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懷一眼尾輕瞥過阿尋,關注點卻格外不同,認真問:“很多?”
阿尋點頭如搗蒜,完全在兩人的狀況外,“十幾個?數(shù)不過來?!?p> 蘇臨笙呆住,阿尋啥時著了他的道?問什么便答什么,搞得跟自家人一樣。
“阿尋,你不準備飯菜嗎?爹可是中午飯還沒吃呢?”
蕭懷一心頭竊笑,真的很多,看來他還得感激公子夜的存在。
蘇神醫(yī)抬了抬衣袖,突然想到方才將蕭懷一丟在前院一事,瞥了眼阿尋,催促其趕緊去準備些酒菜招待客人。
他尷尬的道,“差點忘了,蕭公子來蘇苑是為他人求醫(yī)?”
蕭懷一淡然一笑,直接切入話題“蘇神醫(yī)高見,我確實為了他人的病癥而來,請神醫(yī)指點!”
幾人落座于偏廳古色圓桌前,阿尋備了幾樣精致的小菜上來,屋內(nèi)頓時酒香彌漫開來。
蘇臨笙發(fā)現(xiàn)自己晌午打的酒被擱置在一旁冷落了。
相反,喝的是蕭懷一精心準備的兩壇子陳釀美酒。
壇口一開,果然是酒香醉人。
“秦淮春?”蘇神醫(yī)好美酒佳釀,聞香脫口而出。
“是,陳釀更加醇香怡人?!闭f話間,蕭懷一起身,替他斟滿了酒,“蘇神醫(yī)請!”
說著,他又側身給蘇臨笙眼前的碧玉酒盅滿上了,問都沒問。
蘇臨笙打量著這個動作自然流利的男子,仿佛他真把這當成了自個的家,極其舒適自在。
蘇神醫(yī)鼻尖酒香滿溢,心滿意足的一杯下肚,卻滿懷惆悵道,“確是好酒啊?!?p> 第一次喝到如此醉人的秦淮春,還是十九年前呢?
似是想起了什么,索性蘇神醫(yī)沒有過多沉浸在往事中,開口問道:“蕭公子要問的病癥有何表現(xiàn)?不妨向老夫描述一番,他人未來,老夫也不敢隨意診斷?!?p> 蕭懷一若有所思,清朗的嗓音放低,“其實他患的乃是心病。”
“恕老夫無能,這世上什么病都好診治,唯有心病難醫(yī)。”
蘇神醫(yī)黯然嘆氣,似是感同身受般,說話間隙,兀自一杯下肚。
“蘇神醫(yī)一直住在這楓林坡?”蕭懷一突然問了另一個問題,“您可聽過十六年前,也在這楓林坡的另一個聞名遐邇的古神醫(yī)?”
蘇臨笙不禁蹙眉凝思,楓林坡不大,落居此處的大多是早些年的山野村民,自她記事起,從未聽說過除父親以外的姓古的神醫(yī)。
“古神醫(yī)?”蘇神醫(yī)捻杯一飲而盡,手指微頓,神色哀傷,緩緩嘆道,“可惜了,那古神醫(yī)已過世了十七年,蕭公子尋他做甚?”
“家父早年遭遇險境,帶著難產(chǎn)的母親逃難,幸得古神醫(yī)出手相救,是以才有今日的蕭某?!笔拺岩粵]有隱瞞的道來緣由。
蘇神醫(yī)擱在酒盅旁的手顫了顫,神色極力保持鎮(zhèn)定,滄桑而復雜的眼神寂然投在蕭懷一身上。
二十年前,他怎么會不記得那個冬雪覆蓋的深夜,有個男人渾身是血,眼神里浸滿風霜,背著動了胎氣的女人癱倒在屋外。
那女人身體狀況極差,生命可能隨時不保,卻誓死要保腹中孩兒。
他無奈硬是憑著過人的醫(yī)術,將在生死邊緣的母子二人拯救回來。
那天夜里,男人因為激動,全然忘卻了身上長久以來的疲憊和戰(zhàn)場上留下的傷口,拉著他喝光了身上酒袋僅剩半壺的秦淮春。
他看著男人一邊喝,一邊眼淚汪汪,哭笑不止,任風雪落滿了衣襟,染白頭發(fā)。
他陪著喝,那也是他平生喝過最美味的酒。
后來他才知道,他那夜救得乃是當年東臨王朝的開國將軍蕭長留。
沒想到一晃十幾年過去了,當年那個在襁褓之中差點死去的男嬰已經(jīng)這般風采出眾,英姿挺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