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方林中標
何星和徐濤不在楊河的這段時間,項目部只有文衛(wèi)和吳德操,兩個人很少有交流。吳德操一向自視甚高,項目部的幾個人,他與徐濤玩得最多,對何星和顧正貴也是表面上的尊重,至于文衛(wèi)他根本看不上眼,在他眼里文衛(wèi)與高師傅一樣是鄉(xiāng)下人,“鄉(xiāng)下人”這句話不時的掛在嘴邊,這讓文衛(wèi)對他有點反感。
讓文衛(wèi)覺得奇怪的是,吳德操這兩天都起的比較早,吃完早飯就一個人出去了,而且每天都是很晚才回。文衛(wèi)也不想去問,因為這段時間正是征地二榜公示期,難得有點空閑,除了偶爾喝顧正貴跑一下國土局,其他時間幾乎呆在房間。
楊河縣城在新都大酒店附近有一個大廣場,晚上非常熱鬧,也是散步的好去處,每天晚飯后,文衛(wèi)總喜歡一個人在楊河廣場走上幾圈,楊河廣場很熱鬧,有擺攤賣小吃賣衣服的,還有很多跳廣場舞的,楊河廣場端頭搭了一個戲臺,聽來高師傅說,每逢周末或者節(jié)假日,楊河縣也會組織一些民間藝人在這里表演節(jié)目,可惜文衛(wèi)來了好幾次都沒有看到。
在何星離開楊河的第三天,文衛(wèi)一個人在楊河廣場散步的時候,接到同學方林的電話,電話里方林說過兩天會來楊河看他,語氣流露出一絲驚喜。文衛(wèi)突然想起,楊河電站前兩天已經開標,現在正在公示期,這個敏感時刻,方林說要來楊河,莫非方林真的參與了這個項目?
答案很快得到印證,在方林打完電話的第二天,何星帶著徐濤回到楊河,何星回到楊河的第一件事,便告知文衛(wèi)楊河電站的中標單位是中水公司,這與原先大家的猜測有點差異,文衛(wèi)之前聽說沙南水建為了中標,已經拿了沙南省五個公司的資質,唯一沒拿到的便是中水公司。中水公司是一家央企,總部正好設在沙城,從業(yè)績和資質來看,中水公司中標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沙南水建公司跟蹤這個項目已經兩年,這次沒有中標估計對他們打擊很大。
文衛(wèi)猛地想起,同學方林大學畢業(yè)正好分配到中水公司,想到前段日子方林來過一次楊河,兩個人一起到現場查勘時,方林對砂石場和棄料場比較關心,文衛(wèi)現在回想,那絕不是一種偶然,他隱隱約約覺得方林應該與這個項目有關。
事情正如文衛(wèi)所猜測的那樣,方林第二天也來到了楊河,他的身份便是中水公司駐楊河水電站工程的項目經理,與他一同過來的是一個矮胖但很精干的年輕人。
“這位是何總,是這個項目的老大。”晚上何星在新都大酒店設宴接待方林時,方林首先給同伴介紹了何星。
與方林見面,何星沒讓顧正貴參加,他只帶了文衛(wèi)來赴約,來的路上,何星吩咐第一次吃飯由業(yè)主買單。
“這位是朱一龍,我們中水公司的副總?!?p> 方林接著給介紹他的同伴。但文衛(wèi)發(fā)現朱副總等何星伸出手后才與他握手致意,何星臉色微變,但隨即恢復了正常,彼此都怔怔的站在那里,場面有些尷尬,方林看到這種情況,馬上把目光轉上文衛(wèi),岔開話題,緩解了這種尷尬的局面:“何總,這位是?”
