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貴姓?”
“你貴姓?”
“你哪來的?”
“你哪來的?”
兩人相視而望,異口同聲道。
“小子你學(xué)我說話?”那人噘嘴氣道:“膽子不小?!备祻┥灿袠訉W(xué)道“小子你也學(xué)我說話?膽子挺肥!”
“有趣?!蹦侨诵÷曕止镜?,又見傅彥生抓著斷刀刀柄,料想是他將斷刀拿了下來,驚到:“一個小娃子竟然能抓的動百里刀!小子你哪家的?”
“你才小娃呢,瞧著模樣也沒比我大多少。”傅彥生正扶著刀柄,一聽那人喊他小娃,頓時炸了毛,見他明明身著男裝,舉止神態(tài)卻是一副女子模樣,就連說話聲音也陰柔許多,就嘲諷道:“陰陽怪氣的。也不知是男是女?!痹捯怀?,空氣中霎時冷了三分,仿佛就要凝固一般。眼見那人雙拳緊握,手上青筋暴起,燭臺應(yīng)聲而斷,顯然是憤怒到極致。
“小子,你說什么?有種再說一遍!”那人聲音低到極致,還在壓抑自己的情緒。傅彥生雖察覺到他神情有異,不過他向來膽壯氣粗,倔著脖子又復(fù)述了一遍:“說的就是你,不男不女,陰陽怪氣?!?p> “找死?!卑虢貭T火在地上搖曳隱隱欲熄,人影已經(jīng)沖在半路。傅彥生眼尖,就見他半途在一旁刀架上抓了把長刀,直直劈將過來,心驚道:“這人怎么一言不合就刀劍相向?”,嚇得額頭冷汗直流,慌忙喊道:“大哥,大姐,大哥姐,別沖動,我開玩笑的?!?p> 那人腳步不停,手中刀舉半空,語氣陰冷道:“我可沒跟你開玩笑?!?p> 長刀如風(fēng)席卷而來,一道寒光閃過,緊要關(guān)頭,傅彥生卯足氣力,長喝一聲,將手中的斷刀從地上拔出,朝來人揮去。只聽“當(dāng)”的一聲,半截刀刃在半空中旋轉(zhuǎn),再沒入一旁立柱中。傅彥生吃力地舉著手中的重刃,就見對方的長刀自腰身處被切斷,心中暗驚:“這把斷刀這么鋒利?!”。
手中長刀被削,那人不懼更怒,喝道:“放下百里?!憋w腿直踢,一下就把傅彥生踹了個踉蹌,手中重刃再也抓不住哐當(dāng)?shù)舻降厣?。就見那人手腕一甩就將手中半截刀身飛出,傅彥生此時重刃脫手,無兵器可擋,只好就地“驢打滾”,堪堪避過斷刃。那斷刃射了個空,直透磚石地面,傅彥生掃了點(diǎn)還在晃動的刀柄,嚇得直拍心口,后怕道:“好家伙,險些將自己扎了個通透,這真是要人命呀,殺父之仇莫不過如此?!睉謽O生怒,氣道:“你再不停手,莫怪我不客氣了?!钡羌一飬s充耳不聞,手中沒了兵器,便抱拳攻來。傅彥生見他毫無道理可言,依舊不依不饒,就是泥人也升起幾分火來了。橫眉冷豎,雙手撐地,一個“鯉魚打挺”站立起身來飛撲過去,叫道:“看小爺我的伏虎羅漢!”那人眼中一凝,好似知道其路數(shù)一般,一步側(cè)滑輕松避開來。一擊撲了個空,傅彥生復(fù)又矮身回掃,竟又掃了個空。抬頭一看,那人正輕點(diǎn)在一旁長凳上,戲謔地盯著他,伸手勾指,說道:“小娃子,你這是在地上打滾哭鬧嗎。”
“哼?!备祻┥]口不言,起身踹飛長凳,突然間溜溜轉(zhuǎn)身,閃到那人身后,使出一招羅漢渡海中的“千濤拍岸”,凝掌聚力,只拍那人后背,只見其人在半空,仿佛后背長眼,騰眾挪移,在不可借力處借力,生生偏了尺余,讓傅彥生雙掌擦身而過。二人如此交手一二十招,那人似乎玩的興起,也不出招,任由傅彥生如何施為,總是能輕身避過,不論他打左還是掃右,總是慢上一拍,越完后越是心驚,傅彥生不由得暗暗嘀咕:“這家伙難道也會羅漢拳?”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察不對。有心探他一探,傅彥生雙手同出,胡亂搭招,一手“羅漢盤龍”,一手“風(fēng)卷殘云”,分工對手上下兩路,心道:“就算你知道伏虎羅漢手的套路,自己這般胡亂搭招,攻你個出其不意,量你也猜不出來。