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先來后到
但師傅師兄他們平日里選藥材也都是用神識,似乎沒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千面紅衣此刻也安靜地站著,沒有出言提醒,面上也沒有異樣。
“有何不妥?”
月管事見她帶著疑惑的神色,問道:“方才這片刻之內(nèi),你便將這藥樓的所有藥材都看遍了?”
桑榆斟酌了一下,還是有些不明所以:“不曾。”
月管事剛舒了一口氣,便又聽到了桑榆的后半句:“只是看了牌子而已?!?p> 月管事:“……”那不就是看完了嗎?
桑榆哪里知道,來這里的人是用神識查看藥材的沒錯,但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藥樓紙上,整整有五千八百八十八個柜子。所以的柜子都是一模一樣的,唯獨用柜子前的牌子標記出了不同藥材的名稱罷了。
整個重華樓,也只有她一個人記下了全部的藥材,并熟知藥材所在的位置。所以才坐上了藥樓掌事的位置。
以往的客人尋藥,一般都是直接告知她自己要什么藥材的。偶爾也有那種絲毫收集藥材的客人想要自己看,但無一不是都是從兩邊的階梯走上去,一次充其量檢查百來個柜子便已是驚人。
修煉者雖然都有精神之力,神識也常常作為一種探測的手段。但神識的感知往往都依賴于靈力的波動,但除非是天地靈寶,一些尋常的藥材是沒有靈力波動的,尋常術(shù)士也便難以感知,除非距離極近。
這小姑娘,到底是什么來頭?
畢竟是重華樓的管事,月管事快速冷靜下來,笑道:“你是第一位只消片刻就看完所有牌子的人,所以難免有些驚訝,讓姑娘見笑了?!?p> 桑榆搖搖頭,示意自己并不在意。這說明并不是因為自己的舉止怪異,只是速度上有所差異而已,應該沒有什么大礙。
看來以后行事還要多注意一些。
若是月管事知道她此刻是這么想的,怕是要吐血三升,如果這叫做“只是速度的差異”,自己還要不要活了?
“姑娘剛剛指明的藥材,是要買下全部?”月管事表示自己今天收到的驚驚嚇趕上過去好幾年了。
桑榆想了一下,她是第一次光顧重華樓,雖說藥樓的名氣極大,但對于藥材,桑榆的要求向來是苛刻的。
“我可以檢查一下嗎?”
月管事眼眸一轉(zhuǎn)便明白了桑榆的意思,作為藥樓的掌事,她自己便是一個對藥材要求極為嚴苛的人,一時間不免生出了一絲惺惺相惜之意。
“桑姑娘這邊請。”
月管事輕車熟路地將桑榆帶到她剛剛報出的藥材所在的柜子面前,帶上一雙棉布手套,也遞給了桑榆一雙。
見月管事對藥材極為珍視的態(tài)度,桑榆越發(fā)對這藥樓有了親近之感。
兩人便就著柜子檢查其里面的藥材。
雨初花是一種治愈傷口用的溫和藥材,種子長眠底下,但得到雨水的澆灌便會在一天之內(nèi)迅速發(fā)芽開花,開花之后一刻鐘便會凋謝,因此采摘起來十分不易。倒是有人想過要種植,但雨初花的種子是肉眼看不見的,所以種植的想法也便擱淺。
天青藍色的花瓣,幾乎透明的葉片,只有花瓣完全張開之時,才是雨初花的藥效到達極致之時。
桑榆雙指輕輕捏著花瓣與花枝相接的地方,檢查著花瓣展開的弧度。
連著檢查了三朵,桑榆輕輕地將手中的雨初花放回了原處。
“不必檢查了,剛剛要的這些藥材,我都要了?!?p> 連著三株雨初花,都保持住了花瓣最原始的樣子,毫無損壞。且從花瓣張開的弧度來看,五一不是在藥效最佳的時候摘下
的。
藥樓對待藥材的態(tài)度,可見一斑。
是以,剩下的便不必再檢查。
月管事笑道:“桑姑娘對藥材很了解?”
“何以見得?”
“認識雨初花的人本就不多,能知道拿起雨初花最好的方式是憋住花瓣與花枝相接處的人便更少了?!?p> 而桑榆方才的動作沒有一絲的猶豫,似乎本來便該如此。
連著看到這么多平日里不易尋到的藥材,桑榆此刻的心情極好,一雙清冷的眼眸泛著微微的光?!爸皇窃谒幉囊煌臼怯行┢昧T了?!?p> 月管事抿著嘴笑了,打趣道:“我看著可不是有一點偏好而已?!?p> 語罷,她親手將桑榆指明要的藥材全部打包起來一并放在儲物戒指之中,遞給了桑榆。
“今日可算是做了一比大單子,少不得要被獎勵一番了。桑姑娘,這些藥材的價值可是不菲呢。這是藥材的清單和價格,陸管事會帶你去結(jié)賬的。”
月管事朝她眨眨眼睛。
桑榆不由莞爾:“恩,不會讓你的獎勵跑了的?!?p> 月管事一愣,隨即笑出了聲:“哈哈,那我今日可就指望你了。下回還有什么想要的藥材,可一定要來找我。”
桑榆點點頭,隨后被陸管事帶出了藥樓。她捏著手中的儲物戒指,看了看身后的紅衣,便問陸管事:“陸管事,我還有一些東西要買,可否帶我逛逛其他樓層?”
