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九曲斷腸
女子聞言,抬眸望向桑榆的目光已經(jīng)帶上一些不屑。
“我知我手中只有這一顆明珠,也當(dāng)不起是什么貴重物件。姑娘在夕照谷長大,想來金玉之物早已看慣,自然不覺是什么稀罕之物,小婦人自知請不動姑娘這尊大佛。只是小兒病危,方才勉力一試。夕照谷行事果然如傳聞一般,以物換命?!?p> 女子字字泣血,一番話說得聲嘶力竭。眾人無不動容,看向桑榆的目光已然有些不善。
莫湫然面上有些怪異,明明桑榆是說自己醫(yī)術(shù)不足以解毒,現(xiàn)已壓制了毒性,只待找一個醫(yī)術(shù)更加精良的人接手罷了,怎么就成了見死不救了?人言可畏,這流言要是傳出去,哪怕他日桑榆奪了這五國大賽的魁首,面對的也將是一片責(zé)罵之聲了。
莫湫然心下焦急,便要開口,卻忽得頓了頓,隨即又住了嘴。
女子語罷,也不給桑榆說話的機會,轉(zhuǎn)向牧遇之便開始“咚咚”地磕頭。
“太子殿下,民女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向殿下陳情,但小兒命在旦夕,民女退無可退。既然夕照谷的人沒有辦法,還有煉藥工會可以一搏。還望殿下看在民女孤兒寡母的份上,代為引薦。”
圍觀的眾人一時間被女子的行徑震懾住了,當(dāng)街?jǐn)r太子車馬求醫(yī)已是大膽,但若是所求對象是夕照谷,也便罷了。此事不成,她竟直接去求太子!
但那女子格外執(zhí)著,額頭在地上重重地磕著,立刻便見了血。鮮紅的血液混著女子面上的冷汗,淚水滴在地面上,瞬間便浸染開來,顯得女子更加狼狽。她似乎也在害怕,伏在地上的手指還在微微打顫,目光也不敢直視牧遇之,深怕冒犯了太子。
她的神色越是驚懼,眾人的目光便更是哀切。
“煉藥工會雖在我森羅境內(nèi),但歷屆會長為國為民勞苦功高,故先帝有令,凡木森王室,皆不得強權(quán)壓之。此事已然昭告天下,本殿如何能幫你?”
牧遇之的聲音淡淡響起。
那女子有些磕磕絆絆地說道:“小婦人也只是聽聞顧會長和殿下交情匪淺,且……且民間有流言傳說煉藥工會的大小姐似乎要殿下定親,才有此一求,想必若是殿下愿意一開金口,便還有轉(zhuǎn)圜的余地,還望殿下成全?!?p> 一語出,一眾嘩然。
殿下與藥師工會走得近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煉藥工會的大小姐顧清兒常常在北嶼行宮附近晃悠,每每到一些重大的活動之時,也總能看到,相較于一眾貴女,顧大小姐的座位總是更靠近太子殿下一些。
民間的流言,不過是捕風(fēng)捉影,民眾的生活枯燥而艱難,自然對這些桃色的流言格外感興趣,一言一語,一來二去,流言也便慢慢傳開了去。
但私下里流傳是一回事,拿到太子殿下面前去說便是另外一件事了。
一時間,眾人的頭低得更厲害了。
莫湫然像是忽然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一般,忽地咳嗽起來,一邊咳嗽還一邊將自己的目光朝牧遇之面上瞄。
牧遇之聞言也是微微挑眉,隨即便下意識地看向桑榆。
見桑榆始終面色淡淡,似乎沒有聽到這句話似的,心下先是一松,隨即又有一些難言的失落感涌上心頭。
“桑姑娘怎么看?”牧遇之沒有正面回答,倒是將問題拋給了桑榆。
那女子抬頭,滿目不可置信道:“殿下您……”
話還沒有問完,桑榆便淡淡打斷。“九曲斷腸畢竟世所罕見,殿下決斷便是?!?p> “九曲斷腸?三大奇毒之一?”莫湫然不免有些驚訝,桑榆救了牧遇之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既然桑榆說是九曲斷腸,那應(yīng)該沒錯。但一個孩子怎么會中這么歹毒的藥?