就不信還打你不到?!本鸵娙羞€未攻到那人身前,他好似早就料到一般,身旁微側(cè),驅(qū)身直入,又是避開襲來的雙掌,直接一拳打出。傅彥生剛道:“不好!”就覺有一股大力向腹部撞來,竟生生將他擊飛出去,耳聽那人冷笑道:“這點(diǎn)三腳貓功夫也好意思出來逞強(qiáng)?!?p> 傅彥生扶在桌旁干嘔不止,那一拳好似要把他五臟六腑都要從肚子里打出一般。那人顯然是出了氣了,也不急得攻來,只是不住嘲諷道:“你這小娃子,在那大放厥詞,還道是個英雄好漢,沒想到使得一手花拳繡腿,中看不中用?!?p> 傅彥生半響才晃過神來,氣道:“你才是花拳繡腿。小爺使的正宗的羅漢拳?!蹦侨私徊嬷p臂笑道:“什么羅漢拳,怕是懶漢拳吧。”
傅彥生見今天沒等來老漢,半路卻殺出了個程咬金,眼見逃跑的計劃落空,久留無益,心里直道:“倒霉。”所以口中撐著場面話,心里計較這人武功高明,怕不是他的對手。心中便開始思量著怎么離去才好,又不能失了面子。那人見傅彥生不敢攻來,也倚靠著柱子盯著他冷笑,兩人都遲遲不見動靜,眼見地上的燭火漸熄,兩人視線開始漸漸模糊起來。突然一陣微風(fēng)掠過,燭火忽熄,視線暗下的瞬間,傅彥生抬頭沖那人身后喊道:“二爺,您怎么在這?”那人不知有計,果然回身望去,只見身后空無一人,再回頭,傅彥生已然跑門口處,借著月光,只留下個背影,眼見就要拉開房門出得門外。
“小子敢戲弄我!哪里跑?!闭f話間,只見那人三步并兩步,飛掠向傅彥生。將抓未抓之際,忽然間腳下一滑,竟踩到了那半截蠟燭,身子騰空飛起,直直向前撲去。
傅彥生正跑著,忽覺一陣風(fēng)從身后襲來,下意識轉(zhuǎn)頭看去,就見一團(tuán)黑影越變越大。
“啪!”只見那人重重地把傅彥生砸倒在地上,兩人腦袋這么一磕,就這么摔在了一起。
“哎喲喂!”隨著一聲開門聲,屋內(nèi)頓時亮堂起來。傅彥生捂著磕痛的后腦勺,睜眼往上一瞧,就見老漢領(lǐng)著一眾人等,舉著火把齊刷刷地望著他,眼神曖昧。剛要起身,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還壓著一個人?!澳阈∽?,竟然糊弄我,害我摔了一跤?!蹦侨伺吭谒砩?,摔的暈頭轉(zhuǎn)向,怒氣正盛,一心只想報仇,并未注意屋內(nèi)已經(jīng)呼啦啦地圍上一群。只見他抓著傅彥生的衣領(lǐng),氣道:“看你往哪跑,今天非得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你不可?!?p> 眼瞅著就要挨打,傅彥生連忙向老漢求救,大聲呼道:“二爺,救命呀,這不知道哪里的賊偷,見人就打。”“哼,還想騙我!看拳。”那人上過一次當(dāng),只當(dāng)他還是在蒙騙自己,舉起拳頭就要打。
好在老漢及時出聲道:“咳咳,看來老漢來的不是時候?!鳖D時四周眾人紛紛起哄大笑。那人聞聲這才抬頭,發(fā)現(xiàn)屋內(nèi)烏拉拉圍滿了一堆人,驚羞道:“老頭,你怎么來了?!币娎蠞h似笑非笑,眼中一片戲謔,才發(fā)現(xiàn)兩人姿勢實(shí)在曖昧,連忙丟下傅彥生,站起身來,朝四周掃了一眼,羞喝道:“笑什么笑,大晚上的一個個到處亂跑。還不快給我都滾回去睡覺?!北娙艘娝吲?,也不走,就一個個都緊捂著嘴巴,想笑又不敢笑。只有那老漢嬉笑道:“青娃子,啥時候回來的呀,這大半夜的趕回來,也不跟爹爹說一聲,吃了沒呀,要不要讓羅胖子給你準(zhǔn)備點(diǎn)宵夜?!崩蠞h這一通說著,傅彥生也被趕來看熱鬧地朱重八給扶了起來,見他一臉幽怨地看著自己,奇道:“你又是怎么了?”