“這位是這個項目的工程部部長,名叫文衛(wèi),方總你以后少不了要和他打交道?!?p> 文衛(wèi)一聽,覺得很別扭,方林明明和他是同學,方林卻裝著不認識他,文衛(wèi)轉念一想,也許在何星面前方林不想讓他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想到這里,文衛(wèi)伸出手,主動與方林和朱總握手并問好。
“方總,朱總好,我叫文衛(wèi),文學的文,保衛(wèi)的衛(wèi),以后請多指教,我這個名字好記,也是時代的產物?!?p> 與何星的強勢相比,文衛(wèi)的語氣比較謙卑,自我介紹的同時,文衛(wèi)也不忘調侃了一下自己的名字,而這個無意的調侃明顯起到了效果,剛才那種尷尬的氣氛頓時得以化解,文衛(wèi)看到朱總的臉上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文衛(wèi)仔細打量了一下朱總,他年紀應該不大,最多三十來歲,而這么年輕就擔任了中水八司的副總,這讓文衛(wèi)很驚訝,難怪在他身上無形之中散發(fā)出一種強有力的氣場,而這種氣場與何星的氣勢明顯不同,讓人感到一種凌然不可侵犯的氣勢。站在朱總面前,文衛(wèi)明顯感受到了來自朱總一種無形的壓力。文衛(wèi)也不清楚為什么會有這種感覺。
吃晚飯時,何星居中落座,方林從車里取出兩瓶茅臺,正要開酒,何星用手摁住了酒瓶,說道:“今天要開車,酒就免了,以后項目開工了有的是機會,”
文衛(wèi)一聽懸著的心終于放下,文衛(wèi)極少喝酒,他一直不太喜歡到外面吃飯,主要原因是擔心喝酒。在酒湖公司管項目時,施工單位請他到外面飯店吃飯,文衛(wèi)除了有領導參加,其它一般不去,一開始施工單位以為是自己沒做好,后來才知道文衛(wèi)是這個性格,到結算時并沒有為難他們。因此每個項目結束后,施工單位的老板依然與文衛(wèi)有來往,有些成了很好的朋友。
不喝酒,場面就沒有那樣熱鬧,好在方林表現很活躍,慢慢就把氣氛調節(jié)起來了,與開始嚴肅的表情不一樣,何星的言談也漸漸放開了。何星迅速成為了話題的中心點,他在談論自己項目上的經歷的往事時,眼睛不時瞟了一下朱總。聽到何星講到有趣之處,方林總是會心一笑,并及時奉上幾句贊美的話,文衛(wèi)很少插嘴,他想在這個時候,自己最好的選擇是做好一個忠實的聽眾。朱總話也不多,偶爾插上幾句,文衛(wèi)感覺朱總插話的時機和談論的內容恰到好處,這讓文衛(wèi)加深了對朱總的興趣。
“這個朱總不簡單,估計來頭不小,看他的神色淡定,他的成熟超過了同齡人,我感覺他不像是一個工程人。”
在回來的路上,當何星問及對朱總的看法,文衛(wèi)小心翼翼的談論了對朱總的印象。
“嗯,我估計朱總才是這個項目真正的老板,方林只不過是表面上的項目經理。”何星也對文衛(wèi)說了他的懷疑和推斷。
誰是施工單位的老板,文衛(wèi)并不關心,文衛(wèi)知道如今在很多項目經理都是掛靠的,這一點并不重要,文衛(wèi)最關心的是到底是誰來實際操控,而這個實操的才是控制項目質量安全的關鍵人物。不過在這個項目上,文衛(wèi)并沒有太多的擔心,畢竟方林是這個項目的項目經理,以后項目施工時有什么問題文衛(wèi)一定會去找方林。
“文衛(wèi),你平時看電視嗎?”快到宿舍時,何星突然問道。
“偶爾看看,怎么了,何總?”文衛(wèi)不清楚何星為何這么問他。
何星沒有再回答,只是沒由來的自言自語連說了兩句:“真像,仔細一看,真的太像了?!?p> 文衛(wèi)半天沒聽明白。
何星走后,方林和朱總一起回到新都大酒店,何星上午就已經幫他們預訂了房間,楊河縣城是一個山城,雖然地處偏僻,但酒店生意特別好,尤其像新都大酒店這樣檔次比較高的,更加是供不應求,如果不預訂,根本很難入住,這點方林深有體會,上次來就差點沒有開到房。
回到房間,朱總和方林也談到對何星和文衛(wèi)的印象。
“忘記告訴您了,文衛(wèi)是我大學同學,讀書時他人很本份。”方林坦誠的說。
“嗯,我也看出來了,他相對來說比較謙卑,但何星有點強勢,估計在工程方面會插手?!?p> “何星已經插手了,上次在沙城就提出他有個朋友有生產沙石料的設備,我說等開標再說,昨晚打電話要他訂房時他又問起這個事情,我說等過幾天再看,如果下次他再提起這個事情,該怎么答復?”
