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來的這么大元氣波動?”
正低頭喪氣的吳鉤往身后遙望,不過他現(xiàn)在什么也看不到,他只能感覺到周圍的天地元氣正在朝著身后蜂擁。
吳鉤對于天地元氣的敏銳程度要遠(yuǎn)遠(yuǎn)高于常人,他現(xiàn)在將人體的經(jīng)脈穴位都化為了天地元氣的熔爐,只要他還活著,他隨時隨地都能感覺到天地元氣輕微的波動。
林子無曾對他說過“你體內(nèi)就如漫天星辰,但你還差一個太陽?!?p> 太陽,指的就是吳鉤體內(nèi)的丹田。
到現(xiàn)在,吳鉤的丹田依舊無法開辟。
林子無都認(rèn)為吳鉤走上了另外一條路,他甚至都覺得自己很無意當(dāng)中收了一個奇怪的徒弟。
不過吳鉤的修行進展較慢,現(xiàn)在也只不過是納氣上境的境界,洞玄一境已經(jīng)卡住他三個月了。
林子無對他說,洞玄境界講究的是窺得天地玄機,這時候修的就不是天地元氣,而是真正的道的境界。
吳鉤苦思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窺得半分天地玄機,林子無還曾對他描述過如何破鏡洞玄,那邊是偶有一得,這一得可能是吃飯的時候所得,可能是喝水的時候一得,也可能是放屁的時候一得,所以這種東西除了天賦還需要得到一些運氣。
吳鉤繼續(xù)往前走,這樣規(guī)模的天地元氣,不是他能夠多管閑事的。有林子無在漠北城他可以放下一切擔(dān)憂。
“扛吧?!?p> 吳鉤將鐵鏈鎖在了腳上,抬頭看著這個三丈巨石,頭皮發(fā)麻。
“怎么扛?”
吳鉤扛巨石時,是林子無幫他放在了背上,單憑他的臂力,他可無法直接用雙手抬起巨石放在自己的背上。這還不算,林子無還將他境界的威壓施加在巨石上,如果沒有人幫吳鉤把巨石抬起了,估計他這一輩子都無法扛走。
“想扛?我?guī)湍恪!?p> 正當(dāng)吳鉤憂慮如何扛起巨石時,巨石頂上傳來聲音。
吳鉤循著聲音抬頭看,發(fā)現(xiàn)看不真切,退后幾步抬頭望,發(fā)現(xiàn)一個人趴在巨石的一側(cè)冒著頭。
“你是誰?”
“我是誰?我就是坐車的老者?!?p> “哦哦。是你,我認(rèn)得你的聲音?!?p> 吳鉤聽出了老者的聲音,不過他不知道這老者是怎么從自己后面跑到自己前面的,而且無聲無息。
“你師父說讓我和你一起回去?!?p> 老者從巨石上跳了下來,拍了拍吳鉤的肩膀,說道:“小兄弟,你吃不吃蒜啊?”
吳鉤搖頭問道:“你怎么問我吃不吃蒜?”
“你師父吃蒜啊?!?p> “那我也要吃蒜嘛?”
老者眉頭一皺,覺得林子無這個人不夠意思,居然不讓吳鉤吃蒜成癮。
“算了算了?!?p> 老者揮揮手,對著這個結(jié)果有些不滿意。
“我?guī)湍闾鹚??!?p> 老者左手往虛空一托,巨石凌空浮起,吳鉤趕緊跑到巨石下面。
“你先多抬會,我找個舒服的姿勢。”
老者覺得吳鉤無趣,直接飛回巨石頂上,躺在那里看星星看月亮。
“好了。”
吳鉤話音落,巨石下壓,吳鉤悶哼一聲,適應(yīng)了巨石的重量就開始繼續(xù)往前走。
一如既往,走的很慢,一如既往還要喊口號。
老者躺成一個大字形,然后睡著了。
吳鉤原本想問問老者今天晚上所發(fā)生的事情,可是喊了幾句,卻發(fā)現(xiàn)老者毫無動靜。
“可能是睡著了?!?p> “誒。睡著了,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吳鉤嘆了口氣,繼續(xù)往前走。
漠北晚上很冷,風(fēng)也很大,這場不亞于大唐王朝北邊飛雪連天的夜晚的寒冷,會隨著第二天早上太陽初升漸漸被驅(qū)散。
日升月落,月落日升,這是一個循環(huán)往復(fù)的事情,而且是重復(fù)了千年,萬年,在一些人眼里看來是極度無聊的。
這和漠北城一樣,清早起床,著衣,訓(xùn)練,吃飯,換防,然后看著一天到晚沒有絲毫動靜的莽荒戈壁。
至于昨天晚上的事情,被前往漠北城外收尸的士卒一傳十十傳百的傳開了。
有人打賭,看這次林帥是否會斬、殺一批將領(lǐng),因為金帳王庭的五百精銳騎兵能夠深入漠北,還沒有任何人發(fā)出示警,哪怕是以一敵十的精銳斥候。
不過等到快中午了,將軍府里很安靜,和以往一樣。
這讓人有些失望,這件事情是漠北里為數(shù)不多可以用來當(dāng)談資的事。
漠北無聊至極,所以你攢了一輩子的話,可能只是一年的時間就說完了。
“小子,你渴不渴啊?”