陸管事方才在藥樓雖然未曾出言,但桑榆一系列驚人的舉動他也是看在眼里。高傲如月管事,何時會親自接待這么個小姑娘,還親手帶她檢查藥材,親手打包的。
往日里一些尋常的藥物,她往往都是指點藥樓的藥師去取的,很多時候,說不到兩句就回到自己的藥房忙碌去了。主子的獎勵,她什么時候看在眼里過了?
“這是自然。一樓方才姑娘看過,主要是出售玉器,二樓是脂粉衣飾,三樓是兵器,四樓則是茶樓,可休息,也出售茶葉。姑娘想先去哪一樓?”
不愧是森羅城最有名的重華樓,能想到要買的東西它都有,甚至連中途休息的茶樓都考慮在內(nèi)了。
桑榆自然是只對藥材感興趣的,她便將詢問的目光投向了紅衣和千面。
那兩人在藥樓悶了這么一會,也都收起了平日里互相看不慣的樣子,相互給了一個眼神之后,便異口同聲地說道:“二樓。”
桑榆:“……”
于是重華樓的二樓便出現(xiàn)了這樣的畫面——
一個紅衣如火魅色天成的少年如旋風一般呼嘯著滾過脂粉的臺子,與趕來介紹的管事大談究竟什么材料適合做成脂粉,什么適合做成口脂。哪種粉末會更加細膩,那種花露會有助眠的效果……
管事:“……”你這么懂還需要我介紹嗎?
一個嬌艷可愛穿著鵝黃裙衫的少女如旋風一般呼嘯著滾過成衣柜,很快手里便多了紗的、綢的、絲的,水紅的、淺藍的、竹青的各色衣物,一轉(zhuǎn)身便沖進了試衣間。
管事:“……”你挑得這么快真的看清楚那些布料是衣服嗎?
后面跟著一個木著臉的青衣少女,少女神色漠然地走過脂粉臺子、成衣柜子、首飾臺子,不帶走一片云彩,卻忽然直直地在男裝的柜子面前站定。
管事:“……”你們確定我的眼睛沒有問題吧?
一時間,二樓雞飛狗跳。
陸管事只覺得自己的太陽穴突突突地跳,明明在藥樓的時候挺正常的,怎么一到這里就畫風突變呢?
與此同時,藥樓卻來了一位新的客人。
那人一襲水藍色煙紋羅衣,一雙同色綴珍珠的繡鞋,正是顧清兒。
沒見著陸管事,她們便輕車熟路地自己走向了藥樓。
一進樓,顧清兒便扯著清脆的嗓子喊道:“月姐姐,我來取前日定下的羅伊草。月姐姐你在嗎?”
聽到動靜,月管事皺了皺眉,看著桌上各種各樣的藥粉,輕輕嘆了一口氣,轉(zhuǎn)身拿著一方帕子擦了手,便出去了。
“原來是顧小姐,你何時定的羅伊草?”
顧清兒挪著步子走向月管事,頗為不滿地嘟囔道:“月姐姐不會是忘了吧?我前日來的時候你不在,我讓劉五告知你的。”
月管事?lián)u頭道:“我沒有收到單子?!?p> 顧清兒聞言蹙了蹙眉,便讓一旁的小廝去喊了劉五來。
劉五慢悠悠地走進藥樓,一看眼前的顧清兒,便像是忽地想起什么一樣,眼神變得慌亂起來。
“劉五。我前日來定羅伊草,月姐姐不在,你可是跟我說過會跟月姐姐轉(zhuǎn)告的,如今月姐姐怎會不知道此事呢?”
此言一出,劉五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
“小的……小的……”
月管事見狀,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這個劉五,定是在顧清兒面前花言巧語接了私活,扭頭又把這件事情給忘了。
“處事不利,懶散怠惰,這件事陸管事會處理的。”月管事的語氣有些冷,藥樓這樣細致的地方,實在是容不得這樣好吃懶做,做事不入心的下人在。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顧小姐是要羅伊草?”
顧清兒點點頭:“有沒有預定成功我便不追究了,羅伊草是今天到貨的吧?我全要了?!?p> 月管事有些為難道:“抱歉,顧小姐,羅伊草已經(jīng)全部賣完了?!?p> 顧清兒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呢?羅伊草不是今日才到貨嗎?況且能用羅伊草制的藥并不是那么多,怎么會有人一口氣買光所有呢?那可是爺爺指明要的啊?!?p> 月管事最不喜歡的便是顧清兒總是拿自己會長爺爺說事,這里畢竟是重華樓,不是藥師工會,雖然重華樓和煉藥工會是有一些生意上的往來,但那只是互利的交易,并沒有摻雜別的成分在。
而顧清兒似乎將藥樓當做煉藥工會的什么附屬,總是習慣性地發(fā)號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