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將軍府
她躲避著將軍府內(nèi)的下人,憑著記憶中往沈疏樓所居院落而去。
在經(jīng)過府內(nèi)花園的時候,剛好有一個內(nèi)院的婢女端著盤子經(jīng)過。
她靈機一動,或許可以問問她。
身子偷偷移到她后面,右手直接往前一伸扣住婢女脖子,“不許動!也不許回頭看!”
而那個婢女因被人突然扣住脖子,掐的緊緊的,連呼吸都困難,更別大聲喊救命了。
她嚇得手一哆嗦,手中的盤子直接掉到了地上,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脆響。
幸好,這里是內(nèi)院,再加上今天是將軍的壽宴,所有人在前院忙著,故未因聲響引來其他人。
“我不會傷害你,你只要回答我?guī)讉€問題我就放你走?!鳖櫱漕伌謫〉穆曇粼谏砗罄淅涞捻懫?,“沈疏樓去哪了?”
空氣里一片靜寂,只有幾片落葉在地上翻卷……顧卿顏這才發(fā)現(xiàn)是自己掐人家脖子掐得太狠太緊,人家小丫鬟根本就沒法回答她。
深吸了一口氣,她直接松了手,另一手四指并攏充作手刀抵在丫鬟腰際,壓低聲音故作兇狠道:“如果不如實回答,我就一刀捅死你?!?p> 婢女嚇得兩腿直哆嗦,驚恐萬狀。哪能分辨得出頂在自己腰上的是刀還是別的什么,還沒喘勻氣就磕磕絆絆,連說話的聲音也變得顫抖,“少爺……他……去……邊境了?!?p> “他不是才凱旋而歸嗎?”
“少爺心懷天下,又去邊境……與西玄國打仗了?!?p> 良久的沉默。
小丫鬟唯恐身后之人不信,忙磕磕絆絆地求饒,“奴婢,奴婢不敢騙您。少爺數(shù)日前就已經(jīng)隨軍出發(fā)了?!?p> 身后似乎沒有人的氣息,小丫鬟回過頭,空蕩蕩的院落似乎在嘲諷她的膽怯。
她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盤子碎片,匆匆離了這個在她看來已經(jīng)不安全的院落,劫后余生的她跑得飛快。
風(fēng)過,周身寒涼。
顧卿顏躲在隱蔽的地方靠著墻壁,眼中亦是一片寒涼。
怪不得她找了一圈,宴席上不見疏樓哥哥,連他獨處的院子里也不見人。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只好挾持他院里的粗使丫鬟問明情況,卻原來他已經(jīng)被派去了邊境。
哪兒有這個道理?
她嗤笑一聲,兩行清淚一落下便被風(fēng)吹去,心也跟著涼成一片。
心懷家國天下這種事,也就能騙騙無知的孩子婦儒,但凡是個正常人,誰不想在京城享福偏要去邊境受苦?一不小心甚至還連性命都不保。
更何況是那個一向討厭戰(zhàn)爭、討厭殺戮的帝都溫潤公子沈疏樓。
她的疏樓哥哥是威名赫赫的沈牧沈?qū)④姷牧x子,卻自小愛好文墨,不喜舞刀弄槍。雖在沈?qū)④姷恼{(diào)教下練就一身本領(lǐng),但卻從沒有過上戰(zhàn)場的打算。
而一年前是什么原因致使他棄筆從戎?
又是什么原因致使竟然都沒來得及見自己一面就匆匆忙忙再次披甲上戰(zhàn)場?
一個愿意以戰(zhàn)功換她自由人,怎么可能不愿見她一面?必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才致使他匆匆趕赴邊境。
正暗自彷徨,忽地有腳步聲踏進院子,她斂了聲息緊貼著墻側(cè)身望去。
大將軍沈牧孤身站在沈疏樓的院落里,看那背影卻有幾分蕭瑟。
她回想起曾經(jīng)來找疏樓哥哥玩,有時跟沈伯伯舞刀弄槍的那些既滿足又簡單的日子,心中也是感慨良多。偏偏是這么個殺伐慣了的人,卻曾給予過她人間至純至暖的溫情。
聽說,一年前她被東皇鈺送入刑部大牢時,沈伯伯有幫她向皇上求情,只是被皇上拒絕了。也許……
罷了,不提也罷,就連從小最寵愛她的太后在她被關(guān)進暗無天日的刑部大牢時都沒有出面保她,就算是沈伯伯替她求情又怎樣,憑著東皇鈺的權(quán)力和手段,怕也是難逆局面。
要怪就怪自己當(dāng)時太天真了吧!
當(dāng)時,她被關(guān)進刑部大牢時,還以為鈺哥哥只是一時憤怒,待怒火平息之后,他想明白后,會放了自己的。
畢竟,他們相識六年,雖算不上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但也算是自幼相識,一起長大。
縱使六年來,都是她一個人一廂情愿的喜歡著他,他從來沒給過她好臉色,他也不至于絕情至此吧。
而事實證明,她錯了。
不但錯了,而且錯得離譜。
她也為自己曾經(jīng)的愚蠢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現(xiàn)在,她連個能怨的人都沒有。
唯一能怨的就是自己了。
怨自己的天真,怨自己的愚蠢。
也怨相識六年來,她自認(rèn)為自己是最懂他的那個人,可到頭來,原來自己從來不曾了解過他。
“賢弟,現(xiàn)在都什么時候了,你怎么還在這?今日,你可是主角?!?p> 在她恍惚間,有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因離得有些遠(yuǎn),顧卿顏并沒聽出聲音的主人是誰?
于是,頭緊貼著墻角細(xì)細(xì)聽。
“席間熱鬧,可我那不肖子還在去往邊境的路上,著實心中難安?!?p> “賢弟為子擔(dān)憂乃是人之常情,況且你只是他的義父能做到這個份兒上,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切勿掛懷?!?p> 待那人走近,聽著他們之間的對話,顧卿顏已經(jīng)知道眼前之人是誰了?
能直接進入將軍府后院,而且能在這個時候會來沈疏樓的院落來找沈牧的,除了他的至交好友現(xiàn)已致仕的二朝太傅徐知達,還能有誰?
說起徐太傅,他還曾經(jīng)當(dāng)過自己的老師一段時間呢。
一年多未見了,沒想到年近七十的他聲音還是這么洪亮,中氣十足。
“唉!他們二人自小青梅竹馬,可……罷了,沒想到他為了顏兒竟能至此?!?p> 沈牧口中的顏兒,就是顧卿顏。
“我倒覺得疏樓心思純良秉性忠直,不枉沈兄的栽培?!边@話聽來真誠。
“不枉?”
“一年前,疏樓請命趕赴邊關(guān),助我一同對敵,我原以為他終于開了竅,誰知道他只為取得戰(zhàn)功,以戰(zhàn)功來換取顏兒被赦免。而在昨日,我也才知道他竟然又是為了顏兒……”沈牧嘆了嘆,“其實,顏兒那孩子看似刁蠻任性,張揚跋扈,但她本性不壞,聰穎驕傲,又怎么可能做出買通刺客謀害她人性命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