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室里,貴妃榻上小狐貍已經(jīng)窩在柔軟的衾被里睡熟了,一顆晶瑩欲滴的口水正在嘴角蠢蠢欲動地往下滴,仔細了聽,還隱約傳來微弱的鼾聲。
而不遠處,姜書璃正盤坐在蒲團上閉目凝神,全心全意地沖擊著膻中穴。只要靈氣一舉沖破膻中穴,直下匯聚到丹田,就可以達到練氣一層的境界。
體內(nèi)經(jīng)脈的靈氣已經(jīng)非常充足,而手腕間的小灰石也感受到姜書璃沖擊膻中穴的決心,瘋狂地吸收著周圍的靈氣,源源不斷地形成五色靈氣流注入經(jīng)脈之中。
就宛如是千千萬萬士兵沖鋒陷陣一樣,洶涌的靈氣流一下一下地撞擊著膻中穴,而膻中穴就像那千百年來堅固屹立的城門,巍然不動。
一下,兩下,三下……一百下,兩百下……成群結(jié)隊的靈氣士兵并不氣餒,反而愈戰(zhàn)愈勇,城墻因為這持續(xù)不斷的撞擊,終于有些搖搖欲墜的態(tài)勢。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城墻終于在堅定不移前仆后繼的靈氣流的撞擊下,裂開了一絲裂縫,然后如同蛛絲網(wǎng)一般,城墻上很快就布滿了斑駁的裂縫。
姜書璃見狀不由得欣喜,沉下氣繼續(xù)引導靈氣流沖擊膻中穴。
然而情況并沒有想象中的樂觀,城墻雖然裂開了無數(shù)裂縫,也狀似有些搖晃,但要徹底推倒它,看起來仍有很長的路要走。
姜書璃內(nèi)視著熒光閃爍的膻中穴,琢磨著靈幽澗修煉的時間怕是已經(jīng)快結(jié)束了,心想不如明天再繼續(xù)沖擊膻中穴罷。
思及此,她緩緩吸了口氣,正欲撤回靈氣流,忽地——
“繼續(xù)突破,不能退縮。”
是夫子的聲音。姜書璃壓住心頭那口氣,目光炯炯地看著膻中穴,腦海里是李睿天沉穩(wěn)有力的話語聲,繼續(xù)突破!
仿佛又被注入了無窮無盡的氣力,姜書璃將時間拋到腦后,默念心訣繼續(xù)組織靈氣流往前攻擊,膻中穴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意念,如在風中哆嗦了一下。
姜書璃一邊撞擊著,一邊思考著。她的五色靈氣流就好像是五組粘合在一起的圓柱,以平面撞擊著膻中穴。如果是以尖錐形去撞擊的話,會不會更有效果?
生了這個念頭,姜書璃立即付諸行動,她控制著平行的五色靈氣流慢慢旋轉(zhuǎn)攪動,形成一個螺旋形的靈氣錐,猛烈地往膻中穴直刺而去!
只聽輕微‘噗’的一聲,膻中穴破開了一個小口子,姜書璃心中大定,專心致志地驅(qū)使著螺旋靈氣流,一分一分地前進、撞擊,直到——
小半時辰后,膻中穴終于堅持不住,完全潰散,一擁而入的靈氣流瘋狂地擠壓著余下的經(jīng)脈,一馬平川般沖入丹田之中。
練氣一層,達成了!
姜書璃頓時感覺全身毛孔都舒張開來,不少泥垢從毛孔中溢出,這是境界提升時清理體內(nèi)雜質(zhì)的一種表現(xiàn),她微笑著張開了眼,默念一句清潔術(shù)的口訣,頓時身上就清爽利落了。
姜書璃從蒲團上站起來,便看見李睿天走進了洞室。
“夫子!”
她正想迎上去,卻見李睿天伸出手掌示意她坐下,于是又乖乖坐回蒲團之上。
李睿天一掀衣擺,從容地在她對面的蒲團坐下。
“方才你沖擊膻中穴,為何半途退縮?”他聲音嚴肅而冷冽,黑眸幽深地凝視著姜書璃,像是想要捕捉她的真實想法似的。
姜書璃咬了咬唇,眨眨靈動水眸,在李睿天一瞬不眨的目光下瑟縮了下,囁嚅道,“弟子見修煉的時間差不多了,今天的成果也還不錯,膻中穴已經(jīng)松動了……”
她一邊說一邊觀察李睿天的神色,見他不為所動,就又小聲道,“弟子想著下次再努把力,應該就能突破練氣一層。這速度也還挺好的……”
“所以……”
“所以就放棄了?”
姜書璃縮了縮身子,她聽出了夫子咬牙切齒的口氣,頓時有些緊張,如同小兔子般張大了眼,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
李睿天默嘆一口氣,他明白在天皓王朝的修行者,因著靈根差,靈氣也不足,所以修煉大多數(shù)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也因此基本沒有人能夠修煉到筑基境界。
在瀾山學院還好些,有了學校的督促,加上弟子們都年輕向上,修行速度其實并不算慢。
只是學院畢業(yè)之后,男弟子多都入了仕途,而女弟子則如凡人般及笄出閣,打理家事。
修煉就這么慢慢地被耽誤下來了。
這確實是難以改變的常態(tài),他也知曉。
只是見到姜書璃也這般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就有一股氣打心底冒起,讓他很想狠狠搖醒她。
“書璃,”這是李睿天第一次直呼姜書璃的名字,姜書璃驀地覺得心底一動,尚不知道那是什么,就聽夫子鄭重說道,“你的想法大錯特錯。”
“其一,修行無日月,如果區(qū)區(qū)數(shù)個時辰的時間就能夠阻止你修煉前行的腳步,你大可今天開始不要在修煉了,因為你連最基本的道心都沒有,修煉有何意義?”
“其二,膻中穴松動了,下次應該可以突破了,就是這次停止的理由了?”李睿天忍不住嗤笑,“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現(xiàn)在不一鼓作氣突破練氣一層,等你走出這個洞門,就可能被一個練氣一層的對手打死?你還有下一次嗎?”
“夫、夫子……”姜書璃被李睿天嚴厲的批評嚇住了,她霎時紅了眼眶,“我……”
“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還是這樣的話,明日起不用過來了。”李睿天站起身,一拂衣袍,轉(zhuǎn)身離開。
姜書璃怔怔地坐在蒲團上,望著已然空蕩的洞室,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腦海里飄蕩的是李睿天說過的話,閃現(xiàn)的是李睿天認真告誡的神情。她真的做錯了嗎?
在她自小受教育的認知里,如果不參加宗門選舉,修行不過是錦上添花的事情。也許,整個天皓王朝的修行者,多是這般想的。
他們?nèi)缤瑢こ0傩瞻闵?,出閣生子,打理家宅雜事,逐漸老去,可以修行對她們來說,不過是多一份生存得更好的籌碼,并不是全部。
能夠通過三次修行就重新突破練氣一層,說心里話,她真的挺滿意的,甚至有些驕傲自己的能力。
只是,為什么夫子不滿意?甚至說出那么嚴厲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