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兒,這是前代最有名圣賢寫的游記,你可以看看。”
“呸,我才不看!皺巴巴的老頭寫的。”
“……”
“我看我看?!?p> “這是當朝……”
“甭廢話,拿過來!”
“老師,你從懷里拿出的是什么?”
“一本野史,寫那些不入流的武俠的。行行行,別用這眼神看我,給你給你?!?p> “嘿嘿。對了,老師,前些日子咱們偷拿錢出去吃飯的事,沒被師娘知道吧?”
“當然沒有……”
“師娘好!”
……
“老師,我該不是要死了吧?”
“不會的,我看我剛剛被你師娘捶了一個時辰不都沒死嗎?調整呼吸,就想象山河都是你胸中的一幅畫。”
“早知道就不學你放在書案上的東西了?!?p> “對了,老師,你看老是來喊我吃飯去的那個傻不愣登的許劍岳,能是個大俠嗎?整天傻笑,還會當人面放屁,臭不要臉的,怎么可能?”
“凡事也不能只看外表。你看我,也只看得出我是個文人對吧?”
“不然?”
“……還真就只是個文人。呸,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看東西要看內外。”
……
君箬言想著以前的點滴,嘴角微微翹起,白鸕率先出鞘。
一出鞘,便是白虹貫天。
上官寒漾一掌蕩開數根鐵箭,神色微微認真了幾分,雙臂微微向外張開。
竟然以氣機牽引借勢于噬魂軍!
下一瞬,白虹逐漸潰散,而上官寒漾則是在一瞬之間便閃身到了君箬言身后,輕輕一掌拍向他的背后。
幾乎同時,他拍向君箬言的右手變拍作撥,撥去君箬言轉身揮出的劍弧,左手擋住司空雨銘的一槍,僅在一喝之下就將司空雨銘震飛出去。
君箬言雖然站在原地,但是雖然入手時間短,他卻最為熟悉的白鸕已經順著上官寒漾的手掌向他頭部刺去,可白鸕到了上官寒漾眉心四丈,就懸停不前。
以脫胎于寒冬飛霜的運劍手法飛射而出的醉江南更是在他下陰前停頓顫抖。
司空雨銘正要提槍撲殺過來,給君箬言蓄勢的時機,卻不料驟然間,上官寒漾連彈數指,兩人便被震飛數丈,甚至僅是抵擋彈指的余力,二人就苦不堪言,嘴角和雙耳淌血。
君箬言神色平靜,說道:“你先退后,我來就行了?!?p> 上官寒漾輕輕握住白鸕,譏笑道:“沒想到這把劍會到你手里,不過和在林梡墨手里比起來,現在它的光芒,很暗淡?!?p> 君箬言呵呵一笑,白鸕劍上劍罡如靈蛇般游動而出,竟是纏住了上官寒漾的手。
而后,左手握住醉江南,雙手劍齊出,一如那年在太玄山腳揮劍欲斷瀾跬江般,瘋狂地朝上官寒漾滿到溢出體外的護體內力上劈砍而去。
司空雨銘轉身就走。
上官寒漾只是輕嘖了一聲,說道:“許家養(yǎng)劍秘術,還有浩東江家的拔劍術,太玄宗的劍弧綻劍花,你小子倒是出息,學到了這么多旁人幾輩子都學不來的劍術?!?p> 也就在當上官寒漾即將一掌直逼君箬言心口的那一刻,在山腰處與林夕塵對斗的老人明顯感受到眼前這個棘手的破界境高手竟是在戰(zhàn)斗中有所分神。
雖說林夕塵的劍氣并未減弱,但是籠罩天地的劍意確確實實是減少了一些,老人知道這就是最佳的偷襲的時機。
而以陰術操縱早已死去老人的蘇穆則是毫不猶豫抬起一指,數個散發(fā)氣息與老人相當的中年壯漢譜破土而出,而故意露出破綻的林夕塵則是雙袖一卷,將扎根在地的黃土小尖錐當作飛劍,去擋下蘇穆的突然襲擊,而后試圖吐氣直掠十丈,直接殺掉蘇穆。
卻不料老人冷然一笑,一身破救衣裳迎風鼓動,將那些鋒利異常的小尖錐一氣彈開。
而林夕塵已經到了蘇穆三丈處!
難不成這一代浩東世子剛出殿堂就得夭折?
當林夕塵握住游蠣劍時,蘇穆已經淡笑著被一名破土而出的魁梧漢子轉移別處。
林夕塵瞇著眼睛,呵呵笑道:“你使得只是低等的請神驅鬼的蠱術,這無異于將自己本來作為世子的沛然氣運白白送給這些貪求化為厲鬼的陰物,真是可笑至極?!?p> 身影逐漸模糊的蘇穆笑而不語。
沒來由的,皇普東華瞥向斷劍冢墳地的方向,一股莫名的悲愴涌上了他的心頭。
而站在老人面前的林夕塵默然無語,冷不丁地將腳步一旋,把游蠣劍擲向山腳方向。
他低下頭,不去看那一劍劈開漫天黃沙,層層厚云的景象,只是坐了下來。
被蘇穆留下拖延時間的老人向他撲來。
林夕塵微微叩首,輕聲道:“北匈姜文斌,一生參戰(zhàn)三百二十余場大大小小的戰(zhàn)役,每次出戰(zhàn)都是身前士卒,就算攀上將軍職位,也不居功自傲,反而愈發(fā)英勇陷陣,于最后一戰(zhàn)身負九箭,十七刀而死,至死仍是傲然站于陣前,毅然不倒?!?p> 老人神色不變,徑直撲來。
林夕塵見皇普東華愣愣地站在原地,悄悄說道:“去調動兩百噬魂軍支援公子,讓呂楚斌暫時指揮?!?p> 皇普東華愕然回神,轉身就要急跑向已在不遠處的山坡。
林夕塵擺擺手,站起身將自己包囊中的靴子遞給他,說道:“我媳婦給我做的,倒是便宜你了。”
皇普東華略微失神,接過靴子,穿上之后一句話都不說就跑向山頂。
林夕塵站起身子,脫下青衣,蓋在因為失去氣機牽引而倒在地上的數名彪悍漢子的身上。
一直緊盯著林夕塵動作的老人神色終于趨于柔和,他輕聲道:“年輕人?!?p> 已是將死之人的他環(huán)顧了一眼排列得整整齊齊的墓碑,輕聲道:“感謝,你還記得我們?!?p> 林夕塵重重點頭。
面容慈祥的老人氣機已然斷盡。
素云點點,風韻潺潺。
“有一些墓碑還沒修好呢……”老人像是想起了什么,呢喃著站起身。
林夕塵攙了一把搖搖欲墜的老人,說道:“還請前輩相信晚輩,將此事交與晚輩?!?p> 老人早已干涸的眼眶微微瞪大,笑道:“好!好??!我北匈軍魂,尚未熄滅!”
看著老人茫然的雙眼,林夕塵像是想起了什么,低著頭說道:“前輩……”
老人愣了愣。
林夕塵兩只手搭在老人的肩膀上,低聲啜泣道:“你該休息了,已經夠了。”
曾經懷揣夢想參軍征戰(zhàn)的老人,楞楞地看著林夕塵,點了點頭,呢喃道:“我終于可以安心下去了?!?p> 老人又一次地環(huán)顧了這方土地,閉上雙眼,輕聲道,“要是沒弄好這些碑,他們一定會揍死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