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穿越后還是農民伯伯
新港楮皮紙投入生產不過一個多月，產量僅四千多刀，有大半被運往社會相對穩(wěn)定，名士云集的荊州，一部分被商人通過海路運往徐州，其余在丹陽郡和附近的廬江郡都不夠供應，所以能夠流傳到壽春的已經很少很少。當袁術集團百官和九江名士學者們看到這些新紙和雕版印刷圖書，那種震撼是無以言表的。
讀書人對鋼鐵產量的多少或許并不太關心，但是，紙張和圖書技術的改進，他們一眼就能看穿其重要性。
跟讀書人不同，帶兵打仗的將官們感到興奮不已的，則是見到這么多優(yōu)質鋼鐵和馬鐙、馬掌。只恨如今袁術兵馬雖多，但是戰(zhàn)馬不足萬匹，且分散駐守數(shù)郡。如果有兩三萬匹戰(zhàn)馬用上馬鐙馬掌，幾乎可以縱橫中原，所向披靡。
所以，袁耀帶回的這些物品，一夜之間成為壽春城的熱門話題。
第二天，袁術在左將軍府大宴賓客，邀請文武百官和壽春名士參加宴會，當他們從陸尚、周瑜口中得知這些物品都是袁耀“發(fā)明”的，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議。
袁術見到眾人驚愕不可置信的表情，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亮出忠義將軍陸康的書信為證：“諸位，忠義將軍為犬子取表字曰‘稷德’，問我好還是不好。不知哪位高才能幫我說說‘稷德’二字典出何處？”（因坐中太傅馬日磾?shù)匚槐仍g高，因此袁術不稱“孤”。）
太傅馬日磾對屬吏華歆說道：“子魚，你來說說。”
“太傅所命，歆敢不從。”華歆拱手朗聲說道，“《國語》云：‘先王耀德不觀兵。’耀者，明德也?！渡袝吩疲菏蝠⒎擒?，明德惟馨。蓋典出于此。”
華歆對“稷德”二字的寓意，引經據(jù)典，隨口道來，眾人交頭接耳，無不表示佩服。
袁術大喜，贊道：“子魚先生果然高才，不愧‘龍頭’之譽?！比A歆與大學者管寧、邴原合稱“一龍”，華歆為龍頭。
馬日磾滿意地點了點頭，補充說道：“許叔重《說文》云：‘稷者，五谷之長。’正應了袁公子有神農之術。”
眾人正在紛紛點贊華歆，聽了馬日磾這句話，頓時畫風一轉，在場名士學者無不表示對馬日磾?shù)臏Y博學問佩服得五體投地，馬屁話一籮筐一籮筐地倒出來。
許慎（字叔重）是東漢偉大的文字學家，是一個才剛剛過世四五十年的近世學者。他所著的《說文解字》一書，到唐代已經失傳，后世輯錄的印刷版就有三十卷之多。在東漢這個靠木簡發(fā)行圖書的時代，這部著作恐怕有百卷以上，可以裝滿一牛車。所以他雖然名氣很大，知道他的人很多，但是真正讀到他的著作的人只是極少數(shù)，能夠將他書中內容如此信手拈來的人，更是鳳毛麟角。
這些名士學者，如果要背誦五經，估計人人都能滾瓜爛熟。所以，華歆從五經之一的《尚書》中找到“稷德”二字的來歷，雖然記憶力驚人，但是在座名士學者中并非僅他一人能夠做到。
而馬日磾跳出五經之外，能把近世大學者的著作信手拈來，那才是浩瀚如海的學問大家。
周瑜、陸尚和魯肅這些年輕一輩的名士，對這些大儒也只能心存景仰，毫無插嘴余地。
然而袁耀心想：“你們這幫老學究，這般引經據(jù)典把這兩個字說得那么高大上。五谷之長，五谷之長，不就是農民伯伯嗎。想我袁耀從農民子弟穿越成第一世家子弟，結果取個表字，那意思還是農民伯伯。”
