮尚往來。
她看著這張薄薄的錦書,他生平只用竹紙,何來如此細(xì)錦,其雖為皇子,一直寄養(yǎng)其兄長家,皇子份例皆把于安親王妃之手,那人歷來持家嚴(yán)謹(jǐn),養(yǎng)成皇八子樸素甚至于有些寒酸的用物性格,哪來的白色錦書?后雖在宮中有屋,也是孤拐性子,儉樸至極,向不用此細(xì)軟。
書中言,他在彌香河邊望宇樓下等她。
彌香河在皇城外,因河水胭粉流香而稱?;食抢锵措僦ǚ壑樇t墻御河而出。
禹瓊娘暗想,不管是什么人,先捉住了再說,皇八子絕不可能會寫這種迫不及待的東西。
她急忙叫丫頭拿出火信哨子點燃,這是他們自己兄弟妹之間的暗號,即有重要的事可點起,十里之內(nèi)響聲尖銳古怪,與節(jié)日煙花大有不同,帶著長長的尾音,極容易辯別方向。
哨子沖天而起,禹湘江吃了一驚,與沐貴道:“不好,我家里放的火信哨子?!?p> 沐貴說:“過節(jié)的煙火?!?p> 孔公子道:“這聲音不太一樣,快走,我們一起去禹家?!?p> 于是五人匆匆趕回,禹瓊娘拿出錦書與兄長看,禹湘江莫名其妙,瓊娘道:“今夜混亂,每年這一天丟人不少,必有人趁此引我上勾,不管是什么人,我是不想輕松放過他,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我們?nèi)@人吧?!?p> 禹湘澄:“這怎么成,你一個小姑娘,真遇上什么事十張嘴子也說不清,就算把人抓到了,也有人會說你還是去赴了皇八子的約,禹家要被敗壞?!?p> 盧本凈笑道:“我倒有個主意,不是他們只怕也未曾見過禹姑娘?!?p> 孔元良眼睛一亮:“沐公子體態(tài)風(fēng)流雅致,容顏絕色……“
沐貴大驚:“你們扯!”
他轉(zhuǎn)身就跑,卻是已被禹湘江拿住,笑道:“你就當(dāng)做回好事,修個兒子吧,以你的才干,千軍萬馬也逃得出來,若出不來,我們?nèi)ケ空{(diào)慶臺大營的兵來救你?!?p> 沐貴只得因大義就小屈,讓人把他打扮起來,因他身高腳長,下裳用的是禹夫人的裙子,上身用的是禹湘江未婚妻的長襟衣裳,還好他不胖,勉強穿上,禹家女眷們好奇來看了一眼,驚呆。
因為上了薄粉輕脂,就掩去了那絲男人味兒,活脫脫一個絕色美女。
只見白綾裙兒,淺赤草染長上裳,兩朵紅珊瑚花衩簪于亮澤烏絲上,一條鵝黃絨毛披風(fēng),裙上拴了條禹夫人新結(jié)的紅珊瑚片禁步,他還窈窕窕走了幾步,直把人魂兒笑飛。
孔元良笑叉了氣:“哎喲!不是親眼看到之前你什么樣,生生要被你給迷住了?!?p> 幾人也都一起撐不住笑,好不容易讓他上了四人抬的青帷小轎,四個換了仆婦裝的也扭捏跟上。
本要裝轎夫,實在是不象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