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連城等人跳下山崖后,立即向北邊跑去。
無魚擔(dān)憂地望向他們剛剛逃出來的地方,“主子,你說無用會不會出事?”
英連城示意眾人停下,“不用太擔(dān)心,無用的真正實力我們誰都不清楚,暗鬼之力深不可測。再說還有白鹿尊上,他們定能安全地逃出來?!?p> 接著英連城安排道,“無用,你全速回昆侖稟報族長,我們現(xiàn)在要對付的,不僅有兇神,還有地人。讓他請各位長老出山相助。英蒙,你和我分開行動,在整個玉山尋找妙嫣,搜救無用。“
英連城說完,無魚就化身為一只長著斑馬紋路的豹子,向北離開了。
英連城和英蒙也迅速地消失在了林子里。
玉山劇變后,柴老六不知腳下的土地為何會被移動到靈湖附近,他轉(zhuǎn)了幾圈也沒能找到白蔚,于是他決定先回鄔村向鄔奶奶報告這個消息。
他剛進(jìn)鄔村村口,就見白蔚背著昏迷的無用,大步流星向鄔奶奶的屋子走去。無用的雙臂肘關(guān)節(jié)以下的部分全消失了,黑色的血流了滿地。村民們也都神色慌張地跟在白蔚身后。
鄔奶奶正好遠(yuǎn)遠(yuǎn)地迎了上來,“白鹿,快,把他放在高臺上?!编w奶奶拄著拐杖,穩(wěn)若泰山,指揮旁邊圍觀的村民幫忙,“柴花,你去折兩只新鮮的槐樹枝來,要粗一點的,快。小九和哥哥去抬個木桶來,越大越好,放滿熱水,放在村子中央的空地上。”
不一會兒,柴嬸就拿著兩根粗大的槐樹枝來了。鄔奶奶接過槐樹枝,用力地插入無用被咬斷的雙臂,無用疼得驚醒過來,咬著牙看著自己的斷臂,嘴唇發(fā)抖。鄔奶奶寬慰了無用一句,“孩子,別怕。奶奶能醫(yī)好你。”
鄔奶奶咬咬牙狠心繼續(xù),她念起咒語,左手持著的鹿角權(quán)杖散發(fā)出溫暖而圣潔的光。
無用疼得更厲害了,他叫得撕心裂肺。斷臂處的黑色血管開始繞著槐樹枝,不斷地一圈又一圈地生長,半個時辰后,他的手臂竟慢慢地復(fù)原了。
鄔奶奶擦了擦頭上的汗,摸了摸無用的腦袋,像對著自己的孫子似的,“造孽呦,年紀(jì)輕輕怎么就吸收了暗鬼之靈。孩子你受苦了。這里很安全,你歇息吧。”
無用面色蒼白,無力地看著鄔奶奶,眼睛有些濕潤。
他頭一次體會到一種異樣的感覺,他不知這叫委屈。從小到大,知道他是暗鬼的人會向他投來或畏懼,或厭惡,或幸災(zāi)樂禍,或可憐他的目光。而今日,在他如此狼狽的情況下,第一次有人用一種慈祥而又疼愛的目光看著他。
他想起了當(dāng)初的自己和無魚。兩個少年流浪街頭,不知自己從何而來,將去何處,他們對自己的過去沒有任何記憶。他們不知為何自己身上會有暗鬼之靈和班豹之靈。
奶奶讓牛伯將無用抱下高臺,轉(zhuǎn)身對白蔚說道,“槐樹是福瑞之樹,雖然與這個娃娃本性相克,但為了保住一命,也只好損耗些暗鬼的修為,以槐樹為引,借我們白鹿一族的生長之力,幫他復(fù)原手臂了。今晚就將他泡在月亮桶里,讓他吸收些陰氣,恢復(fù)一下體力。白鹿呀,你還是要多學(xué)些,再晚點這個娃娃就救不回來了?!?p> 白蔚低下頭,又使勁地點了點,他心里難受,不只是因為他不知道救無用的辦法,更因為,他又把蘇達(dá)丟了。
白蔚咬緊了嘴唇,捏緊了拳頭。
“奶奶,地人出現(xiàn)了,無用就是被他所傷,剛剛的地震也是,他似乎在布什么局,玉山全變了。整個玉山出現(xiàn)了七根擎天土柱,按北斗七星位排列,地上又涌現(xiàn)了四個血湖,看起來一片死氣?!?p> 高臺周圍聚集著的鬧哄哄的村民們聽見“地人”二字,一個個的都不做聲了。
“北斗星君,司命主壽,以血為養(yǎng),改天換命。他最終還是帶著怨念歸來了?!编w奶奶搖搖頭,“人類自己造的孽自己還吧。咱們世代守著的玉山怕是守不住了,大家回去收拾行李吧。白鹿你跟我來?!?p> 說著,鄔奶奶轉(zhuǎn)身往回走。聽到了奶奶的命令,村民們立即作鳥獸散。幾個小一點的小孩兒,看見這樣慌亂的場景,害怕得哇哇大哭了起來。
鄔奶奶邊走邊說,“你剛剛說地上只有四個血湖,這說明地人布的陣失敗了。我不知道是什么阻止了第五個湖出現(xiàn),但現(xiàn)在地人一定在找那個原因。就算不能阻止他,你也一定要將這個陣拖到無辜之人全部離開玉山。”
“蔚兒,達(dá)娃娃哪去了?”鄔奶奶問。
“我在玉山頭上與她走散了。跟她在一起的,還有一個英招一族的姑娘”白蔚著急地說,“我本打算,將無用帶回來后,就趕緊去找她?!?p> “英招一族也來了嗎?這次玉山真是大亂了。你不用太擔(dān)心。英招一族和惡人打起架來,可是不死不休的?!班w奶奶走進(jìn)里屋拿出一個木盒子,“你找到她后,把這個給她吧,這是她父親留給她的?!?p> 白蔚接過盒子,鄔奶奶又掏出一顆白色的珠子,對白蔚說,“這個你服下吧?!?p> 白蔚吃驚地瞪著奶奶,“奶奶,這不是......”
