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他那些糙手下,胡老六還是有心眼的,并沒有到處嚷嚷這件事。就因為他的態(tài)度太鎮(zhèn)定,手下人也并沒往其他地方想。
大家伙就該挖的挖、該修的修、該加固的加固,七手八腳搞定了刑部大牢的修繕工作。
胡老六曾想通過大老爺,去工部查看前朝修建刑部大牢的圖紙。
不過央了大老爺后,卻被嘲笑說大牢就是大牢,夠堅固就好了,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胡老六的意見被駁回了,也不爭辯,只利用當班的時間暗自大牢里琢磨。
雖然資料全無,但是不怕煩,只怕有心人,他用了水磨的功夫,還終于是找出了些許端倪。
胡老六甚至還覺得這刑部大牢里存在密道,只是暫時沒找到入口而已。
當然,他也很想不通,為什么用來關(guān)人大牢里還要煞費其事設(shè)計了密道。
大概那個設(shè)計牢房的人,是個非常有情趣的人吧。
胡老六研究刑部大牢的秘密,只是因為無聊加好玩而已。沒想到時至此時,這項愛好居然救了,不,暫時幫他倆躲過了一劫。
胡老六聽到那些腳步聲已經(jīng)來到了隔壁牢房門口。
其中二個在門外消失,應(yīng)該是侍衛(wèi)之類止步于牢房外,另兩個則走進了沈鶴翔的牢房。
第一個進去人腳步邁得又大又急,可能練過一些功夫,但又沒下什么苦功,所以下盤有點飄。
當然,也可能是志得意滿,迫不及待想跟人炫耀,才失了穩(wěn)重。
跟在他身后的人的腳步聲就又輕又細碎,走路的節(jié)奏還不時地打斷一下,應(yīng)該是借此調(diào)整與前者之間的距離,使其保持在合適的距離。
從這兩者綜合考慮,胡老六判斷第一個進去的應(yīng)該是位高權(quán)重之人,第二位則是他的手下。
不,不應(yīng)該是手下。胡老六做捕快的時候,也見過不少高官及他們的手下,主從之間不是這種感覺。
這種謹慎小心到極致,卻又不顯山露水,只有宮里的……
莫非……胡老六悚然心驚。
這時,埋在隔壁里的傳聲銅管,傳出了些許輕微的動靜。
“太傅,朕……”
胡老六將耳朵湊過去,果然聽見了有點含糊的說話聲。
自稱“朕”,竟然是新皇帝親至!胡老六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這并不是他第一次聽見這位真龍?zhí)熳拥穆曇?。事實上,他這位刑部大牢的獄卒,與隔壁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有過不少照面的機會。
從這輪大清洗開始后,天字號牢房中關(guān)進不少原本是大堰的棟梁支柱。
這位新皇帝來過好幾次,每次都是新任的刑部尚書陪同,由他負責領(lǐng)路。
當然了,這位新皇帝的眼里除了自己,誰都不存在的。別問胡老六怎么知道,他就是知道。
新皇帝審訊那些棟梁支柱的現(xiàn)場,胡老六自然沒有資格看。其實真讓他看的話,他還擔心自己會被滅口呢。
不過即使沒有親眼目睹審訊現(xiàn)場,在收拾時也能夠倒退回去,知道之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他從很久以前就學會了,不該有的好奇心別有!可惜這是他付出了血的代價,才學會的。
老皇帝為人寬厚,養(yǎng)出了一朝的蛀蟲。但他生的兒子更不是什么寬厚的人,誰知到大堰還會出什么幺蛾子。
他現(xiàn)在能做的,只是嚴格約束他那些沒腦子的手下,讓他們沒事滾遠點,不許往貴人跟前湊。至于不服氣,那就揍到他們服氣。
他胡老六別的沒什么,就是手黑!胡老六在黑暗中呲牙。
~~我~~是~~分~~隔~~線~~
“太傅,朕讓你受委屈了?!比宋吹铰曄鹊?。
三皇子幾乎是,不,新皇帝幾乎是跳進了沈鶴翔的牢房。
三皇子少年時,先帝總叱責三皇子太急功近利,辦事又太毛糙,常留下一堆毛病讓手下扛。
先帝又責他喜怒形于色,私下曾對他說過,三兒不適合為君。
等這次宮變后,沈鶴翔才知道,先帝的這句話竟傳到了三皇子的耳朵里,并讓他為之耿耿于懷。
正是因為絕望了,所以才會鋌而走險吧。沈鶴翔嘆了口氣。
可嘆那時他還覺得先帝對三皇子過于嚴厲了,時常勸說著。
可現(xiàn)在回想起來,沈鶴翔方才感慨知子莫若父啊。在看人這方面,自己不如先帝多矣。
正如先帝所說,無論是治理一個國家,還是統(tǒng)領(lǐng)一個部門,只要上位者不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手下就會察言觀色,揣測上意去做事。
一旦做事情的準則不是事實而是上意,就會出現(xiàn)很多弊端。
人非圣賢,自然都喜歡聽好話,不喜歡聽壞話,哪怕是為了我好的壞話。
以此類推,那些說我好話的,自然就愿意親近;那些說我壞話的,自然是面目可憎。
做人君者治理國家,就像一家之主治理小家一樣,不但要有識人之明,還重在在一碗水端平。
偏聽偏信,只會讓奸佞小人得志,耿直之人倒霉。
也是因此,先帝才會說出“三兒不適合為君”的話。可惜即使睿智如先帝,也低估了三皇子的野心和大膽,這才導致了現(xiàn)下的亂局。
大堰江山,還不知會走向哪里。沈鶴翔咽下了到嘴邊的一聲嘆息。
“太傅怎么不說話?”新皇帝一走進牢房,就紆尊降貴地沖沈鶴翔行了一禮。
“三皇子今天怎么過來了?”沈鶴翔淡淡地問了一句。
對于沈鶴翔口口聲聲稱自己“三皇子”的事,三皇子,不,新皇帝的心里其實是很惱怒的,卻不得不按捺下自己的脾氣。
就如他的心腹吏部尚書崔大友所說,在老二尚未上表稱臣之前,他需要沈鶴翔站在他這邊。
至于沈鶴翔么,他就禮賢下士一點又有何妨,新皇帝傲慢地想。沈鶴翔這老匹夫還不是下士,而是整個大堰朝的儒林領(lǐng)袖。
如果他能站在自己這邊,自己的處境就不會這么難。
可惡,明明他和老二都是這老匹夫的弟子,他卻偏偏更看重老二。父皇也是……
新皇帝心里想著,臉上就露出了惱怒的神色。
“朕是來請求太傅幫忙的。”新皇帝努力讓自己表現(xiàn)出一點求人的態(tài)度。
“三皇子的所言所行都是天下人的表率,還請慎言?!鄙蝥Q翔淡淡地道。
被崔大友說著了,這老匹夫確實待價而沽呢。
“朕想太傅寫一封信。”新皇帝一聽,腰板頓時就直了,才剛好不容易擠出的那點“謙和”,早就飛到不知哪里去了。
果然還是……喜怒形于色呀。沈鶴翔忍不住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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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囂老宅
實在對不住大家,之前斷更了。實在是每天都是要斷電的感覺。今天開始恢復日更,再次感謝大家的關(guān)注。尤其是我現(xiàn)實中的朋友們,沒有你們,就沒有開始寫網(wǎng)文的某宅。趕著出門,等回來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