接下來自然是袁耀被虐的時光。這些文武百官名士學者既然都覺得這些事物非常神奇，自然會追根問底它們是怎么發(fā)明的，有什么原理依據(jù)等等。
這些漢末學者當然聽不懂袁耀的科學知識，所以袁耀只能挑些容易理解的東西來講，比如演示算盤的使用，教大家自己制作鵝毛筆等等，所有人都興致盎然。
等到宴會即將結束，袁耀果然被袁術塞給華歆做弟子，華歆如今反正無事可干，在官學中仿太學學制，專門給十五歲以上的貴族子弟講學，已經講了兩個月了。他覺得袁耀光懂得這些亂七八糟的知識不夠，還應該潛心學習正經學問，所以就答應收袁耀為學生了。
宴會結束，送走馬日磾?shù)茸痖L之后，袁耀已經累成了狗，想到明天一大早就得起床去背書，一下子跌坐在臺階上。
周瑜見到袁耀垂頭喪氣，叫道：“稷德?！?p> 袁耀隨口答道：“記得了?！?p> 周瑜道：“我叫你稷德?！?p> 袁耀答道：“我記得了?！?p> 周瑜說道：“我叫你稷德，你的表字稷德?！?p> 袁耀道：“我記得我的表字是稷德了。”
周瑜見他裝傻賣楞，大怒，上去掐住他的脖子說道：“我叫你的表字稷德，不是叫你記得你的表字稷德，也不問你記不記得你的表字稷德，你記得嗎？”
袁耀翻著白眼叫道：“什么亂七八糟的，我都不記得了……”
眾人一齊笑彎了腰。
周瑜松開手后，袁耀笑道：“其他人就罷了，你們以后別叫我記得，你們每次叫我記得，我就回答‘嗯，記得了’，像什么話嘛，好像你們一天到晚有事怕我忘記一樣?！?p> 魯肅笑道：“算了，那以后還是叫你公子。”
周瑜道：“剛才干嘛垂頭喪氣？”
“你們不知道，父親讓我以后跟華子魚先生讀書，不讓我回新港了。”
“哎呀，那怎么辦？”
“沒事，反正得呆一段時間，我先給弟弟妹妹們規(guī)劃擴建花園，然后再想辦法脫離魔掌，這里還有很多礦產要開發(fā)呢。只是我一想到子魚先生每天要我背誦五經，我就頭疼啊?！?p> 次日一大早，袁耀還在睡夢中，就被婢肥婢柳從床上拎起來。
“大公子，你現(xiàn)在入郡學了，不能睡懶覺了。如今剛剛得到左將軍的赦免，要萬事小心，不要再被抓到把柄處罰。”婢肥邊給迷迷糊糊的袁耀梳頭發(fā)，邊啰啰嗦嗦交代這這那那的。
下午沒課，袁耀來到后花園，坐在石頭上看小孩們跟大滾滾小滾滾滾在一起。
等到大家發(fā)現(xiàn)袁耀，跑過來圍住他聽故事的時候，只見袁耀呆滯著雙眼，在哪里搖頭晃腦背誦上午華歆布置的作業(yè)：“子曰：歲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不懼。子曰……”
“耀哥哥，耀哥哥……”
大家發(fā)現(xiàn)袁耀入魔障，叫也不應，哪怕袁煜、袁玥過來奶聲奶氣地叫他“哥哥，哥哥……”，他也只是左邊抱一個，右邊抱一個，仍搖頭晃腦背書。
“大滾滾，小滾滾，你們過來。”還是小喬有招。
大滾滾、小滾滾一到袁耀身邊，便從他腳下往頭頂上爬，然后一左一右一屁股坐在袁耀肩上，袁耀扔在那里搖頭晃腦背誦：“子曰：主忠信，無友不如己者，過則勿憚改……”惹得眾小孩大笑不止。
雖然被迫背書幾天，但這不算最頭疼的事，袁耀如今遇到的最頭疼的事，是他想買下阜陵王王府后面數(shù)百畝農田，給小孩們擴建花園的事情，遇到了巨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