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九點,胡明一穿著便衣陪同大太太來到自家的小別墅院落,用那串備用鑰匙,又一次打開了的大院門,等侍中英拍賣行王經(jīng)理的一行人到來。
大太太環(huán)視著這個生活了一年多的別墅小洋樓,心中好此凄涼。
早晨的天空陰沉沉的,一片片灰色的烏云,懸浮在小洋樓的房頂上,樓房的每個窗門的里面都是黑漆的,宛如一個個穴洞。
她不敢凝視那里,腦海里好似又泘現(xiàn)出那三個人的人影:
丈夫黎元明,一個英俊瀟灑的富家男人。
李香玉,漂亮秀氣,黑大的眼晴里總是充滿自信的目光。
那個雅致的女傭人王玉琴在樓院里,忙碌身影。
僅僅一個多月,三個活生生的親屬及熟人,永遠消失在茫茫的人世間,她不覺潸然淚下。
胡明一見到大太太悲傷的流了淚,知道她是觸景生情,想起失去的親人,即將失去的小洋樓,十分同情安慰著:
“大姐,我理解您現(xiàn)在的心情,可呆會兒拍賣行的王經(jīng)理一行人來了,您給控制好情緒。我給您說點開心的,您雖然失去了親人和貴重的財物,可比這租界外窮苦的百姓幸運多了,他們沒白天沒黑夜地干活,有的還吃不飽穿不暖。在我的鄉(xiāng)下老家,鬧了災荒戰(zhàn)亂,有的農(nóng)民為了生存,逃荒要飯甚至賣兒賣女,您比他們幸運多了,要振作起來,吸取黎老板,二太太李香玉的慘痛教訓”
胡明一的一番開導,大太太似云開霧散:
“您太有學問了讓我清醒了,我是在福中不知福,也白了一個道理,有了錢,還是要掙錢,可別象我丈夫和李香玉那樣,不走正道坑害了百姓,害人害己終究要有災禍的。如果,他們要走了正道,用錢干好買賣為世上多增添財富,那才是積德聚財”
胡明一微笑了:
“大姐比我說的還好,以后,您要干好一個大公司,我要是被這租界的外國人辭退了,我就到南京找您給您打工去,您會要我嗎?
大太太高興地回應:
“胡警官,借您的吉言,真到那時,你幫我做買賣,管理公司的事務也錯不了。經(jīng)過這段時間和您接觸,覺得您比我丈夫都聰明,又有膽實和學問,一定是干什么都行?!?p> 胡明一不好意思了:
“您夸講我了,可我還年輕,學習的東西還很多,您回去好好干,我有機會就去南京向您學作買賣,干公司”
“咱們一言為定”
“大姐,一言為定。
兩人說說笑笑走進了別墅小洋樓院落。
半個小時后,中英拍賣行的王經(jīng)理帶著一行人,走進了小洋樓的院子,還來了一個黃頭髮,大鼻子藍眼睛的外國男人。
這一行人與胡明一,大太太一同查看了小洋樓的大廳和各個房間及設施。
王經(jīng)理非常滿意,一位的房產(chǎn)專業(yè)評估師給了別墅小洋樓,一個不錯的評估價格,當場也與大太太商量了一個拍賣底價,小洋樓院的房產(chǎn)評估工作完成了。
拍賣行的人員隨王經(jīng)理坐著兩輛黑色鐵雪龍轎車,離開了別墅小洋樓。
大太太轉(zhuǎn)身,高興地告訴胡明一:
“王經(jīng)理他們對這小洋樓的估價很高,他說,這一年來這個意租界的房產(chǎn)地價一直上漲,己漲了百分之五十了,而且這個地方賣房產(chǎn)的也很少,明天一登報刊就會有人爭先恐后的來拍價。”
此刻,胡明一的心情也很好,剛才陪同王經(jīng)理一行在小洋樓里進行勘察,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狀況。
他向大太太贊揚:
“大姐,這就是您的心眼好,一帆風順,拍賣的事己定。明天來看小洋樓的人們就多了,您現(xiàn)在要急辦哪些事?”
大太太想了一會兒:
“胡警官,我沾事則迷,您看看我先干什么”
胡明一出了主意:
“現(xiàn)在,您趕忙辦三件事,一是到估衣街找個當鋪的人,把樓里沒用的物品,床上用品等東西都當了,把你貴重的物品送到王太太的四合院,騰空小洋樓。二是再找?guī)讉€臨時工把院里和樓里打掃,清理一下弄得干干凈凈,好給看房的客戶一個好印象,還有,我給您找了兩個警員來幫您,維持秩序”
沒有多長時間,兩個青年警員推著自行車走進了別墅小洋樓的院子,打著招呼:
“胡長官,我們來了,
胡明一向大太太介紹著:
“這是我的兩個好手下,今天他們來保護您的安全,您別出這個樓院,有外出的事可讓他們中的一個人去辦,我去辦點別的事,中午過來“
大太太感激地說:
“胡警官,您考慮的太周全了,呆一會王太太也來幫忙,她家的商店就在估依街,她丈夫都和街上的當鋪老板都很熟,讓她去辦這事,順便找?guī)讉€臨時小工,您放心吧”
胡明一覺得她安排的不錯,就向那兩個警員叮囑到:
“你們兩人一定要負責好大太太,王太太的安全,一旦有異常情況,就去離這不遠的第二警署找增援,我己和他們那的巡警說好了,也加強了這一帶的巡邏,明白了嗎?”
