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也是看得目瞪口呆,她才不管肖瀟是否掛得住臉面,捧著肚子哈哈大笑,只覺得剛剛堵在胸口的一股惡氣瞬間散開,神清氣爽。
肖瀟沒空管別人在旁邊怎么看她的笑話,她正小心翼翼的操縱剪刀,只能小心翼翼,因為剪下的布條有的地方都快斷了。
完整剪下一根布條后,才松了一口氣,又找來一塊素色的紗布,把紅色的布條在上面比劃了幾下,想把布條從紗布中穿過去。
看了看剪刀,用剪刀尖在布上扎了一下,留下一個小洞,不過弄斷了一根紗線,肖瀟一陣汗顏,斷了紗線,紗布會從這里爛掉的。
把布條從洞里穿了過去,又開始扎第二個洞。
老板娘沒有笑了,低聲讓小二去喚來一個繡娘。
繡娘是行家,她一看就知道肖瀟想做什么,從懷里掏出來一個尖尖的錐子,在肖瀟指點下,在布上扎出小孔,穿過布條。
一邊穿,肖瀟一邊把布條各種翻轉(zhuǎn)扭曲,讓布條邊緣或凸顯或隱藏。
幾個呼吸,一朵簡單至極的紅花就突現(xiàn)在素色的布頭上,這只是簡單的絲帶繡。
在場的人都沒有說話,這花太簡單了,就是一條布條。
又太不簡單了,花是立在布上,跟平時的繡品完全不同;
這花太丑,一根布條歪歪斜斜,邊緣像狗咬過的參差不齊。
這花又太美了,美得像真的一樣,伸手就能摘下來;
繡娘一遍遍用手撫摸過花朵的每一個地方,沉醉其中,她已經(jīng)想到很多很多改進的方法。
老板娘“嚯”的轉(zhuǎn)身,一把抓住肖瀟的胳膊急切的問:“這法子是給我的?”
“老板娘,你快松手,捏疼我了,說了給你,自然算數(shù),不過......”
一聽到這詞,老板娘一下清醒過來:“不過什么?小妮子又想要奴家什么東西?”
肖瀟嘻嘻一笑:“老板娘,你看我也不會做衣,不如你幫我裁剪一下吧!我拿回去自己慢慢縫制”
“原來是這樣,也好!”
老板娘對兩個婆子道:“你們幫姑娘裁剪,像剛才做中衣時一樣,一套一套配好分開,姑娘只需要回去把布片縫上就成,若是想繡花,就要看你自己的功夫了!”
肖瀟走到小安子跟前,見他正兩眼發(fā)愣的看著自己,就扯了他衣袖一下低聲說:“安子哥,把銅錢先借給我二十文。”
肖瀟身上是五兩的銀錠子,也不知道此時的物價,見店里一匹素布是五十文,就按五十塊錢計算好了。
就給兩婆子一人打賞十文,兩個婆子高興得合不攏嘴,學到技術,還得了賞錢,自然是手把手的教肖瀟怎么縫衣,無比盡心。
這個并不難,考驗的只是耐心和熟練度。繡花.肖瀟現(xiàn)在是沒有精力和時間學的,先有衣穿,再說美觀。
臨走時,肖瀟又買了一些素布,讓婆子也裁了,準備做一身孝衣。
把裁剪好的衣料打包好,小安子幫忙抱上,在老板娘又愛又恨的目光中兩個人施施然離開。
看著這么多衣物,居然分文未花,小安子看肖瀟的眼神像看怪物一樣。
肖瀟故作謙虛的道:“是老板娘大方,后來我們不也花了幾十文嗎!不如給公子跟寶哥買些酒肉,大家也高興高興。”
這個提議小安子沒法拒絕,于是兩人又逛了熟食鋪子,買了酒肉,還買了瓜子等零嘴,花了也不到一兩銀子。
回到船上,見買了這么多東西,還沒有用多少銀錢,福伯也是驚訝不已。
開船后,大家坐在一處,嘴笨的小安子忍不住就開始講今天在布莊,肖瀟如何大展神威,白得來老板娘的布,還讓老板娘做好幾件衣服。
精彩處,大家嘖嘖稱奇,滑稽處,大家捧腹大笑。
一貫不喜閑話的大公子,也一臉興致勃勃,追問二三。
而當事人肖瀟姑娘卻不在場,她正在自己的艙室里,琢磨怎么上手縫衣服呢!
