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易水給茉莉發(fā)了一條信息，又等了沒幾分鐘，三位男同學結(jié)伴走了出來，耷拉著腦袋，都沒講話。這一天肯定不是他們的幸運日。
馮易水和許希暻走上前去，三位同學看到馮易水，警惕地停住了腳步。
“同學，還沒吃飯吧？我們一起去云大旁邊找個地方吃飯如何？”馮易水看著三位同學狐疑的雙眼，又真誠地說：“我請客?！?p> 云城大學離南道酒店并不算遠，馮易水叫了一輛七座商務(wù)車，沒幾公里就到了云大南門，本來南門前的一條街都是風格各異的餐廳，但這個時間點，沒幾家仍在營業(yè)。最后許希暻作主，選定了一家生意火爆的燒烤店，五人擠在一張小方桌旁，坐了下來。
燒烤店上菜的速度的確很快，馮易水給自己和三位男生都叫了扎啤，馮易水先是給三人賠禮道歉，一大杯扎啤一飲而盡，三位男生雖說今天過得并不愉快，但最后除了受些驚嚇，也沒多大損失，而且他們還是立場鮮明，知道馮易水并沒有什么過錯，又有一位同校女生許希暻在旁邊看著，也不想失了氣度，因此也都和馮易水碰了杯，算是接受了道歉。
幾杯酒喝完，幾百支竹簽就擺在桌面上了，許希暻在旁邊也拿著可樂不斷地跟三位男生碰杯，還一起聊些云大的新聞舊事，向馮易水介紹學校的八卦趣聞，氣氛慢慢就活躍開了。許希暻再次提議明早三位男生跟她一起去南道酒店面試，她答應(yīng)一定安排最好的順位，面對許希暻的反復(fù)提議，三人也不好再拒絕，并拍著胸脯答應(yīng)一定不會再提什么發(fā)貼、打架的事兒，那完全就是一場不必要的誤會。
這讓馮易水在旁邊咧著嘴笑個不停。在這場不大不小的危機終于安然渡過之后，馮易水對坐在旁邊的許希暻的關(guān)注又多了幾分。與測評中心時馮易水和許希暻的第一次見面相比，許希暻今天穿得比較休閑，素色的T恤上面沒有任何圖案，一條短裙讓雙腿顯得特別修長，頭發(fā)似乎更短了幾分。今天許希暻的表現(xiàn)，明顯讓馮易水有些驚訝，馮易水想起蔡秋媛郵件里對許希暻的褒獎，他特別想當面向她問個明白，但這明顯不是一個好的時機；他自己在測評中心時傾向于否決這個候選人的情形，好像就在昨天一樣，兩相對比，馮易水對自己的判斷又加重了些懷疑。
三個年輕的男生越來越興奮起來，他們和許希暻有很多共通的話題，在旁邊的馮易水反倒倍受“冷落”。
“我問一下，你們真的每個人都有很多Offer嘛？”馮易水想起今天白T恤說過的話，有些好奇。
白T恤不知是喝酒后有些臉紅，還是聽到這個問題有些害羞：“哥，我那是吹牛的。我們?nèi)齻€人是一個實驗室的，我們老板之前不允許我們找工作，直到上上周我們完成的公司的項目，我們才能出來實習、面試。”
“啥公司？”
“我們老板自己開的公司，接了一些外部的項目，我們?nèi)珜嶒炇叶荚趲兔Ω??！?p> 馮易水一下子就明白了。白T恤所說的“老板”，其實是他們?nèi)搜芯可陂g的導(dǎo)師，之前他就聽說有些高校導(dǎo)師把自己的學生當成廉價勞動力，不但科研上給予的指導(dǎo)不多，而且還限制學生在校期間的實習、競賽參與等與實驗室相關(guān)性不大的事情，找工作更是要得到導(dǎo)師的首肯之后才能投簡歷，也因此會耽誤一些不錯的機會。
“不容易??！不過總算也快熬過去了。”馮易水說完，端起酒杯，又和三人碰了一下。
校招的第二天馮易水早上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快八點半了。他也顧不上吃早飯，洗漱完畢、換好衣服后就直接跑到三樓的會議室。
幾乎所有的項目組的人都在，大家各司其職，好像什么也沒發(fā)生一樣。十幾位候選人已經(jīng)準備等九點開始叫號進行技術(shù)復(fù)試了。馮易水把許希暻拉到一邊，“你那三位師兄呢？”
