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
童石吉上前,道:“夫人,臣有一事要奏?!?p> 此言一出,大臣們無不錯愕地看著他,而后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以往的早朝,除了國師外,鮮有人主動上奏事務(wù)的。一般較大的事務(wù),大臣們會在私下將要奏的事務(wù)上報國師,由國師在早朝上上奏。一般的小事務(wù),也是由文官或武官之首上奏,其余的大臣只是負(fù)責(zé)出謀劃策。即便如此,也輪不到像童石吉這般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武官。
鏡玄良胸膛起伏著,狠狠地瞪著童石吉,心里早已想好了回懟后者的話。
夫人將白鐵權(quán)杖往地上一杵,堂下頓時安靜了下來。
“童大人請講?!?p> 童石吉并沒有因為大臣們的議論而顯得怯弱,鎮(zhèn)定地道:“著鞠剛叛逃已是一月有余,彼時因朝中事務(wù)繁多,夫人并未究其之過。而如今,不僅著鞠剛占據(jù)了我啟源郡的城池,其弟著老三也逃至綠林州,成了悍匪之首。著家人此番大逆不道,不可放任不管。臣懇請夫人出兵,捉拿叛賊。”
堂下沸騰了。
而鏡玄良卻愣在原地。他原本以為童石吉會像昨日那樣將此事提出來,說群臣有叛逆心理云云,卻沒想到后者今天又是這番開門見山的說辭,實在是不好回懟??!
他沖著站在前排的文官之首點了點頭。
后者名叫“盧真艾”,乃是梅礱立瘋了后,新晉的文官之首。因其身型矮小,人送外號:小矮子。
小矮子會意,上前鞠躬道:“童大人之言,本無可厚非,只是這出兵討伐之事,應(yīng)由武官之首在朝堂之上奏請。童大人的官銜……恐怕不合規(guī)矩罷!”
夫人一聽,怒地而起,喝道:“規(guī)矩!你等成天就知道規(guī)矩。本宮且問你,武官之首梅礱奈去了北灣島,如何奏請?”
這一聲爆喝,嚇得一旁的布魯文一個激靈,“母親息怒,盧大人并非此意?!?p> 夫人憐憫地看了布魯文一眼,輕嘆一聲。
虎父無犬子??!眼前這個斯文小生,真是布班雄之后嗎?這可是首領(lǐng)的繼承人?。∪绱说男愿?,如何能治理天下?
小矮子也嚇了一跳,唯唯諾諾地退了下去。
而鏡玄良也只得嘀嘀咕咕,不好再說什么。
見眾人不再言語,夫人坐了下來,和聲細(xì)語地道:“綠林州悍匪幾何?”
童石吉道:“下官已調(diào)查清楚,綠林州悍匪數(shù)目十萬有余。”
夫人道:“啟源郡路途遙遠(yuǎn),其城池亦是堅固。只是這著鞠剛大逆不道,絕不能任其不顧。不過如今北有著鞠剛,東有著老三。常言道,雙拳不敵四手,虎貔也怕群狼啊!”
童石吉道:“夫人,著鞠剛與著老三乃是親生兄弟,我們大可只出兵討伐著老三,來個引蛇出洞。”
夫人頷首,面色凝重地道:“只是如今三王子與梅大人帶了兩萬兵力前去北灣島。朝中的兵力已是七萬不到,即使再抽調(diào)各州郡的駐守力量,也湊不出十萬來??!”
童石吉匍匐在地,高聲道:“臣愿意領(lǐng)兵一萬,前去剿滅著老三以及綠林州悍匪,還百姓一個清寧?!?p> 堂下有人竊笑。
領(lǐng)兵一萬,就想前去剿滅十萬悍匪?
然而,夫人卻喜笑顏開,道:“好!本宮準(zhǔn)許,童大人領(lǐng)兵一萬,前去綠林州捉拿悍匪,明日出征。此番,定要活捉了著鞠剛及著老三,回宮問罪?!?p> 對于夫人的爽快,鏡玄良先是有點意外,隨后便喜上眉梢。
“不知天高地厚,我就看你童石吉是怎么死的!”
…………
次日,童石吉便帶上一萬將士,向著綠林州進(jìn)發(fā)了。這些將士中,有好幾個和他同等官銜的武官,甚至還有兩個比他的官銜還要高一級。然而,在他們的面前,童石吉并沒有唯唯諾諾,反而擺出一副大將風(fēng)范。那些個高級別武官看在眼里,只是笑笑,嗤之以鼻。
三天后,大軍便到了綠林州轄內(nèi)。
又向前走了一天,道路變得越來越泥濘,地勢也起伏不定。
童石吉找到一片開闊且相對干燥的空地,下令就地安營扎寨,商榷對策。
從地形上來看,前方不遠(yuǎn),一直到綠林州的東邊海岸,隨時都可能有土匪的出沒。畢竟敵暗我明,萬事都得小心謹(jǐn)慎。
夜幕時分,童石吉便召集眾將領(lǐng)議事。他從背袋里掏出一張輿圖,攤在臨時搭起的一塊木板上,手指向輿圖上用筆墨圈出來的一個小點,道:“此處,便是綠漢軍賊窩的大概位置,應(yīng)該就在這方圓十里以內(nèi)。此處山林眾多,怕是不好找。明日便安排千人先行軍,前去尋找賊窩的具體方位。只要我們讓著老三陷入困境,想必他定會派人前去知會著鞠剛,到時便可將他們雙雙捉拿歸案。而其余的草寇軍,已是不足為懼?!闭f罷,他便抬起頭來,看著眾人,道:“你等都聽明白沒有?”
大多數(shù)的將領(lǐng)都會意地點了點頭,而那幾個高級別的將領(lǐng)并不作回應(yīng),只是冷冷一笑。
童石吉并不生氣,面露陰冷之色,道:“既如此,此事就此商定,掘地三尺也得把著老三給我找出來。”
次日,千人先行軍便分成了若干個小隊,四散開去。
穿過片片叢林,跨過道道溝壑,尋得半日,并沒有看到半點土匪的影子。
……
此時,著老三正蹲在地頭,看著幾天前剛剛萌芽的黑麥苗。
一陣秋風(fēng)拂過,片片落葉飄零而下。
適才一片落葉落在了著老三的頭上。他伸出蘭花指,輕拈下了那片落葉,當(dāng)看見落葉上鋪滿了灰塵時,頓時露出厭惡的表情。他“哎呀”一聲,將落葉仍了出去,而后掏出一塊繡花手帕,輕輕地擦拭起頭發(fā)來。
忽有一小嘍啰慌不擇路地跑了過來。
“哎呀!”著老三起身,嚷道:“何事如此驚慌???可別驚著了我這些剛剛發(fā)芽的寶貝!”
那小嘍啰氣喘吁吁的回道:“老……老大,不……不好了,有……有官軍。”
“官軍?”
小嘍啰道:“西邊五里地的地方,駐扎著好多官軍。我們一兄弟打扮成樵夫,前去打探了一番,說是……說是武官童石吉帶著一萬大軍來剿滅我們來了。老大,這可……這可如何是好???”
“童石吉?”著老三沉思片刻,道:“不用驚慌,他們是找不著我們的?!?p> 小嘍啰面露疑惑,道:“可是官軍離我們只有五里地?。≡趺磿也恢覀??”
著老三鎮(zhèn)定一笑,道:“把冷流給我叫來?!?p> 此時,冷流也聽說了此事,正好找了過來。
看到他過來,著老三對他耳語道:“傳令下去……”
冷流聽罷,點點頭,小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