“是長官”,兩個人高聲回答。
大太太從提包里拿出三十個銀圓遞給他們:
“兩個兄弟,你們也十分辛苦我也過意不去。我?guī)У牧沐X也不多,一人十五塊錢去喝茶,拿著”
這兩個年青警員誰也不敢接,瞧著胡明一。
大太太立即明白了:
“胡警官,你兄弟們來保護我們,這點錢算什么,你快讓他們拿著,要不,我就讓他們回去了”
胡明一笑了笑:
“好吧,您可就這一回,再有什么事就不能再這樣,這容易把他們慣貪心了”
他又沖著手下的兩個警員招了招手:
“你們都拿著吧,今天來著了,站一天崗,掙了兩個月的工資,還不謝謝大太太”
兩個警員笑嘻嘻地接過銀圓,放進口袋里,都向大太太敬了一個警禮,齊聲致謝。
大太太看著這兩個英姿健壯,精神氣十足的青年,眉開眼笑:
“你們倆真是胡警官的好部下,多威武。以后,要好好聽從長官的,像你們長官一樣有才干”
這時,院子里傳來一陣銀鈴般的話聲:
“大姐,又夸誰呢”
王太太微笑地進了院子,胡明一和大太太上前迎接著。
她也向大太太贊揚起胡明一:
“大姐,你是應禍得福,打著燈籠找不到胡警官這樣的好人,你看人家親自來幫你,還帶來兩名警員負責這里的安全,就是你的親兄弟來幫忙,也不一定能作好這些事”
胡明一謙虛了:
“王太太,您夸講了,這些事也是警署安排的工作,讓大太太安全回到了南京,我也就交差了。其實,您像親姐妹一樣幫助大姐,要不她在這津城里舉目無親,遇到這樣的難事,那才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大太太眼睛又濕潤:
“胡警官說的很好,要不是有你們這兩個好人,我不是讓壞人綁了票,就是跳了海河,我一輩子不會忘記你們的”
王太太拉著她的手說:
“大姐,快別這樣說,這是應該的,我們都信天主教,更要互相友愛”
胡明一借機問王太太:
“我從大姐那聽說,你們有一個來路不明的閨蜜叫孫秀英的,她的行蹤很讓人懷疑,你們要提高警覺”
王太太讓胡明一提醒了:
“胡警官不提這事,我也要向您說說,這個孫秀英不像是好人,我去找過她,是想讓她求那個當官丈夫幫助一下大太太,我們花些錢也行,可她確失蹤了”
王太太又講出一件怪事:
咱天下午,王太太從拍賣行回到家,女傭人說,一個叫孫秀英的人來找,她說晚上還來,有重要事情和主人要商量??傻搅私裉煸绯?,孫秀英也沒個影,王太太就到這里來了。
這女人多奇怪,要找王太太說什么重要的事,可又不見面,她也認識大太太,會不會找到這來?
這突如奇來的情況,讓胡明一陷入了沉思,這個神秘女人孫秀英找王太太,大太太要干什么?,
她究竟是個什么人呢?
胡明一沒有判斷的依據(jù),只能從兩位太太那里,再了解這個女人的細情:
“王太太,我聽大姐說,您曾去孫秀英的住處”
王太太想了一會兒:
“是啊胡警官,這個閨蜜孫秀英住在鼓樓南街的,姚家下場胡同十五號,那天,我送她回家一同坐的黃包車,她喝多了,重復說了好幾遍這地址,黃包車夫才把我們拉那里。所以,我記得挺清楚,她家小院子門前還有兩棵大揚樹”
“這個孫秀英長得什么樣,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呢?”