許希暻手里還拿著簡歷，向技術(shù)復(fù)試的會議室努努嘴，“在面試了?！?p> 原來昨天大鬧會場的那三位男生，早上和許希暻一起八點就到了面試會場，許希暻特意安排了三位技術(shù)復(fù)試官提前一個小時跟他們面試。
馮易水看了一眼許希暻，心里不禁暗暗贊嘆起來，那三位技術(shù)復(fù)試官都不是易加的技術(shù)主管，這說明許希暻可以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就能調(diào)動、協(xié)調(diào)不同領(lǐng)域面試官，而且在沒有他幫助的情況下，就主動把這個問題給解決了，能力和意愿俱佳，這相當不易。
“哎呀，你被放出來了?！避岳蛞贿呂缓兴崮?，一邊拍了一下馮易水的手臂?！拔覀兌紲蕚浞艞墵I救你了！”
馮易水哼了一聲，“等你營救嘛？黃花菜都涼了。”
“老板昨晚找你了嘛？”
馮易水一愣，這才明白茉莉這個“小報告天后”肯定把昨天發(fā)生的事兒跟徐其風說了，他掏出手機，又看了一遍電話和信息，都沒有徐其風的消息，于是對茉莉搖了搖頭。
“啊，不會吧……”茉莉欲言又止。
馮易水明白，這不是徐其風的風格，不管茉莉是怎么說的，徐其風肯定會找他問個清楚。但第二天的校招馬上就要開始了，馮易水也沒時間仔細考慮徐其風是沒有收到茉莉的信息，還是收到了但沒有時間回復(fù)……
中午的時候，有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馮易水留了一位實習生照看等待面試的候選人，其他的項目組成員都被叫到一個獨立的會議室里，邊吃盒飯，邊對第一天的面試進行復(fù)盤。
這個原本昨晚就要進行的動作，因為李千松和幾個學生的沖突，被拖到現(xiàn)在才進行。今天李千松沒再到現(xiàn)場，大家的工作量也沒有覺得增加。蔡秋媛給大家展示了昨天面試的數(shù)據(jù)，幾輪的通過率都在正常的范圍內(nèi)，而且還略好。這讓會議室里的氣氛輕松了不少。
但緊接著蔡秋媛又展示了另外一項調(diào)查數(shù)據(jù)：73%的來面試的學生，目前都有其他公司的錄用意向，這說明，他們都是有選擇權(quán)的。會議室里項目組的成員們七嘴八舌地討論了半天，最后他們給出的結(jié)論是要向公司申請，對于通過面試的同學，除了口頭承諾之外，要盡快發(fā)郵件給學生進行錄用的確認，減少這些同學內(nèi)心的不確定性，等學校的三方協(xié)議下發(fā)之后，再與公司簽訂正式的協(xié)議。
馮易水還沒等下午的面試開始，就把大家討論好的方案寫成了郵件，發(fā)送給徐其風、薪酬總監(jiān)審批，同時抄送項目組的全體成員。
第二天的面試結(jié)束了，時間上也來不及再看一下面試的數(shù)據(jù)，送走了最后一位候選人之后，馮易水一行人拉著行李又奔向云城機場，等待他們的，是校招第二站浦城，又一個城市，又一批面試官，更重要的是，又一批優(yōu)秀的學生。
浦城、歷城的現(xiàn)場校招進行得很順利，學生的數(shù)量也沒有玥城的多，壓力自然也少了些。校招第四站山城的現(xiàn)場面試還沒有開始的時候，徐其風終于有了消息，他打電話給馮易水，詳細問了云城發(fā)生的事情，對馮易水處理“危機”的方式還是認可的，同時徐其風也與馮易水討論了是否正式發(fā)郵件確認錄用意向，鎖定候選人的問題。雖然徐其風對這樣的流程有一些顧慮，擔心影響公司安排的靈活性，但最終他還是被馮易水說服了，他答應(yīng)去跟薪酬總監(jiān)溝通，看看這樣的流程如何進行會比較合適。
“李千松后來就沒再參加校招了是嘛？”
“他有聯(lián)系我，問云城之后的校招，是否還需要現(xiàn)場支持，但被我拒絕了?！瘪T易水一直對學生的面試體驗非?？粗兀谠瞥前l(fā)生的一切卻事與愿違，這讓馮易水非常惱火。
