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栩?qū)徱暳巳倭阋话嗪汀懊┓俊蓖燃壍木幼l件,自然用大腿都能猜到,文修課也一定只賞給三百零一班最差的位置。
果不其然,他們四位旁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吊車尾正同另兩個(gè)排名靠后的班擠在一處,將治學(xué)樓最底層的西教室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而張栩四人作為最無藥可救人物,只有后排犄角旮旯的座位可供享用。
不過張栩?qū)Υ爽F(xiàn)狀相當(dāng)滿意,這些學(xué)生自知資質(zhì)不佳,沒那大臉找他麻煩,更別提三百零一班的三位同學(xué)真像親人一般熱絡(luò),大家秉持信念、要差一起差,張栩還能要求什么?
只有唯一缺憾,被他昨日當(dāng)做女生的趙蠻兒還是不肯搭理他。
張栩覺得問題不大,甚至堅(jiān)信憑自己剛正不阿的人格魅力,不出一節(jié)課就能讓趙蠻兒“回心轉(zhuǎn)意”,但心底忍不住想——
“趙蠻兒”這名字更像女生好嗎?!
許蕓青是三人里看起來最低調(diào)、最靦腆、最——正常的男生,他坐在張栩右手旁,被公牛似的阿木和坐沒坐相的張栩夾在中間,堪堪擠出座位,他沒半句怨言,白白凈凈的臉上掛著微笑,同張栩輕聲道:
“聽說你妹妹去了鳳麟班,這太厲害了?!?p> 張栩突然茅塞頓開——今日沒人找他的麻煩,該不會是因?yàn)橛桑浚?p> 他扁嘴,被大魔王罩著的感覺很不爽。
“她去什么班,不關(guān)我的事?!?p> 許蕓青突然拍起張栩的肩,莫名其妙為他加油鼓勁:“別氣餒,你的妹妹可以進(jìn),說明你只要努力,總有一天也可以成為鳳麟班學(xué)生的?!?p> 他話音剛落,哄笑聲就此起彼伏響起來。
張栩用一副死魚眼對著許蕓青,沉默良久,緩緩道:“嗯,樂觀是件好事?!?p> 許蕓青仍沉浸在自己的陽光世界,對著張栩暢想未來,張栩、阿木、趙蠻兒緊緊閉著嘴,經(jīng)過昨夜許蕓青于用餐時(shí)間的“心靈洗禮”,就連張栩這初來乍到的新人,也明白——許蕓青,一點(diǎn)也不正常。
他看向窗外,無數(shù)飛雪一刻不停地被治學(xué)樓結(jié)界吞噬,他想起大雪覆蓋的二十藤城,想起結(jié)著冰凌的十里酒館,嘆口氣。
回家需等到三月之后的假期,可他僅在青風(fēng)木一天一夜,就被這里的“力量至上主義”搞到心灰意冷。
世上明明有千萬種事業(yè),千萬條出路,為什么偏“治學(xué)練武”才算正道?張栩不想有睥睨天下的志向,更不愿踏著他人鮮血闖出豐功偉績,簡簡單單過一輩子未嘗不是一種樂事。
張栩想,英此刻精神隱疾的腦子里,一定在盤算著鬼主意,他雖無法得知,但對于青風(fēng)木突然敞開的大門感到蹊蹺至極。
此番修學(xué),必將出現(xiàn)無窮變數(shù)。
“張栩?張栩?”
許蕓青輕輕拉扯他的衣袖。
張栩回過神,“嗯?”
“上課了。”許蕓青比出一個(gè)智障的勝利手勢,“鳳麟班,一起加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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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課題竟是絕跡已久的上古神獸——龍。
冷面先生在授課臺上滔滔不絕,并不理會究竟有沒有學(xué)生聽講,卻突然盯向后排發(fā)呆的新生,故意喚道:
“新來的?!?p> 張栩被許蕓青、趙蠻兒提溜起來,直愣愣隔著一個(gè)教室的距離與先生大眼對小眼。
“告訴我,龍有哪些特性。”
張栩哪里會知道這種事,干脆一橫心,閉著嘴裝聾作啞。
那冷面先生卻未出言斥責(zé),一字一句,像是專講給張栩似的,緩緩重述:“龍,屬獸族,可化人形,亦能變?nèi)菝?,有玄墟,但不能修行增長玄力。張栩?!?p> 張栩扭了扭濃黑的眉毛。
“你知龍?jiān)鯓荧@得玄力嗎?!?p> 張栩橫聲道:“不知道!”
