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不言35、36二章合一
【菡萏不言35】
緩緩向沈府駛?cè)サ鸟R車里,隱含笑意的男人把玩著手中的柔荑,靜靜等另一個人開口。
沈鳶的目光在他身上上上下下來來回回掃了幾遍,最后抽回自己的手。
趙凜之前說同她一起來看好戲,若是他帶她來就是想讓她看見趙聞玉收下其他人的樣子。
她的確是看到。
不過這樣又有什么意思呢?
趙凜抱她出來,又剛好和趙聞玉碰上。
這掐準時間走出來的巧合,真是令人驚嘆啊。
青年目光一寸寸暗淡下去,溫柔的陽光落在他身上,那挺拔的身子分明軟了一分,垂下睫羽的陰翳像是落寞中遺留的陰影。
想讓趙聞玉死心,趙凜成功了啊。
帶有婚約的男女,無意之間慢慢疏離的笑容。
無法再靠近對方,無法再接觸對方,無法再打擾對方。
除非時光倒流,星河逆轉(zhuǎn),世界顛倒,否則他們怎么可能還在一起?
到此為止,不再見面,當兩個簡簡單單的陌生人,皆是他們默認是對彼此的尊重。
真的是把趙聞玉逼得一點死死的,周圍建筑起的圍墻,任誰也爬不入。
沈鳶抬眼落在趙凜身上,馬車窗邊的簾子微動,男人靠在窗邊,腰身挺直,玄色的衣裳穿在他身上,盤旋的飛龍,皎皎的祥云,流光溢彩,皆是陪襯。
作為下一任最具有競爭力的繼承人,趙凜無利不起早,絕對不會僅僅因為趙聞玉而大費周章。
除了讓沈鳶見到這一面,其它事端應該才是重中之重。
寬大的馬車里,少女就挨近沉斂的男人坐,長而圓的鳳眸彎起一道瀲滟的水光,嬌小的下巴貼在男人的臂膀上。
“子鳴,予為何求?”
聲音嬌軟動人,在流動的空氣中勾著鮮紅的心臟跳動,似乎她一出口,能將所有秘密抖給她聽。
男人低頭,沉峻的目光隱了重重溺水,粗糙的手掌撫上她柔順的發(fā)頂,輕輕發(fā)出一聲喟嘆,低醇厚沉的聲音在耳邊掠過。
同蜻蜓戲水般,撩人心湖。
“你想知道?明天繼續(xù)和我出來?!?p> 沈鳶沉默不語,她覺得這個男人吊著她的胃口一定是在記恨前幾天在她家吃飯那件事。
她輕哼了一聲,打算坐到另一邊去。
在起身的一瞬,男人伸手把她拉入懷里。
軟玉溫香,略微扎人的下巴埋入她脖子里,一雙手緊緊把人抱著。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蹦腥擞行┲缘卦谒砩衔艘豢冢澳阆胫朗裁矗柯齺?,嗯?”
手指輕撫,腰上的椎骨一寸寸柔軟,沈鳶身子癱在在他懷里。
睫羽低垂,為了克制自己不去想在其他人,她只好又找起其他話題。
馬車一路前行,棕色的駿馬在石磚上留下噠噠的蹄聲。
說是趣事,其實更多的事其他家族里的陰私。
如今誰握的把柄更多,誰就能掌控更大的話語權(quán)。
這些人一波三折跌宕起伏的經(jīng)歷簡直比戲劇還戲劇。
身為王朝中舉足輕重的將軍府,其中的愛恨糾葛歷來引人注目。
沈如煙那十幾個表哥舅舅不必多說都是人才,這些個人才感情生活也同樣十分豐富。
曾經(jīng)鼎鼎有名的大將軍娶了一見鐘情的夫人,新婚當夜發(fā)誓只她一人,婚后兩人生活相敬如賓,大將軍給足了夫人尊重。
沒想到一次醉酒的意外讓丫鬟爬床,懷了孕。
當時夫人還沒有身孕,她私下想讓丫鬟打胎賣掉,大將軍卻覺得對于一個懷著他家骨肉的女人來說太狠了。
兩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漸漸的大將軍和夫人離了心,人宿在丫鬟房里的次數(shù)也越來越多。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大夫人狠心之下同大將軍和離。
和離后,大將軍才發(fā)現(xiàn)夫人才是自己的真愛,苦苦哀求夫人回來,可是夫人去意已決。
她本就是一個剛烈高潔的女子,怎么能容忍在一份感情中再而三地背叛。
夫人轉(zhuǎn)頭去了寺廟打算清凈清凈。
那年青山暮雨,夫人在桃林中迷了路,一身素凈的衣裳婀娜的身姿,細密的雨劃過白皙如玉的肌膚。
青色的玉鐺搖曳,一抹驚人的姝色撞入皇帝的眼底,從此皇帝心里再裝不下別人。
一連十載,皇帝幾乎不步入后宮,同樣,這十年也只有白月光的一個孩子。
這便是七皇子的出生。
可惜紅顏薄命,夫人在一場風寒中離開了人世,此后十年皇帝又恢復了一副風流浪蕩的模樣,十幾年過去皇宮里終于又有新的皇子出生。
那是一段隱秘的過去,所有人都對此緘默。
沈鳶撥開迷霧,窺見林后若隱若現(xiàn)的鬼魅。
沈如煙的二舅舅是個浪蕩公子,當初沒有一個大家閨秀想嫁給他。
原先和他訂婚的姑娘很奇怪,本來已經(jīng)退了婚的,不知怎么的看不上他的原未婚妻后來勾勾搭搭又和他聯(lián)系在一塊了。
大將軍失去了真愛一下子萎靡不振,恰逢家族興亡的關(guān)鍵時刻,他二弟擔起身上的責任,深入敵軍斬獲敵首,獲得了一次又一次軍功。
至于至于他的情感經(jīng)歷?