“不來也好，不然又不知道弄出什么事兒來……那你們現(xiàn)場人手夠嘛？”徐其風知道項目組的人員還是很精簡的。
“夠，你忘了我們有三個實習生的。特別是許希暻，這次的表現(xiàn)真的讓人刮目相看?！瘪T易水把許希暻的表現(xiàn)好好地夸贊了一番。
“許希暻？是在易加實習的那個管理培訓生嘛？你不是之前一直看不上她？”徐其風的記憶力倒也不壞。
“師兄，我當時可能看走眼了?！?p> 徐其風嘿嘿了兩聲，他知道這個下屬很自省，但也難得一見這么爽快而又高興地承認自己的失誤，“看來許希暻真的表現(xiàn)不錯。”
“對了，那幾個海外的候選人，特別是Peter，他們的入程流程如何了？你可不要因為校招忽略了那幾個好不容易簽下來了寶貝?！?p> “放心吧。每天校招復(fù)盤結(jié)束，我都會向美國打個國際長途，跟一下幾個候選人的情況。”馮易水內(nèi)心還是比較感謝輝揚的IT部門的，即使出差在外，馮易水依然可以通過手機上的內(nèi)部客戶端實現(xiàn)免費的國際長途通話，這讓他的工作效率提高了不少?！癙eter要九月初入職，這是候選人中最晚的，其余的候選人在八月中下旬報到?！?p> “我也能理解，都不容易，畢竟是跨國的工作變動?！毙炱滹L電話那頭感慨到，“他們需要比普通候選人更多的時間來準備，特別是心理上的準備……這六個候選人，不全是服務(wù)器技術(shù)的人，你不要有立場，都當成自己團隊的候選人盯緊點?！?p> 馮易水應(yīng)了一聲，徐其風又囑咐道：“早晚也都是你支持團隊的人?！?p>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馮易水覺得自己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卻又不篤定自己理解的對不對。
當馮易水問到徐其風行程安排的時候，徐其風有些遮遮掩掩起來，只是說在國外，不是在度假，也不是公務(wù)出差，馮易水也就沒有再追問，又投入到山城的現(xiàn)場面試中去了。
校招的現(xiàn)場面試終于結(jié)束的時候，項目組在山城大肆慶祝了一番。近十天的行程，四個城市，幾乎耗光了他們所有的精力。技術(shù)線的面試官還可以換來換去，但校招的組織者就是項目組的這十來個人，除了第一天的波瀾，整個項目組的所有人都像互相配合了好久的團隊一樣，互相支持，互相補位，雖然偶爾也有小的爭吵，但也總是很快地達成一致。
不管怎么說，結(jié)果是好的，他們的努力見到了初步的成效，系統(tǒng)確認最終可以錄用的人數(shù)，比他們的計劃發(fā)Offer數(shù)，還多了7個，別小看這7個，這個冗余可能是他們在最后能否完成全部任務(wù)的關(guān)鍵因素。
馮易水代表徐其風發(fā)了一個大大的紅包，他自己又發(fā)了一個數(shù)額小些的紅包，十來位同事?lián)尩门d高采烈，運氣好的和不那么好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同時，徐其風還發(fā)了一段語音給項目組，說是等他從國外休假回來，會兌現(xiàn)他在校招項目啟動會上的諾言，在玥城最好的那家懷石料理店請大家吃飯。果然，這句話又在飯桌上引起大家的濃厚的興趣，好像十余天來的疲憊在這一刻一下子都無影無蹤了。
馮易水特意敬坐在斜對面的許希暻一杯酒，“下次玥城吃飯，你一定要來！”
平時只喝可樂、紅茶的許希暻也破例要了一杯啤酒，面對馮易水的邀請，她呷了一小口酒，認真地點了一下頭，“嗯，一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