三大奇毒,無藥可醫(yī),中之必死。
雖然已經(jīng)多年沒有見到這三種奇毒面世,但代代流傳下來的這名聲可不是虛的。
“什么九曲斷腸?”那女子聽到莫湫然口中的“三大奇毒”,一時間也忘記了哭泣,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桑榆望向她的神色有些莫名:“孩子所中之毒,正是三大奇毒之一,九曲斷腸?!?p> 那女子本就蒼白憔悴的面容瞬間褪盡了血色,只訥訥地道:“不會的……不會的……”
“九曲斷腸,所中之人會在一個時辰之內(nèi)被焚盡內(nèi)腑,渾身潰爛而死。雖不是見血封喉的毒藥,這般折磨人的手段卻更為恐怖。這毒之所以被稱為奇毒,正是因為每次施放的配方都有細(xì)節(jié)上的差異,若是有一味藥沒有對上,制出的解藥反而會加速中毒之人的暴斃速度。你若是知道孩子是如何中的毒,或許我還可以一試?!?p> 好陰狠的毒藥,在中毒之人死之前卻要受盡五臟俱焚之苦,做出這種毒藥的人心思又是何等歹毒!
那女子垂下眸子,隨即便不屑道:“我本以為夕照谷以財換命已經(jīng)足夠不堪,沒想到桑姑娘更甚之,為正虛名竟連我一個小婦人都要蒙騙。若真相你說得那樣,我兒為何這般安靜,他的癥狀根本與桑姑娘所言不符。”
眾人的目光一時間都集中在男孩的身上,之間他呼吸平和,除卻臉色還有些青灰,倒確實沒有桑榆所說的五臟俱焚的樣子。
“是么?”桑榆極低地說了一聲,揮手將小男孩頭頂?shù)慕疳槹瘟巳?。幾乎是金針離體的同時,男孩便周身抽搐起來,腹部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脹起來。
女子大駭:“求桑姑娘手下留情,他還只是個孩子啊。怎么能為證明自己的一句話,就讓孩子受這種苦?”
這一番話,既為自己的孩子求了請,又往桑榆身上扣了一個“枉顧人命”的帽子。
桑榆收了手,又是一枚金針,孩子的抽搐瞬間又停止了下來。
“若要救他的命,便告訴我他是如何中的毒?”
那女子聞言便將哀求的目光投向了牧遇之,但牧遇之此時似乎垂眸想著什么,并沒有關(guān)注眼前這鬧劇的意思。
“再半刻鐘,藥石無醫(yī)?!?p> 被桑榆的話一激,女子也頓時慌了神。慌亂之下,眼神也不投自主朝著人群的一角瞄去。
人群中一個黑影一閃而過,瞬間便往一旁的深巷竄去。
等的就是這個時候,桑榆反手一柄飛刀出手,朝著那道黑影爆射而去。
她快,牧遇之比她更快,玄色的影子一閃便消失在了原地。
那道黑影是一個面容看上去極為普通的男子,速度倒是極快。奔馳之中,忽地感到腿上一痛,一柄通體半透明的乳白色飛刀整整好好釘在他的小腿之上,刀身入肉一半。
隨即,一道黑影閃過,他只覺得周身一通,隨即天旋地轉(zhuǎn),他的四肢已然失去知覺,無力地躺在了地上。
男子抬頭,便望進一雙深邃又瀲滟的眼眸之中,而那眸中,此刻是無盡的冰封與不屑。
莫湫然此時也飛身而來,看著躺在地上四肢已一種詭異的角度扭曲的男子,不由嘖嘖有聲。
昭璘這家伙,好大的火氣。這一出手就廢了人四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