朱重八冷笑道:“師弟這么做未免太不地道了吧。你口口聲聲說想要跑下山去,我還道你真心實(shí)意想幫襯師兄一把。沒想到轉(zhuǎn)眼你跑來跟大王廝混,果真無恥。”
傅彥生忙叫停道:“等等,你說什么來著?!敝熘匕藲獾溃骸肮鏌o恥?!薄安皇?,上一句?!庇值溃骸疤坏氐??!薄安粚?,后兩句?!痹俚溃骸案笸鯊P混?!?p> 傅彥生被一言驚醒,忐忑道:“你說他是大王?!”朱重八重重地點(diǎn)點(diǎn)頭道:“自然,她就是這蓮花寨當(dāng)家的方青方大王?!薄暗鹊?,你不是說她是女的嗎?”傅彥生驚呼道,此刻屋內(nèi)火把叢立,他這才看清那人長相,只見其雖著男裝,身形卻略顯嬌小,面龐清秀,非一般男子所能及,說話間脖上也不見有喉結(jié)聳動,果真是女扮男裝。
“二爺,這就是您家閨女?”傅彥生顫悠悠地指著那人,問老漢道:“這山寨的大王?”那人同時問道:“老頭,他是誰?”
老漢兩只食指交點(diǎn),指著二人分別介紹道:“方青/傅彥生?!敝鹩中Φ溃骸澳銈儾皇钦J(rèn)識了嗎?”
“哼,誰跟他認(rèn)識了?!狈角嗄樕怀晾蠞h走到一邊,低聲問道:“老頭,你是不是又到處給我張羅對象了?”老漢笑道:“怎么樣?這回這個不錯吧,模樣俊俏。雖然年齡小了點(diǎn),不過他小你也不吃虧?!狈角囝D時急道:“老頭,我告訴你多少次,別再給我瞎張羅,你再給我去山下胡亂擄人上山,我就把你逐出山寨。”說罷,回頭瞪了傅彥生一眼,冷哼一聲,就擠開人群走了出去。之待她一離開刀堂,眾人再也憋不住,爆出大笑聲,一瞬間堂內(nèi)人聲鼎沸。老漢目送女兒離開后,轉(zhuǎn)過頭來吹胡瞪眼道:“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一個個,需要你們的時候都指不上,這么大個寨子連個像樣的男人都沒有?!苯鹁€鼠老六向來鉆營,知道老漢只是說的氣話,發(fā)發(fā)牢騷,賠笑道:“山雞哪能配鳳凰,我們這些個落草為寇的哪個配的上大王的?二爺您說是吧。”邊說邊還擺了個丑臉,把老漢瞧得又好氣又好笑,伸手敲了他一腦袋瓜子,道:“就你激靈?!?p> “是二爺您教的好。二爺六子我先送您回屋歇著唄。”老六說著上前扶著老漢要回屋歇息,還不忘對一屋人等說道:“都散了,散了。大伙都回吧?!碧脙?nèi)眾人見老漢和當(dāng)家的都走了,也沒了興致,頓時一哄而散,獨(dú)留傅彥生和朱重八兩人干瞪眼。
“那啥,師兄我困了,先回去睡了哈。”朱重八剛要開溜,只是卻怎么也走不動,“等等。”傅彥生按著他的肩膀道:“我怎么總覺得不對勁,你們這一大群人怎么突然間都來了?還有你是怎么回事,你平時這個點(diǎn)不都睡死過去了么?”他越想越不對勁,狐疑地盯著朱重八,
朱重八做賊心虛,哪敢跟他對視,嘴里打著哈哈道:“師兄我這不是擔(dān)心你嗎,就想著跟過來看看,哪里能幫上忙,這不碰巧遇見他們就跟著他們一塊來了,嗯,就是碰巧的?!备祻┥謫柕溃骸澳銊倓偛贿€是一副被人奪了妻女的憤恨嗎?怎么現(xiàn)在就跟沒事人似的?”
“什么?有嗎?”朱重八眼神飄忽不定:“咱兩師兄弟誰跟誰呀,不要說女人了,哪怕將來我做了皇帝,這江山你要是喜歡,也可以分你一半?!庇嘁粑幢M,忽然一道驚雷,嚇得兩人腦袋都一陣哆嗦,“夢不可亂做,話不能亂說,小心遭雷劈。你那江山還是留給自己享用吧,我可是無福消受咯。”被驚雷一嚇,傅彥生也無心計較他們使得什么勾當(dāng),擺手道:“走了,回屋睡覺。大夢一覺醒,煩惱統(tǒng)統(tǒng)去?!?p> “大晴天的哪來的驚雷?!敝熘匕似擦搜鄞巴獾男强?,嘀咕著,甫又想道:“切,以后的事誰說得定?;实圯喠髯觯裉斓絼e家,也許哪天一不小心就輪到我了咧。怎么走了,等等我呀,給我留盞燈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