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燁將奏折上的墨跡吹干,裝入信封封上火漆,交給親兵以軍驛系統(tǒng)發(fā)了出去,李燁的奏折準(zhǔn)確的來說是一封信,離京時至正帝讓李燁將南下的所見所聞寫成奏折送回京城。李燁也老老實實的只寫自己的所見所聞,具體官面上的一些爭斗齷蹉一概沒寫。
夏侯震根據(jù)白蓮教的活動軌跡料定白蓮教軍必定還會再回湖北,一方面他積極的調(diào)配武裝,一方面派斥候秘密監(jiān)視白蓮軍的動向,另外神衣衛(wèi)安插在白蓮教軍中的探子也時不時傳遞出消息。而白蓮教軍主力在返回四川后,又分為四個部分在川陜兩省邊境的廣元、寧羌一帶往來流動,伺機打擊順軍。到至正十七年七月二十八,他們又分成幾股轉(zhuǎn)戰(zhàn)于陜西境內(nèi)。而夏侯震卻不動聲色,秘密調(diào)集大軍布成口袋等著白蓮教軍鉆入。有人的地方就有爭斗,四川陜西畢竟不是天地玄三部的根基,進入九月,甄夫人、姚之富率領(lǐng)四萬白蓮軍由西鄉(xiāng)、洋縣渡過漢水,北上攻下眉縣、周至,然后又折向陜東南,經(jīng)山陽再入湖北。夏侯震、戴鐸及鄖西縣令孔繼檊率領(lǐng)的鄉(xiāng)勇將白蓮軍主力包圍在鄖西縣三岔河一帶。
白蓮軍見進了官軍的埋伏圈,有些慌張,而官軍這邊則是嚴(yán)陣以待,李燁也有幸見識了古代戰(zhàn)爭的大場面,官軍這邊有八萬多人,俗話說:“兵一過萬,無邊無沿”,在場的近十二萬人,李燁率領(lǐng)猛虎營隨侍在夏侯震身邊,也是頂盔摜甲,斜跨弓箭,猛虎營上上下下也集體處于臨戰(zhàn)狀態(tài),不待白蓮軍站穩(wěn)腳跟,官軍這邊令旗一揮。三十門紅衣大炮分作三排,按三段式炮擊法打向白蓮軍的陣地,白蓮教陣地上頓時人仰馬翻,血肉之軀畢竟比不了鐵子,其實要說死很多人倒也不至于,不過對白蓮教軍的心里打擊是非常大的,而白蓮教軍內(nèi)部,甄夫人看己方士氣低落,下令天部一萬軍隊沖擊官軍陣地,天部是白蓮軍中精銳中的精銳,又經(jīng)過一年多戰(zhàn)火的洗禮,早已成強軍,甄夫人目的是先聲奪人,打掉官軍的銳氣,這邊夏侯震也派出自己的嫡系部隊原屬于御林軍麾下的兩萬多人上前迎戰(zhàn),目的和甄夫人一樣,先聲奪人。
李燁看著夏侯震不停的調(diào)兵遣將,還以為大家一窩哄的上去,兵對兵將對將的對打,打完各回各家,李燁那種打法完全是打架而不是打仗。三通鼓響,雙方同時開始發(fā)力,白蓮教軍這一萬人都是騎兵,而對面官軍這邊也卻是弓箭手和刀盾兵和騎兵組成的混合兵種,之所以沒有上火銃兵,因為裝填的實在慢,兩軍對壘也只夠打一發(fā),所以對陣騎兵還沒有燒火棍好使。狹路相逢勇者勝,兩倍的官軍居然和白蓮軍打個勢均力敵,李燁也形容不出來這到底是個什么場面,沒有親臨現(xiàn)場的人誰也想象不出來戰(zhàn)爭的殘酷,哭喊聲、吶喊聲、求饒聲、哀嚎聲、馬嘶聲都混在一起,這個時候人命就如螞蟻一樣,輕而易舉的被人殺死,李燁從來沒有經(jīng)過如此冷酷、血腥的場面,好像一部恐怖片,十幾萬同人類一起廝殺,鮮血浸透了土地,哀嚎通到了天庭。冷兵器時代,你挨上一刀并不會馬上死去,少只胳膊斷條腿的人比比皆是,好似書本里描述的地獄一樣。
夏侯震見場面沒有打開又派出了兩萬人出戰(zhàn),雙方就在這十幾里的戰(zhàn)場上你來我往的廝殺著,看的李燁心里也開始麻木起來,有時候人命不是人命就是一個數(shù)字,他不禁恨起了白蓮教來,這是同族廝殺,不是外敵入侵,戰(zhàn)場外死的人絕對要比戰(zhàn)場上更多。雙方一直打到傍晚,才鳴金收兵,白蓮教軍傷亡一萬多人,地部將軍高君德、張?zhí)靷愱囃觥麛骋磺ё該p八百,官軍的人數(shù)多,武器精良,傷亡也達(dá)到了一萬四千人,不過不比白蓮軍傷筋動骨。
三岔河白蓮教營地內(nèi),教主甄夫人、圣女凌薇薇及天、地、玄部重要將領(lǐng)正在舉行一個儀式,將地部將軍高君德、張?zhí)靷惢鸹欤娙艘髡b《彌勒下生經(jīng)》,超度二人早日回到真空家鄉(xiāng)。
儀式結(jié)束后,白蓮教內(nèi)舉行會議,討論白蓮教下一步的命運。此時白蓮教軍被四面圍困,進退不得。因為今日的失利,場面氣氛很凝重,還是甄夫人先說了話,只見她語氣深沉的道“諸位都是我白蓮教的核心人員,目前我們已經(jīng)被朝廷的鷹犬團團圍住,看旗幟應(yīng)該有八九萬兵馬,目前我軍能戰(zhàn)之兵大概兩萬人,勝算不大,為今之計只有突圍,回到四川,但是現(xiàn)在肯定是不能突圍,官軍還有預(yù)備隊沒有動用,明天只能狠狠的打一仗,打疼了官軍才有突圍的可能”。