他中途也對某個官家小姐有好感,不過其他人都比不過他的前未婚妻。
那位姑娘曾經(jīng)因為他草包而惱怒退婚,但她后來性情大變。在他無數(shù)次失敗和嘗試中,不斷給他鼓勵給他支持。
最后,他也看清楚那位官家小姐的真實面目。
在皇帝論功行賞的慶功宴上一道御賜的圣旨宣讀,那位未婚妻一下成了京城熱門話題人物。
這位將軍深深愛上了自己的妻子,娶了她后寵溺不已,至今兩人仍然是京中佳話。
三舅舅四舅舅五舅舅夭折。
其中一堆表哥。
她六表哥性格古怪,最愛三教九流,消息通南北,在外面安置了好幾個外室,個個都是嬌美有才氣的大家閨秀,他哄騙說是真愛就是不娶。
???
你們一南一北,一東一西,各不干擾不行嗎?
女子們被迷的死去活來,還不是自甘沒名沒分跟著他。
……
到她的十三表哥,性情溫柔,娶了妻子又有情深的表妹,還有紅顏知己。
每天不是這個妹妹請幫忙就是那個妹妹請幫忙。
妻子不堪其擾,心灰意冷,對他的濾鏡破滅后只安心撫養(yǎng)年幼的兒子。
這人又jian的慌,十三夫人對他愛到飛蛾撲火時他理都不理,還覺得自己夫人不賢淑,不溫柔,不體貼。
等到人家同服侍木頭一樣的時候,他又后悔貼上去。
他夫人能怎么辦?這世道對女子如此苛刻,父母兒子好友都勸她妥協(xié),她能像曾經(jīng)的那位一樣孑然一身離開嗎?
夫人郁郁寡歡,沒有幾年就離開了人世,她走后夫君另娶,一邊深情緬懷一邊不忘和新歡纏綿。
沈如煙的十四表哥,也是赫赫有名的將軍。
【35】
威風凜凜,是大家崇拜的人物。
他結(jié)婚前潔身自好,結(jié)婚后對妻子也很好,大家以為到了他將軍府這里會呈現(xiàn)出新的氣象。
沒想他腦子好像有點問題。
他在邊疆捉到一個可疑的女子,這女子是異族人,為了查清此人身份,他把人納為妾室。
白天妾室,晚上夫人,一身好體力周旋!
