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冰涼咸腥的海水澆在陸見棲的臉上,他的頭靠在甲板上,若刻的下巴上有些青色的胡渣,過于明顯的臉龐輪廓顯得有些落拓,海水澆在臉上的同時他略顯茫然的睜開眼來,幾乎是瞬息之間,他眼神中的驚訝就被壓制下去,許久才開腔道:“難怪無人知道海匪落腳之處,原來是在海上。
“少廢話!”徽風(fēng)率先道,“你就是和林子尋定了親的那個郡王?”
陸見棲微微愣了愣:“未曾定親?!?“幸好沒有?!被诊L(fēng)冷哼了一聲,“也太次了一些,唯有一副好皮囊罷了,如何配得上我?guī)熃悖俊?p> 周圍傳來一陣哄笑聲,有人附和道:“林閣主的名聲雖然不如她師父那么響,可江湖上還是叫的響的,配著這么個混吃等死的郡王真的可惜了?!?p> 有一個人附和了兩聲,又說道:“不過林子尋也太慈悲心腸了一些,要我說,先殺回溫家把她那瞎眼父親殺了,再殺入宮中殺了襄王母子,給她師父報仇!”
“既是抓了我,便說我就是,何必說侍子一句?”陸見棲淡淡道,“你是徽風(fēng)?侍子跟我提起過你,說若非她回了帝京,你斷然不會叛逃海匪?!?p> 徽風(fēng)神色微微凝滯:“師姐當(dāng)真這么說?”?旁邊人見他語氣動搖,不由有些不安:“你……”
徽風(fēng)踢了一腳陸見棲的膝蓋:“你給我安分些,現(xiàn)在落入我們海匪的手中,可不是什么千尊萬貴的郡王殿下了,給我小心著?!?p> 他轉(zhuǎn)身回來:“你們,將這個郡王運回老家去,交給義父。我……上岸一趟?!?p> ——————————-
林辜坐在后院,因著前院的地宮之中關(guān)押著顧斯清,林辜叫臨鶴將兩張?zhí)梢畏胖玫搅撕笤旱暮苫ǔ嘏裕莻€蓮花池的修建是師父在世時最得意的地方,他素日總是吩咐眾人小心地照料這一池的蓮花,如今雖是一片菡萏,夏日便是滿池芙蕖,極是漂亮。
而這個蓮花池原本是自然而成的深坑,最深的地方總有八尺還多。因著太深,不會水的人掉下去或許堪堪淹沒頭頂。師父還在池塘邊上修葺了坐臺。好幾個師弟有次在坐臺上喝醉了,都翻身入水,險些被溺死。
“師姐還記得徽風(fēng)也曾在這里溺水?”徽風(fēng)的聲音在風(fēng)中傳來,來著一絲急切,對著林辜的背影說道。
林辜轉(zhuǎn)過身來,笑容幽微,看著面前帶著斗笠的少年:“你回來了?”她的聲音甚是平靜,像是早就預(yù)料到了一般。
一聲巨響,徽風(fēng)應(yīng)聲倒地。
臨鶴手中持著木棍,神色鎮(zhèn)定,語氣中卻滿是懷疑:“師姐,這般背信棄義之人,您竟然還要用他?”
林辜輕輕笑了:“將他拖到內(nèi)院去吧,不必再動手。衣服扒了?!彪S后她依舊微笑著,將目光緩慢地移向司徒錚:“接下來就靠你了。”
司徒錚點了點頭,換上司徒錚的衣服,帶上斗笠轉(zhuǎn)身便走。他快的就像一陣玄色的風(fēng),誰都分辨不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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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徽風(fēng)醒轉(zhuǎn)過來,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躺在騎云閣正殿上,身上衣服也不是方才穿的那件,不由臉色一僵:“師姐,你這是什么意思?”?堂前坐著的林辜整個人都在陰影中,氣勢卻依舊驚人,語氣定定:“方才臨鶴見是你,實在生氣,一棍子打昏了你。我已說過他,既然你已脫離玄機閣,便是客人?!彼nD了一下,“未免誤會,還是請你換身衣服?!?p> 徽風(fēng)站起身來,四下檢查了一下身上還是沒有別的傷口,只是額頭還是腫了一個大包,隱隱作痛:“想來師姐知道,我們抓到了郡王?!?“是嗎?”林辜皺眉,“從沒人來告訴過我,這我又怎么知道?”她站起身來,顯得有些不安地樣子,“你們想做什么?”?徽風(fēng)微微笑了笑,神情得意:“師姐這位未婚夫婿也太弱了一些,我不過叫人在伶仃河之中做了埋伏,他便毫無還手之力?!?p> “他不會水,武功也不好,你們這便是欺負他了。”林辜坐身下來,“郡王倒是不要緊,你們扣留了他一人,難道不怕扶山王嗎?”
徽風(fēng)繼續(xù)笑著:“扶山王盛名,我們縱然江湖草莽,也多有敬畏如此英雄。只是我們也不是要做什么,不過是想用郡王的命,來跟師姐做個交易罷了?!?p> 林辜“哦”了一聲,問道:“什么交易?”
“玄機閣不得介入朝廷剿匪之事,此事若能平安地過去,我愿向師姐保證,我們絕不會傷害玄機閣的弟子,更不會傷了郡王一根汗毛?!?
林辜的手,緩慢地扶上椅子的扶手,緩慢而鎮(zhèn)定地說:“好,我應(yīng)你就是?!薄?p> 徽風(fēng)更是得意起來:“怎么,師姐不留我吃個便飯嗎?”?“玄機閣沒有留客人用膳的習(xí)慣,師父沒有,我也沒有?!绷止嫉卣f,“你的來意我知道了,也應(yīng)下了,你可以走了?!?p> ————————————————
“什么叫見棲被抓了?”陸見辛的身子難得地搖晃了一下,不免地轉(zhuǎn)過臉看著鄭寒衣,尉遲宸姜坐在他座子旁,跟他稟報著近來王府的用度。也隨著他站起身來。
“的確是有消息傳入中書,小公子去調(diào)兵,路上被海匪抓了……”鄭寒衣的聲音像在瑟瑟發(fā)抖,“林侍子那里,沒傳來任何消息?!?p> “區(qū)區(qū)幾百個海匪,猖獗至此?!标懸娦梁鋈焕潇o下來,“我怎么覺得,不太對勁呢?”
“殿下的意思是?”
“這個消息傳來的太快,倒不像是東海的做派……”?尉遲宸姜在一旁溫柔地說道:“殿下不愿讓郡王殿下解決東海之事,引起忌憚,如今郡王被抓,難道不是最好的,抽身而退的機會?”?“不僅僅是抽身而退?!标懸娦寥缃駥ξ具t宸姜也比從前更為信任,“我倒覺得,他們這是在以退為進。既然無人摸得清東海海匪落腳之地,那就讓見棲好好查查。”他握緊了拳頭,“我倒不信,他們有這個膽子,敢傷了見棲絲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