這時姚之富也道:“教主的打算很準(zhǔn)確,目前官軍對我們采取了必殺之勢,我們要和下面的人說清楚,官軍抓到我們都是一律就地處死,拼命還有活路,不拼命必死無疑。”
而玄部的田貴則想的最多,他參加白蓮教目的是推翻這個腐朽的朝廷,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但是他還有一雙兒女,他對不起發(fā)妻,要是再將孩子弄沒了,那比死還難受,如果被官軍抓獲,他們不滿15歲,雖不會死,但是也會男為奴仆女為娼,世世代代翻不了身,這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于是他出言道:“教主,圣女,各位將軍我有一言不吐不快”。
田貴是白蓮教中學(xué)問最高的,甄夫人對他也很敬重,知道他心有韜略,就點點頭道:“田將軍請說。”
田貴道:“自古作戰(zhàn)都是未慮勝,先慮敗,假如我們敗了,隨軍的家眷該怎么辦,我們營內(nèi)還有2000多家眷,我的意思是必須選一隊人馬保護這些家眷,保證這些人能夠被送回四川,而且家眷還要剔除老弱,只留婦女孩童,他們是我們的希望,圣教起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一次兩次的失利也不算什么,只有有東山再起的本錢,隨時可以重來,我們要留下火種”。
甄夫人看了看姚之富等人,見眾人都點頭稱是,就說道:“田將軍說的對,薪火相傳,白蓮教從唐朝到現(xiàn)在也近千年了,就是因為有了傳承,才能經(jīng)久不衰,下面就議一下護送的人選問題,姚將軍如何看?!?p> 姚之富是萬麒麟的大弟子,大局觀肯定是有的,沉吟了一會道:“還是請教主帶著圣女護送家眷突圍,有教主在,卷土重來不是難事,我和眾弟兄掩護你們”。
這時其他人也紛紛插言道:“大師兄說的對,或是說姚將軍說的有理”,甄夫人和凌薇薇的威望還是比較高的,眾人也比較信服。
而教主甄夫人卻道:“我不能走,我是一教之主,是我將眾弟兄帶到這里的,我要和弟兄們在一起,再說了我已離開,士氣將會大落,眾弟兄只能落個任人宰割的下場,我不能走。我看還是讓圣女和田貴將軍護送吧,薇薇有威望,田將軍有謀略,正合適?!?p> 眾人聽甄夫人這樣說也覺得不錯,只有萬麒麟的弟子們一直強烈要求甄夫人離開,而甄夫人一直堅持留下,眾人才作罷。
凌薇薇在這個世上已沒有親人,唯一一個動過心的現(xiàn)在也成了死敵,也堅持要留下。甄夫人又勸道:“薇薇,帶這些人出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要讓他們吃飽飯,好好的活下去,那些都是圣教的希望,以后你會遇到種種困難,如果到了萬一的時候,你也要為他們找一條活路,希望你能不負(fù)重托?!?p> 凌薇薇只好含淚應(yīng)下。
甄夫人看見眾人都沉浸于生死離別的氣氛里,笑道:“這都是怎么了,我們還有兩萬多能戰(zhàn)之士,從古到今以少勝多的例子多了去了,如果我們這次能夠打敗夏侯震,那么川,楚,陜,豫將都是我們的天下,今天主要是官軍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論單兵能力,我們一個能打他們?nèi)齻€,以往那些個草包部隊你們也不是沒看見,難不成換個頭領(lǐng),一群豬變成一群猛虎不成,剛才的事也是為了以防萬一,官軍想吃掉我們就看他們有沒有那副好牙口。”
因甄夫人的一番話,賬內(nèi)的氣氛輕松了起來,唯有田貴的神色比較糾結(jié)。
而此時的官軍的大帳內(nèi),氣氛卻輕松很多,受了半年多的窩囊氣總算可以舒展一下了,那白蓮教跟個泥鰍似的,滑不溜手,一不小心溜走了,再不小心嗞你一身水。而夏侯震卻沒有那么樂觀,還是有些低估白蓮教的戰(zhàn)斗力,官軍裝備精良,又有團練助陣還是傷亡八千多人,明日困獸猶斗,一命搏命傷亡會更大,可不是就湖北有白蓮教,四川的規(guī)模更大。但是眼前無論多大代價也要將這股白蓮教全殲,即使是崩掉顆大牙也在所不惜,朝廷需要一場勝利,圣上更需要一場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