王太太又描敘著:
“孫秀英,年齡在二十多歲,高個子,雙眼皮大眼晴,挺漂亮。她右耳下有一顆明顯的黑痣,就這些了”
胡明一聽完王太太的介紹:
“好吧,我覺得從昨晚到早晨,孫秀英沒露面,這很不正常。我現(xiàn)在去一趟她的住所,你們?nèi)绻l(fā)現(xiàn)孫秀英來到這里,就告訴我這兩位警員,讓他們先把她控制起來”
他說完起身推著警員的一輛自行車,來到了守護在院子門前,向守衛(wèi)的兩個手下說了幾句話,騎著車子飛速奔向?qū)O秀英的居所。
從意大利租界的但丁道,到東北角的北馬路并不遠,鼓樓就是一個城門樓,高三層,樓下一層是用大青磚砌切成的方臺,下邊寬闊,上邊窄高。
四個拱形樓門洞子,通著東馬路,西馬路,南馬路和北馬路四條大街,樓上有一口幾百斤大銅鐘,這鼓樓也是鐘樓,被稱為天津衛(wèi)的三宗寶和發(fā)源地。
鼓樓一帶車水馬龍,店鋪林立,熙熙攘攘,熱鬧繁華。
胡明一來到了的鼓樓南街,很清靜,這里建有一個豪華的清代格格府,占地二畝,由兩進四合院組成,帶著光緒年間的津城風貌。
格格府的大街兩邊,座落著一個個磚瓦房的小院落,如順著南街向右拐,就到了姚家下場胡同。
胡明一終于找到了孫秀英居住的小院子,門前確有兩棵大揚樹,放好了自行車,上前仔細看了看院子的門牌,正是十五號。
這時,大街上沒有多少行人,這個小院的門是虛掩開著的,上面還掛著一只大門鎖。
胡明一從門縫中探視院子沒人,兩間青瓦房的門也緊關(guān)著。
他又敲了敲門招呼了兩聲:
“有人嗎,有人嗎”
兩間青瓦房里依然沒有人答應。
胡明一心中十分疑惑,趕忙將自行車頂開了院門,走了進去。
當他將車子放在院里的墻邊,幾步走到一間房子的門前,透過玻璃往屋里一望,不由大吃一驚:
屋內(nèi)的一張木床上,正躺著一個好似二十多歲,穿著一身粉色短袖綢緞旗袍,仰著面,兩腳朝天的女人,她臉色蒼白,嘴吐著白沫。
胡明一警惕地看了看另一間房屋和這院子里,只有這個生死不明的女人,就迅速關(guān)好了院門,又回到房里,來到了那個年青女人身邊。俯下身子聽了聽她的口鼻,還有一陣陣微弱的喘息聲,也看見了她右耳下有一顆明顯的黑痣。這完全清楚了,這個女人可能就是王太太和大太太所說的那個閨密,孫秀英。
胡明一趕忙走出了小院子,來到了街上,正好從附近來了一輛帶車蓬的黃包車,大聲喊住了車夫,以拉一個重病人急需到醫(yī)院為名,付出了兩倍的車錢租了這輛車。
他請車夫幫忙,把這個昏迷的孫秀英放到車上后,鎖上了院門,騎上自行車與黃包車一前一后,急速來到離鼓樓南街不遠的一個教堂醫(yī)院。
外藉醫(yī)院的急救室里,兩個女護土幫胡明一把孫秀英放在病床上。
一位金髮碧眼的外國男醫(yī)生走了過來,看了看昏迷的女人是中國人,向他搖了搖手,連說著英國話:
“NO,N0”
胡明一完全明白了這個洋醫(yī)生,不想搶救普通華人的孫秀英,急忙拿出上衣口袋里的意租界警官證,遞了上去。
那個洋醫(yī)生,仔細看了看證件,就開始了救治孫秀英。
過了十幾分鐘個,昏迷的孫秀英蘇醒了,驚恐的目光望著病床邊站著的胡明一:
“先生,我這是在哪里”
胡明一輕聲回答:
“你是孫秀英嗎?這是在醫(yī)院,我是意租界的警官胡明一,你被救了,能多說話嗎,你是怎么昏死過去的,有人傷害了你?
“我就是孫秀英”
孫秀英流著眼淚,慢慢講起昨天夜晚可怕的一幕:
昨天下午,孫秀英從王太太的家回來,到一個小飯鋪吃了午飯,又在鼓樓周圍的街上閑逛了幾圈。天色漸黑時,才回到了姚家下場胡同的居所。
她開了小院子的門鎖,剛踏進黑漆漆的臥室,還沒打開電燈,就覺背后有一雙大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一會兒她就沒了知覺,像做了一場惡夢,直到早晨才蘇醒過來。
孫秀英講了后,睜大眼睛盯著胡明一:
“警官,我不想在這說什么了,到了你們的租界警署,才能再告訴你一些重要的事,我現(xiàn)在好多了,可以能隨你走了”
胡明一同意了,讓女護土看好孫秀英,并詢問了醫(yī)院里哪有電話,就去給重案組通電。
此時,在第一警署寬大的重案組辦公室里,趙學銘和另一名華人警員無事可作,清理翻閱起以前一屆重案組留下的案卷。
值班電話機的鈴聲響了,他接了電話。
原來是胡明一的來電,趙學銘遵照他的指示,下了樓找到一輛警車,并同車來到教堂醫(yī)院,接孫秀英回到了第一警署。
胡明一又騎著自行車,急速趕回到黎元明的小洋樓,將遇見孫秀英的情況告之王太太和大太太,也想請姐妹兩人到重案組,見一見這個死里逃生的神秘女人
然后,胡明一再準備審問孫秀英,揭開她神秘的身份和別人不知的內(nèi)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