寶哥聽得眉飛色舞,直接到艙房里拉了還一腦門穿針引線的肖瀟到前艙,要她講講是怎么回事。
肖瀟環(huán)視眾人,小安子一臉崇拜,福伯望著她若有所思,沉默不語;
張公子還是坐在角落里,面前是一杯清茶,眉眼如畫,淡淡微笑。
艙室的桌上,還有一些零食和酒菜,空氣里飄著淡淡酒香味。
寶哥兒喝了幾盅酒紅了臉,興奮的沖她喊到:“肖姑娘,快說說,你用啥方法換的這些布料衣衫”。
那個著急樣,要是肖瀟再不說,都要急死他了。
大公子開口道:“肖姑娘有何妙招,若是不妨事,可否說來聽聽,商人重利,不會無故出工出力還貼本,姑娘是用什么方法,用何物與之交換?”
不愧為商家出來的,一語說出其中的奧妙。
肖瀟想了想說:“這樣吧!我給大家講一個故事?!?p> 寶哥拍手笑道:“好啊!想不到肖姑娘除了會下棋,還會講故事,快說來聽聽。”
肖瀟清了清嗓子,說:“在某個冬天的晚上,一個饑腸轆轆的路人敲開一家人的房門請求留宿,那家人的主婦非常吝嗇,只答應路人留下來在火盆邊烤火,卻不提給口吃食。
又擔心路人偷東西,也在旁邊守著。路人烤著火,更覺得肚子里餓得難受,就對一邊的婦人說,大嬸好心留我避風雨,也想報答大嬸,我會熬制祖?zhèn)鞯蔫F釘湯,非常美味,可惜沒有鍋子跟鐵釘,不然可以讓大嬸嘗嘗鮮。
婦人一聽,只是這兩樣有何難,就找來了鍋和鐵釘,在鍋里盛了一些水,放入鐵釘,路人就在火盆上煮了起來。
一會水開了,鐵釘在鍋里跟著沸水上下翻騰,叮叮著響。路人說,要是放些鹽,再攪攪味道就好,婦人也好奇鐵釘熬出來會是什么味,就找了鹽來,陸陸續(xù)續(xù)又添加了油,調(diào)料,還有米。
終于路人說熬好了,一大鍋稠稠的粥,撈出鐵釘放到外邊,路人給婦人盛了一碗請她嘗嘗,自己則抱著鍋呼呼喝起來,只喝得肚子溜圓,那婦人也感覺這鐵釘湯味道不一般的美味?!?p> 講完以后,肖瀟低下頭,她自己就是那個路人,跟人討飯呢。
寶哥摸著下巴說:“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嗎?這路人也夠狡猾的。”
張公子聲音溫和道:“也是這個婦人自己好奇心重,不過也吃了一碗,還不算虧。肖姑娘是想說,先引得布莊老板娘的興趣,再提交換?”
肖瀟一下抬起頭,看見張公子嘴角翹起,笑意滿滿,別有深意的望著她。、
肖瀟臉一紅,急忙替自己辯解道:“我可不是白騙她的東西,給她的方法也是真的,如果不先讓老板娘心動,不相信我有方法,想換也不成??!”
說完,癟了癟嘴,自己太小了,不這樣,只怕一開口說換東西,就要被布莊趕出來。
福伯在一旁點頭:“的確如此,不過肖姑娘的方法也的確精妙,一個新手也能很快當著個熟練工用。”
見福伯跟張公子對流水線感興趣,肖瀟就把現(xiàn)代工廠一線工人流水作業(yè)的理念和管理方法詳詳細細的說了出來,還舉例說:“比如說做這個八仙桌,一些人只負責桌腿,一些人只負責桌面,一些人只做雕花,每天反反復復只做一樣,熟能生巧,幾個妙手巧奪天工組合出來的產(chǎn)品,又快又好,件件都是大師的手法,樣樣都是上品,還不擔心想保密的技術被人學全流失?!?p> 說得投入的肖瀟,沒有發(fā)現(xiàn)旁邊已經(jīng)呆住的寶哥兒,看著她的眼神已經(jīng)狂熱了起來。
福伯上了年紀,也不容易激動,跟張公子對視一眼,沉穩(wěn)的說:“肖姑娘小小年紀就懂得如此之多,想來令尊一定不是普通人,到了墨城,定要陪姑娘尋到族人,登門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