方林邊說便用探尋的口氣問朱總。
“明天你就和他談,我就不參加了,只要價格不過分,還是可以考慮,畢竟以后項目上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幫忙,如果他得寸進尺,你告訴我一聲,我來想辦法?!?p> “行,明天談完后,我再告訴你?!?p> “項目上的事情你做主,談好了告知一聲就可以,如果有什么問題,我來解決?!?p> 朱總說完,看了看手表,方林起身告辭,回到自己的房間,看看時間不是很晚,就給文衛(wèi)打了一個電話。
文衛(wèi)回項目部正準備上床睡覺,便接到方林的電話,這讓文衛(wèi)有點意外,他連忙起身關好房門,小聲的與方林通話,雖然吳德操和徐濤沒有回來,但何星就住在隔壁。
“老同學,請理解剛才見面沒有相認,我也沒告訴何星我們的關系?!狈搅衷陔娫捓锉硎厩敢?。
“這樣或許更好,我們裝作不認識,對你對我都好?!蔽男l(wèi)回應道。
方林這樣做,文衛(wèi)完全理解,畢竟對何星了解不是很多,如果讓他知道方林與他是同學關系,何星內心肯定有顧慮。
“你們彭明河董事長過幾天會來楊河,你做點準備,說不定他會單獨見你。”
彭明河老總來楊河,文衛(wèi)并沒有得到信息,不過憑方林中標這個事情來看,彭明河來楊河消息肯定真的,但聽到方林說,彭明河來了可能會單獨見他,這讓文衛(wèi)有點突兀,不過不管怎樣,對于項目上的事情,文衛(wèi)也應該做點準備,一旦彭明河讓他匯報項目的情況,也不至于太被動。
只是與方林一起來的那個朱總有點神秘,這么年輕就擔任了中水公司的副總,方林在他的面前非常恭謹,想起何星今天晚上最后反常的言語,這個年輕的朱總應該有很深的背景,那么朱總究竟是何方神圣?
在沙城,有兩個人也在議論中水公司中標一事,其中一位便是沙南水建的王建凡。
“金廳長,這次中水公司中標絕非意外,而是彭明河故意為之,上次我向您匯報了,招標文件掛網前已經作了修改,修改的內容現在看來完全是為中水公司量身定做?!蓖踅ǚ舱f到這里有點憤憤不平。
“彭明河肯定沒有這個膽量私自做主,估計是上頭那位授意的?!苯鸶睆d長靠在沙發(fā)上淡淡的說。
“要不我們匿名投訴?”在金廳長的家里,王建凡說話沒有顧忌。
“你千萬不要做這樣的傻事,你并沒有任何證據說里面有貓膩,相反,你自己拿了幾個公司的資質去圍標,如果投訴,會適得其反,千萬不要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事情?!?p> 金副廳長看了王建凡一眼,對他的建議馬上予以否定。
聽金副廳長一提醒,王建凡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建議有點愚蠢,心想還是金廳長想的周到。畢竟是浸潤官場多年,看事情的角度和高度不一樣。
“真是官大一級壓死人啊?!苯鸶睆d長嘆息的說。
“我們就這樣算了?畢竟我們跟蹤這個項目近兩年的時間,前期花費也不少?!蓖踅ǚ残挠胁桓实恼f。
“你先別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慢慢等待時機吧?!苯鸶睆d長安慰王建凡道。
“這個事情還有點奇怪,沙城水投是自己分管的公司,趙廳長之前對這個楊河電站的事情也是不怎么關心,沙南水建跟蹤這個項目他也知道,怎么到了最后他會突然出手?莫非其中還有其他的緣由?”待王建凡走了后,金副廳長反復在腦海里思考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