四下嗤笑。
冷面先生也在冷笑,他背起手,“龍同其它異獸一般,但凡在限度內(nèi),便可通過吞噬生靈玄墟補(bǔ)充玄力。當(dāng)然,對于此種上古神獸而言,你我太過渺小,入不得它眼?!?p> 他在張栩面上細(xì)細(xì)打量著,那張略瘦削的臉除了搞怪沒有任何反映,冷面先生一揮手,轉(zhuǎn)身向教室外走去。
“下課!”
張栩驚呼道:“啥?!這么隨便就下課?”
趙蠻兒終于肯搭理張栩,緩緩道:“知足吧,這可是我們?nèi)倭阋话囝^一次見長老大會的先生?!庇肿匝宰哉Z,“今日不知為何,竟肯來這個(gè)班授課......”
張栩可察覺不出“長老大會”有什么厲害之處,抱臂吐出一句“他愛教不教。”又討好地沖趙蠻兒訕笑,“你不生氣啦?趙......大哥?”
趙蠻兒撇一撇嘴,爽快道:“照顧新生的份上,不生氣了?!?p> 其實(shí)三百零一班好容易來一張新面孔,趙蠻兒早關(guān)不住話匣,此刻放下誤會,立刻對著張栩問道:“你昨晚怎么能吃下那么多草?你該不會是牛羊變的異獸吧?”
張栩想起默默看守青風(fēng)木大門百年的牛大爺。
他可長不出那對犄角來。
“我生來吃素,生來就吃那么多,我哪知道為什么?!?p> 三百零一班四人起身,向治學(xué)樓外走去,準(zhǔn)備武修。
趙蠻兒湊來,露出知曉天下事的八卦模樣,“哎,我可聽說,你妹被燕秀班的女孩孤立了。”
張栩“噗嗤”一聲,“孤立?嗯,我能理解,我要是她們,我也得孤立,不過......”
趙蠻兒、許蕓青、阿木更八卦地湊上前來,
“不過,英一定認(rèn)為是自己孤立了她們,她有這種氣人本事?!?p> 剛言說著,一群黑衣學(xué)生于治學(xué)樓外顯現(xiàn),眾人紛紛為其散開道路,趙蠻兒指著落在隊(duì)末那道矮了半截的身影,驚喜道:“看!那是不是你妹?!”
張栩簡直不消看,閉著眼都能認(rèn)出來,他一轉(zhuǎn)身,匆匆折向反方向。
趙蠻兒忙扯住他,“哎哎,不去打招呼嗎?”
張栩像聽見一句笑話,“趙哥,我好不容易逃出她的魔爪,你叫我去找不痛快嗎?”
趙蠻兒訕訕道:“真有這么可怕......”
張栩恐嚇:“簡直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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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詩思也看到英的背影。
她甚至聽鳳麟班男生告訴她,那怪胎竟厚顏無恥想要勾搭王雨辰。
她努力了三年,連進(jìn)入鳳麟班的資格也沒有,怪胎剛?cè)胄?,便開始打她心目中全校最好男孩的主意。
陳詩思絕不想拿自己的形象冒險(xiǎn),于是尋到隔壁靈韻班的黃霜,拉住她附耳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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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蠻兒又尖叫:“看!看!”
張栩甩開他的手,很不耐煩,“說了不去打招呼,就不去打招呼!”
“不是!你看,黃霜去找你妹麻煩啦!”
張栩從沒聽說過“黃霜”,但他轉(zhuǎn)身看到怒發(fā)沖冠沖向英的女孩,就知道這絕不是一個(gè)善解人意的人物。
他頓時(shí)惶恐不安起來。
不是為了英。
而是為了黃霜。
她這豈非要在大魔王頭上動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