“蔚兒,你聽我說,這些村民們都是些閑散小獸。英招一族的長老們?nèi)绻麃砹?,他們就一個都走不掉了。我們不能被卷入這場大亂之中。我要領(lǐng)著其他村民,再找一處地方建一個世外桃源?!?p> “但是你不能走,你要陪著蘇達(dá)走下去。這是她的宿命。也是你的宿命。奶奶老了,保不住你了,只有將我的大半生的修為繼承給你,我希望這能支撐著你繼續(xù)走下去。“
白蔚愣住了,“為什么......”
鄔奶奶搖搖頭,嘆了口氣,“去吧,孩子,帶著蘇達(dá)一起走出去,去找到你自己的使命。
鄔奶奶說完,便將白色珠子塞到白蔚手上,她轉(zhuǎn)過身擦了擦眼淚,又笑了笑說道,“我現(xiàn)在就是一個沒什么用的老奶奶,我終于輕松了。我在戰(zhàn)場上誕生,一生中經(jīng)歷了無數(shù)的戰(zhàn)爭,希望死的時候這個世界能太平一些。”
“孩子,你記住,我神鹿一族一直以來隱世不出,可當(dāng)無可奈何,不得不出世時,我們也從來沒有怕過誰!你走吧,去守護(hù)你該守護(hù)的人?!?p> 白蔚出門的時候,看見二十幾戶人家都在緊張地裝點行李。
柴嬸走了過來,她面色憔悴,說道,“小六兒回來了。他說我們家老頭子生還的希望不大。是真的嗎?”
白蔚不忍坦白事實,安慰道,“柴嬸,你別擔(dān)心。我會繼續(xù)尋找柴叔的。”
柴嬸的眼淚奪眶而出,咬著牙點點頭,轉(zhuǎn)身回家了。
白蔚心里很難過,現(xiàn)在看來,柴叔就是在自己離開不久后消失的,他消失得一點痕跡都沒有,如果他遇上的是地人,那他的生還機(jī)會就很小了。
他回憶起來,在等待蘇達(dá)和英妙嫣上茅房期間,他從英連城嘴里了解到,英招一族這次出山的原因是,最近昆侖和玉山一帯大量凡人失蹤,他們原本以為這和兇神現(xiàn)世有關(guān)。
聯(lián)系今天玉山出現(xiàn)的巨大血湖來看,那些人恐怕都被殺死放血了。柴叔很有可能已經(jīng)成為了地人的祭品。怪不得謠言在整個大陸傳了這么久,玉山也不見有幾個人出現(xiàn)。不是人沒來,而是來的人都死光了。
白蔚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如果說,兇神現(xiàn)世的消息是因為有人失蹤才被傳了出來。那這個消息,會不會是地人為了誘殺人類,獲取鮮血,而故意使的障眼法?眾人親眼所見不過是枯竭了的靈湖,但誰也沒有真正見過兇神。兇神果真現(xiàn)世了嗎?
謠言害死人,那些輕信謠言的貪婪人類,最終為此付出了代價。
可是白蔚又轉(zhuǎn)念一想,如若兇神真的復(fù)活了呢?地人設(shè)這么大一個局,究竟為何?
他越想越不對勁,但他知道,地人如今勢必在尋找那第五個血湖,只要趕在地人到達(dá)之前找到,那山里的人便有救了。
白蔚又看了看手中那粒白色珠子,不再遲疑,吞了下去。
雖然他不知道奶奶口中所說的使命是什么,也不明白為何奶奶說自己與蘇達(dá)是宿命。但他想,地人作亂,兇神現(xiàn)世,現(xiàn)在正是自己應(yīng)當(dāng)出世之時,不明白的事總會有法子弄明白,奶奶說得對,我神鹿可從沒有怕過誰的時候!
白蔚一甩披風(fēng),離開了鄔村。
村子里的人用了一個多時辰,就將行李裝點好了。
被泡在桶里,放在村子中央,曬著月亮的無用精神好多了。
鄔奶奶走到無用身邊,身后跟著挑著擔(dān)子,背著包裹的柴家老八、老九。
“孩子,你跟我們一起走吧。”鄔奶奶慈祥地看著無用。
無用低下頭,想了一陣,搖了搖頭,“我還有一個兄弟留在玉山,他叫無魚,他和我一樣都是無根漂浮之人。我不能把他一個人留在這兒。奶奶,我知道你們是隱世神獸,可我還有一身紅塵債尚未還清。我沒有資格跟你們?nèi)ナ劳馓以础!?p> 鄔奶奶突然敲了一下他的腦袋,“一個少年人,心思那么重干什么?世間有幾人真的知道自己到底是誰?從何而來?將去何處?你不愿意跟我們走就罷了,過了今晚就去找他們吧。我給你準(zhǔn)備了一套大紅新衣,一個長得漂漂亮亮的男娃娃,不要老穿得死氣沉沉,不許不穿也不許嫌棄。”
鄔奶奶說完就和村民們一起離開了,他們決定向著西南方前進(jìn)。
泡在桶里的無用輕輕地笑了,他沖著鄔奶奶等人的背影揮手作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