老者被太陽照醒,被冷風(fēng)吹了一晚上,不覺著冷,只覺著渴。
吳鉤已經(jīng)兩個晚上沒有睡覺了,他現(xiàn)在算是又累又渴。干裂的嘴唇在他喊數(shù)字出來的時候都會冒出血來。
“不渴?!?p> 吳鉤被突如其來的問話嚇了一跳,因為他耳朵聽了一晚上的風(fēng)聲了。
“你不渴,可是我渴了。走走走,你帶我去找水喝?!?p> 老者一個翻身就從巨石上面摔了下來,在臨地人高的時候,他忽然停住了,以躺姿懸浮在空中。
“快快,帶我去喝水?!?p> 吳鉤無力的看了他一眼,回道:“漠北城有水,有酒,有肉?!?p> “那這樣,你快點走?!崩险咿哿宿叟K兮兮的胡子,催促吳鉤走快點。
“走不快?!?p> “怎么走不快,不就是一個加了威壓的石頭嘛?”老者吹胡子瞪眼的看著吳鉤,他現(xiàn)在又渴又餓,更想喝酒。
“你行,你來?!?p> 吳鉤白了老者一眼,他現(xiàn)在的步伐比昨晚慢了兩息。
“誒呦,你這個小子。怎么這么沒出息啊,還想著偷懶,你居然想著偷懶?你,你還算是林子無的徒弟嘛你??!?p> 這句你行你來,刺激到了老者,他氣急敗壞的指著吳鉤說了一大堆的廢話。
老者就這樣廢話了好久,但吳鉤一句話沒有聽進去,而老者的廢話也廢話不出什么洋洋灑灑千字文的境界,翻來覆去的就是這幾句。
“你是不是很少和別人吵架?”
吳鉤打斷了老者的嘮嘮叨叨。
“我是什么身份,需要跟別人吵架?”
“怪不得,你罵人都罵不像話?!?p> 這一句話,徹底封住了老者的嘴。
累到了極點的人,脾氣會變得暴躁。
吳鉤現(xiàn)在很理解這句話,他現(xiàn)在就變得很暴躁。如果是平時他會對老者客客氣氣,一來他是林子無認(rèn)識的人,搞不好是長輩;二來他的境界很高。
老者徹底生起了悶氣,就懸浮在空中,圍著這塊巨石轉(zhuǎn)。轉(zhuǎn)的吳鉤眼花。
“對不起?!?p> 吳鉤最后實在沒有辦法,低著頭認(rèn)錯。
“沒聽見?!?p> “對不起!”
老者用手豎在耳朵旁邊,聽著吳鉤大聲的喊對不起。
“你們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為什么那些金帳王庭的騎兵會深入漠北?”
吳鉤問起了昨天晚上最關(guān)鍵的地方。
“那些不是普通的金帳王庭的騎兵,那是他們將王庭一些低境界的修行者通過陣法組成騎陣,速度很快,而且他們的沖擊力很強。”
老者轉(zhuǎn)到吳鉤前面,面對面的說起昨天晚上的事,他的語氣很輕松,并沒有把昨天晚上的事當(dāng)成事。
“這不是關(guān)鍵,關(guān)鍵是他們怎么會繞開漠北防線和斥候?!?p> 吳鉤面對著一張滿是褶子的老臉,鼻尖還縈繞著老者幾日沒有梳洗的腥臭,他不再看前面的路,而是看腳下的路。
“其實嘛,你是沒有發(fā)現(xiàn)昨天晚上周圍有很多人,不過境界都是開闔和專氣境界,你感知不到。是他們殺掉了附近的斥候?!?p> 老者飛到巨石陰涼的一側(cè)罵道:“你們漠北的太陽和你們漠北的人一樣可惡。現(xiàn)在才什么時候,曬死我了?!?p> “那你們?yōu)槭裁磿凰麄冏???p> “我和他們打了個賭,看他們騎軍能不能追上我們,如果能追上我就去他們金帳王庭做客?!?p> 吳鉤聽的這句話,嗤之以鼻。
“快了,還有兩里路。”
吳鉤抬頭看了一眼路,他能看見漠北城離自己很近了。
“兩里路?你能不能再快點?!?p> 現(xiàn)在時值正午,巨石四周都是太陽,沒有什么可以躲的,曬就算了,還熱。
老者感覺自己被放在火架烤著呢。
吳鉤的身體已經(jīng)不出汗了,沒有什么水分能夠給他身體降溫。
疊影、虛影頻繁出現(xiàn)在他的眼睛里。
他的腦子也不大聽使喚,身子忽然向右忽然向左,有些踉踉蹌蹌。
“喂。我說小子,你不會不行了吧?身子踉踉蹌蹌的??纯茨悖的晟倬涂覆蛔×??就只剩下這點距離,你不行你就放下啊?!?p> 老者飄到吳鉤前面,看著吳鉤的臉色,一臉的不屑。
“看著我的臉,我是不是一臉不屑的看著你?看見了?”老者伸手拍了吳鉤一巴掌,讓他看向自己。
“看見了,滿臉的褶子,一頭的灰塵?!?p> 吳鉤的聲音里充滿了虛弱。
“你能不能不要和我說話?你再說話我就把石頭丟你身上。”吳鉤抬頭望向疊影重重的漠北城。
“漠北不遠(yuǎn)了?!?p> 這句話不僅是對老者說的,還是對自己說的。
“老頭,你可以去喝酒吃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