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張小閑醒來的第一個動作不是睜眼,而是一聲嘆息,這一覺讓他夢到了一段不好的回憶。
張小閑睜眼,最先看到的是蓋在烏紋木大床上的碧綠色羅帳,然后就是爬在床邊睡著的小晚。這傻孩子總喜歡坐著睡,之前在一川謠的時候,張小閑盤坐在床上運功,傻兒子就坐得遠遠的,生怕擾了他爹半分清凈,晚上困了也就怕在桌子上胡亂睡一陣。
張小閑目光在房內一掃而過,確認這間房子他以前從沒有來過,在他失去意識前,劉玄找到了他,而他現在卻不是在道州。如果在道州的話,他現在肯定會住進劉府,如果住在劉府的話,他們肯定會住進蕭弦居。
張小閑的目光往窗外瞥了一下,現在還是深夜,不過雨已經停了,灰蒙蒙的夜接近破曉,周圍的空氣之中只剩下寂靜,
張小閑試著坐起身來,才剛有動作胸口的劇痛就讓他直抽了一口冷氣。張小閑抬起左手來看了看,之前被男子的劍雨龍卷所劃出的細小傷口已經不見蹤影,只有胸口劍凡那一劍所造成的創(chuàng)傷還固執(zhí)地停留在原地。
就算有靈丹妙藥的輔助,想要恢復到這個地步少說也需要十天半個月的時間,他這一覺到底睡了多久了?
想這些也沒用,到了明天自然會有人告訴他答案的。張小閑再次閉上了雙眼,在體內一探,卻只感應到一絲微薄的內力,原本豐盈的丹田在那夜不斷得消耗之下已經變得空空如也。
“呵呵?!睆埿¢e苦笑一聲,從天下第一到一文不名真的只需要一瞬間,他倒不是心疼自己多年積蓄下來的內力,當年他可以為舒默一刀斬斷自己的所有,如今他依舊可以做到。只是他還需要這一身的內力才能見到舒默,沒有神指、沒有一川鎮(zhèn)海決,他張小閑又拿什么去找太上三篇?拿什么去換舒默?
究竟是需要多大的勇氣和毅力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從頭開始,張小閑已經快要四十歲了,人生又有多少四十年?陳老頭怕死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活著能做的事實在有限。
寧靜的夜,寧靜的表象下面,埋藏著一顆浮躁的心。境界這種東西和實力是有一定關系的,沒有實力的人說起話來永遠不如有實力的人一樣成竹在胸。此時在張小閑的心中有無數中念頭閃過,他什么都想到了,甚至想到了當舒默從來不存在也好啊,他不是還能活嗎?
但又在一盞茶之后,張小閑又閉著眼睛譏笑自己道:“想什么呢?”
剛剛醒過來的他,才一閉眼又感受到了困意,反正現在天還黑,他又動不了,除了睡覺也沒別的事情可做。將感知力放在體內巡游幾遍一無所獲之后,不知何時不留神也就真正睡著了。
再次醒睜開眼時,屬于白天的亮光讓張小閑的眼睛還有些不適應,朦朦朧朧之中也能看出原本坐在他床邊的人已經不是小晚,而是劉玄。
這個在江湖上享有極高聲譽,而在張小閑眼里說起話來十分沒品的男子嘿嘿笑道:“我讓人煲了白菜粥,餓了就喝點。”
“你知道我醒了?”張小閑遲疑一聲,聽劉玄這口氣似乎是早就知道他醒了。
劉玄瞇著眼又開始笑:“嘿嘿嘿,昏迷和睡覺可是不一樣的,這區(qū)別在我的眼里可有活人和死人那么大。”
“笑個屁?!边@話張某人現在就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說了,內力盡失的他還繼續(xù)囂張的話說不定會被眼前這貨錘死去。
命,還是要留著見舒默的呢!
張某人在暗罵之余還不忘在心里為自己開脫,他的目光在房間里打了個轉,最后停留下劉玄的臉上,他看到劉玄的臉上似乎也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倦意。有渾厚的內力支撐,如果不是很多天沒睡過好覺了,是不會將疲倦輕易表露出來的。
張小閑問道:“小晚呢?”
劉玄豎起食指,做出噤聲的動作,張小閑略一細聽果然聽到了一絲別樣的聲響,似水滴聲、似波浪迭起、似有人踏波而行。
三兩波紋醉這種步法配著水練習,看起來效果才會更加明顯。
在最近這段時間,小晚都起得特別的早,天蒙蒙亮就跟著劉玄學習劍法。不過劉玄卻只教給了他一些基本的東西,對于聞名于江湖的出劍、藏劍的絕技只字不提。劉玄從一開始就沒有將小晚培養(yǎng)成一個高手的打算,他想要張小晚達到的程度是像自己或是張小閑這樣超越一流的存在。
小晚的資質不差,完全有這樣的潛力,甚至站在劉玄和張小閑的肩上,甚至有超越兩人的機會。
但資質僅僅只是促成一個人成功的眾多方面之一,缺了它或是僅有它都會讓通往成功的路艱難數倍。
張小晚當然也明白他干爹不教他更深奧東西的原因,甚至能隱隱猜出來劉玄教他《飛虹驚霜典》之后,又促使張小閑教他神指究竟是為了那般。劉玄要的,就是讓小晚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這兩門絕學之間的不搭配性,用《飛虹驚霜典》所修煉出來的內力靈、利、迅;而神指的要旨卻剛、堅、緩,所以小晚的神指不論他多么努力也只能達到“只截不震”的程度。
張小晚在虛心接受劉玄的劍法教導時,也未曾放棄過對三兩波紋醉的繼續(xù)熟練。
相府的池塘湖泊水流都是暗通的,劉玄為了訓練張小晚特地拜托黃仲永將雅賢軒的池塘獨立出來,水抽得只剩下兩尺不到,張小晚一個人在水池地下持劍踏波。
他干爹有一劍挽狂瀾,他便一劍斬波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