他向夫人解釋這樣的原因,他夫人還夸他是個英雄。
沒過多久,兩人同時懷孕。細作愛上了將軍想除掉夫人,在將軍逛花園時假裝被夫人推倒流產(chǎn)。
果然,十四將軍勃然大怒,一點都不信任夫人,夫人傷心欲絕。
在一個破舊漏水的院子里生下三胞胎,然后憑借愛慕自己的師兄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術(shù)逃之。
很久以后,真相大白,細作入獄,死前問將軍有沒有愛過她,將軍冷漠嗤笑說他只愛他的夫人。
當時君臣聽聞此事,全朝震撼。
十四將軍失去了夫人很傷心,朝堂上請旨再回邊疆,皇帝思考了很久還是決定讓他離去。
十四將軍返程游街時,遇上了三個天才寶寶,他們一歲能爬墻,兩歲能經(jīng)商,三歲能殺入他的軍營里。
這三個寶寶可愛聰穎,長得和他一模一樣。
十四將軍跟蹤他們,看到了他們的娘親,那位女子面容清麗,莞爾溫柔。
啊,是熟悉的感覺,將軍的心臟猛烈跳動。
來了一段我跑你追,女人你休想逃的戲碼。
十四夫人了解事情真相覺得自己還是愛十四將軍的,果斷拒絕照顧自己幾年的師兄投入十四將軍的懷里。
至于沈如煙的其他表哥,類似的故事還有很多,沈鳶不想一一回憶了。
雖然借此她也掌握了許多后宅陰私,但龐大的家族,錯綜復雜的關(guān)系,精彩狗血的糾葛,也很令人汗顏。
落葉翩飛,漸入秋意。
未覺池塘春草色,階前梧葉已秋聲。凋零的葉子鋪滿了院子,幾個月中不知不覺沈鳶加深了對京城局勢的了解。
越來越嚴重的明爭暗斗,她隨著趙凜的婚約訂下后,當初剛回來京城純粹話談的宴席已經(jīng)很少了。
更多的宴席是唇槍舌戰(zhàn),明爭暗搶,未見刀刃卻步步維艱。
同時,冬季盛大的婚宴也準備到來。
冷冷清清的府邸掛滿了喜慶的掛飾,飄落在草木上的雪也被一一掃去,干凈的地板微微反著泠泠的光。
從大門到書房到院子前,鋪了一路紅毯子,簡潔大方的府邸如今一看過去雕梁畫棟,飛閣流丹,檐牙高啄。
朱紅色的大門大開,露出一片空曠,兩邊栽著巨大的桂花樹,簌簌的白雪落下,墨綠的葉,正紅的喜字都染了細碎的白。
穿過長廊,拜過禮后,后院的寂靜與前院的人聲鼎沸隔開來,房內(nèi)的擺件都是按照沈鳶的喜好來擺放。
晶瑩迤邐的珠簾隔開外邊燃燒的紅燭,明黃的燭火在夜里跳躍,窗子外來來往往是侍女。
床上坐著今天的新娘,江南錦緞蓋頭,金絲勾出飛天的鳳凰,纖細柔軟的身段,蔥白如玉的手指交疊在腿上。
夜深,雪越下越大了,院子里的桂花奇異般在雪里開了花,清冷的雪氣參夾凝人的花香在夜里幽幽。
虛掩的門被推開,男人一身幽香帶著飄雪闖進這沉寂溫暖的天地。
紅色的衣裳將他俊逸挺拔的身子勾勒出來,俊美沉峻的臉上通紅一片,墨發(fā)沾雪,深沉眸子燃著比屋子里還要熾熱的烈火。
趙凜站在原地反手將門關(guān)上,任憑屋內(nèi)的暖氣將一身寒冷驅(qū)散,等到手掌稍微暖和起來了,他才慢慢走過去。
沉穩(wěn)的腳步,輕不聞聲,一雙修長的手撥開珠簾,挺拔的鼻翼湊近柔軟的蓋頭。
他輕輕笑了下,溫暖的荷香透過衣裳向他彌漫,他抬手掀開蓋頭,新娘嬌艷的容顏出現(xiàn)他眼前。
描畫的柳眉,濃密的睫毛,明亮泛水的眸子嬌俏的鼻子下一張紅艷的小嘴。
屋內(nèi)燭火搖曳,美人眼睛彎起,在這寂寂的新婚夜里同被拘禁在深院發(fā)光的寶物。
趙凜眼神微閃,低頭吻了上去。
門外站了一群人,等了一會兒又散去,趙凜沒有按照流程走,那又怎么樣,誰敢進入阻止他。
床上的紅帳被隨手放下,貴重的頭飾被扔在地上,耳鐺滾落,墨發(fā)在紅色的被子上鋪散,趙凜被床上美人的雪白晃了一下眼,接著他聽見了微不可聞的輕笑。
眉頭一挑,身上的紅衣裳褪下,床外扔了一地衣服。
屋內(nèi)燃燒著銀絲炭火,朦朧的帳內(nèi)紅被翻滾。
急促的呼吸,嬌嫩柔軟的肌膚,一點點侵入腦子的馨香,這個雪夜,趙凜清醒的有了不一樣的感受。
白茫茫的雪花落下一大片,瑞雪兆豐年,今年寒冬的雪一夜積了厚厚的一層。
次日清晨,沈鳶拖著沉重的身子起來讓丫鬟梳妝打扮,他們接下來還要去宮里給皇帝皇后以及趙凜的母妃敬茶。
冒著冷風的街道上,稀稀疏疏的行人,馬車里的趙凜揉著妻子的腰肢讓她舒服一點,“抱歉,是我不對。”
沈鳶垂了眼瞼,只是趴在他腿上什么話也沒有說。
昨天她喉嚨都快喊破了,好話說盡這個男人還是不停,呵。
趙凜見沈鳶不理他,忍不住皺了皺鼻尖,心想,這也不能怪他啊,洞房花燭夜,誰能忍得住。
不過現(xiàn)在這種狀況,他也只能俯首作低請求惱怒的妻子原諒了,“我保證今晚不會這樣了。”
沈鳶還是一聲不吭,任他給自己疏松筋骨,今晚,誰還和他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