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廂房,姜書璃小心翼翼地推開門走了進去,兩個丫鬟在地鋪上打著呼嚕睡得噴香,周嘉瑩倒是嘟囔了一句,轉(zhuǎn)過身又睡了過去。
姜書璃褪了外衣上床躺好,手里依然緊緊攥著小灰石,她的心仍在砰砰砰地跳著,許久才漸漸平息下來。
李睿天。
她閉上眼睛,腦海里便浮現(xiàn)那一雙清冷幽深的眸子,那雙黑眸起初帶著殺意,冷冽,決絕;隨后,又是詫異,那寫著怎么是你的詫異。雖然在宗派復(fù)選時見過他,但當(dāng)時那么多人,他又怎會留意到她呢?
亦或是曾經(jīng)在別的什么地方,他們見過?
姜書璃搖搖頭,轉(zhuǎn)過身面對著墻壁,無意識地咬著食指,心里開始琢磨。
這大半夜里,李睿天為什么會只身在寒潭中?他不是傳言說已然經(jīng)脈斷裂無法修行了嗎?
從他的氣息中,確實是感覺不到修士的氣息。又或許,是因為她修為太低所以感知不了?
因為當(dāng)時他從寒潭到將她一把推到大樹上,可是不過眨眼功夫,也許,連眨眼的時間都不需要,這哪里是尋常修士能做到的?
無數(shù)個問題在腦海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找不到出口。
久久,姜書璃吐了口氣,使勁捏了捏掌中的小灰石,都是這個小家伙,讓她如此唐突與冒昧。
就這么胡思亂想著,本以為今夜定是無眠之夜的,沒想到卻不知何時睡著了,并且睡得很香很沉。
直到——
“小姐,該起床了?!鼻嗉埖穆曇粼诙享懫?,姜書璃迷糊地睜開眼睛,天色已亮。
周嘉瑩早已穿好衣服,正坐在梳妝臺前,由她的丫鬟青冥給她梳頭。
“書璃,你昨晚是不是鬧肚子了?”第一次見好友起得比她晚,周嘉瑩想起昨晚聽到的動靜,問道,“昨夜里見你出了去,好久都沒回來,我就又迷糊睡著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所以耽擱了許多時間?”
姜書璃一愣,還沒回話,青紙便著急地摸上了她的額頭,“小姐,你不舒服怎么也不叫醒奴婢?”
“我沒事,”姜書璃溫婉一笑,坐起身來,“先服侍我梳洗,以免晚了?!?p> 青紙應(yīng)了是,將屏風(fēng)從墻邊拉了過來,然后在箱籠尋了衣裙,伺候姜書璃穿戴。
“哎喲!”周嘉瑩一聲痛呼,姜書璃和青紙主仆倆都不由得相視一笑,同住這些日子,幾乎每天早上周嘉瑩梳妝時候都會上演的一幕又開始了。
“青冥,你力氣小點兒,我的頭發(fā)快被你拔光了!”周嘉瑩皺著眉頭,看著鏡子里誠惶誠恐的那張圓乎乎的臉,內(nèi)心深感無力。
青冥的眉頭扭了三五個結(jié),急得眼淚都快流了出來,“小姐小姐,奴婢一定注意?!彼テ鹋赃叺囊皇惆l(fā),吃力地擰了幾圈,正欲將這束秀發(fā)塞入另一邊時,又聽到了周嘉瑩的痛呼。
“嘉瑩,你怎么還沒換掉這個丫鬟?”房門被輕叩了兩下,姜書璃讓青紙過去開了門,是李詩晴,她身后跟著兩名宮女,見到周嘉瑩仇大苦深地皺巴了臉,不由得蹙起眉,不悅地看向站在一旁的青冥。
青冥聞言咚地跪倒在地,顫抖了身子,“奴婢錯了,求八公主饒恕奴婢這次?!?p> “哎呀,你這是做什么呢,快起來?!敝芗维撋焓謱⑶嘹だ似饋恚瑳_李詩晴一笑,“詩晴,青冥挺好的,就是手藝不佳,你別嚇到她了。”
李詩晴緩了神色,示意身后宮女去給周嘉瑩挽發(fā),然后走到一旁的梳妝凳坐下。
其實她的性子素來溫婉,也不喜與人爭辯,只是身為皇家公主,在長幼有序,尊卑有別的理念上是根深蒂固的。像周嘉瑩這樣縱著丫鬟的作為,她實在是看不下去。
“嘉瑩,”李詩晴看了眼一旁站起來后仍然顫抖著的青冥,她倒是不介意在青冥面前直言,甚至有意如此,“莫不說在皇家,就是在普通人家里,奴婢弄疼了主子,那也是輕則打板子,重則發(fā)賣的。你這個丫鬟做事如此不盡心,絕不能再姑息?!?p> “小姐,”青冥被李詩晴散發(fā)出來的氣勢嚇得咚地一聲又跪倒在地,拉著周嘉瑩的裙擺,抬起頭眼淚汪汪地求著,“您千萬別把奴婢賣了,小姐?!?p> 周嘉瑩不忍心地抿了抿嘴,透過銅鏡看向李詩晴,她嘆了口氣,“詩晴,青冥她自幼跟我居住在定邊城,對這些不甚熟悉也是情有可原……”
“那也不行,”李詩晴搖頭,目光堅定地看著周嘉瑩,“嘉瑩,即便你與這婢女情分再深,也不得由她如此犯上。連一個丫鬟尚是如此,以后你怎么掌管一府?怎么掌管宗室?不會不是理由,如果要在天皓城生存下去,就必須學(xué)?!?p> 周嘉瑩雖然覺得有些小題大做,但見到姜書璃走過來同樣肯定的眼神,頓時蔫了下去,不再為青冥求情。
“這樣罷,”李詩晴見周嘉瑩已然打點好,便拉了她和姜書璃準(zhǔn)備出門,她吩咐兩位宮女道,“這些日子,白日里就由你們兩位指點下嘉瑩的婢女青冥,務(wù)必最快的速度讓她學(xué)會怎樣好生伺候主子?!?p> 周嘉瑩被兩個好友拉了出門,不忍心地望了一眼身后的青冥,叨念著,“青冥性子淳樸良善,且對我有過救命之恩,詩晴,你可要讓你那兩個宮女別太欺負(fù)了她?!?p> 李詩晴忍不住睨了她一眼,對好友的榆木腦袋實在有些受不了,回應(yīng)道,“是是是,知道了?!?p> 青紙跟在三人后面,忍不住捂嘴輕笑,一個不小心被周嘉瑩看到,她瞪了瞪眼,“青紙,你笑什么?”
“奴婢不敢,”青紙福了福身,常年跟隨姜書璃,她對周嘉瑩的性格也有所了解,倒也不懼,“奴婢是覺得周小姐對青冥姐姐真好。只不過……”
“只不過什么?”
青紙看了看姜書璃,見她含笑,便壯了壯膽子道,“只不過青冥姐姐既然是丫鬟,便該好好學(xué)習(xí)丫鬟的技能,所以公主的安排,奴婢看來是用心良苦。周小姐就莫要再猶豫了?!?p> 周嘉瑩嘆了口氣,雖然回到天皓城已有數(shù)年,她也結(jié)交了不少閨中好友,但對貴女們的生活習(xí)慣,她仍然無法全然適應(yīng)。
“其實我覺得青冥真的沒什么不好,雖說梳妝上不怎么擅長,但她為人忠誠,又力氣大,慢慢的你們就知道她的好了?!?
誰惹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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