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林雨桐自出生就被棄在惠慈庵,不久她的生母馮氏也因病去世,王家大兒媳婦趙金梅就和王老漢夫婦商議,把自己原本守寡的堂妹趙金曉嫁給了林雨桐的生父王元輝,趙金曉過門一年多就生下了一對龍鳳胎王志光和王丹霞,王老漢夫婦和王元輝都是喜出望外,趙家姐妹自此完全掌握了在王家的話語權(quán)。
夜已深,王家東廂房的燈依然亮著,王志旗母子二人相對而坐,良久,趙金梅開口道:
“你有幾分把握今天看到的是那個禍害?”
“母親,我能肯定,一定是那個丫頭還活著,她和二叔長的極像,年齡也相符,你要是看到的話一定也能認出來,你當年不是還罵二嬸空長著一副貴人的皮囊嗎,那個丫頭就和二嬸一樣,膚色極為白凈。”
“怪不得這么多年你科考不順,考了幾次都沒有考中童生,原來是那個禍害還活著?!壁w金梅恨恨的說,在她的眼里,她的兒子自小讀書就好,還被村里的私塾先生保薦到縣學讀書,可是這幾年,王志旗屢次參加廣水縣的童子試,都沒有考中,肯定是被那個災(zāi)星克著了。
當年送走那個災(zāi)星后,王志旗的病就好了,如今若能除去那個災(zāi)星,也許兒子的科考之路就順了。再說了,那丫頭得罪了縣太爺?shù)闹蹲?,把她從尼姑庵要回王家,再送到縣太爺家里去任趙旭處置,豈不是既能處置了那個災(zāi)星,又能討好趙旭甚至是縣太爺。
當趙金梅把自己的計劃告訴王志旗時,王志旗不由得有些心動。王志旗從小就被趙家人當做眼珠子一樣的寵著,非常自私,而且他和這個堂妹沒什么感情,他一直相信母親說的話,認為這個堂妹是自己的克星,當年差點克死了自己。
王志旗想著,此事若能成,說不定還真能因此巴結(jié)上趙旭,趙旭可不是他王志旗能說上話的人,在縣學里,他一個農(nóng)戶出身的寒門學子,從來都是處在社交的邊緣,估計趙旭也就知道他的名字而已。童生試在縣里舉行,縣太爺就是最有決定權(quán)的人,如果能巴結(jié)上趙旭,可不就是向縣太爺示好的最好途徑嗎。
趙金梅母子一拍即合,第二天一早,趙金梅就去找王家二兒媳婦趙金曉,希望她能在王元輝那里吹吹枕邊風,去惠慈庵把那個小丫頭要回來。趙金曉自然沒有異議,一個見都沒見過的相公前妻生的女兒,怎么能和那即是她侄兒又是她外甥的王志旗比。
趙金梅和趙金曉當然不傻,不會告訴王元輝把林雨桐要回來的真正目的,只說是知道了林雨桐還活著,如今家里日子好了,不忍心還放著那丫頭在尼姑庵里受苦,所以想接回來養(yǎng)著。王元輝性子懦弱,于事情上從沒有自己的主意,向來都是聽父母的,聽大哥大嫂和老婆的,現(xiàn)在聽到要把親生女兒接回來,他倒是挺高興的,只是囁喏了半天,才又吞吞吐吐的說道:
“這么多年了,我們也沒有去惠慈庵看過人,現(xiàn)在驟然說是我家的丫頭,若是庵子里不肯信,恐怕也是難辦?!?p> “那丫頭出生后的幾天都是大姑姐幫著照料的,自然知道胎記長在哪里,而且那丫頭和你長的模樣極像,量那些姑子也不敢不放人。再說了,那丫頭還沒有落發(fā),只是個居士,只要你親自上門,不怕那庵子里不給人?!壁w金梅胸有成竹的說。
王志旗覺得大嫂說的有理,當即去和王老漢夫婦商議,對于當年為了孫子拋棄孫女這件事,楊老太太還是挺理直氣壯的,王老漢雖然嘴上不說,心里畢竟有些不落忍,如今兒子想接回孫女,兩個兒媳婦又都贊成,王老漢夫婦自然沒有異議,當即讓王元輝準備一下,第二天就去寶珠家詢問。
翌日一早,王元輝匆匆吃了早飯,帶著母親給大姐準備的一點兒薄禮,就緊趕慢趕的往王寶珠家去了。
王寶珠嫁的村子離王莊有二十幾里路,王元輝到的時候,寶珠正在準備午飯。寶珠家因著公婆已經(jīng)逝去,所以兄弟們早就分了家。寶珠的相公是個手藝不錯的木匠,兩個兒子也都跟著父親學到了好手藝,所以家境不錯,如今大兒子已經(jīng)娶妻,一家人住著有三間正房,六間廂房的大院子。
寶珠看到二弟突然到來,吃了一驚,當年因為林雨桐的事,寶珠得罪了大嫂,以后寶珠每次回娘家,趙金梅不是指桑罵槐,就是給她甩臉子看,等到二弟媳婦馮氏去世,趙金曉進了門,寶珠就更不受歡迎了,所以最近這幾年,寶珠很少回娘家,只有逢年過節(jié)才會帶了禮物回去探望父母,每次也都是來去匆匆。
現(xiàn)在聽二弟說想把小侄女從惠慈庵接回家,王寶珠才確定那個孩子還活著。她原本對林雨桐能活下去就沒有確定的把握,這幾年因著她和娘家來往的少,又一日一日的忙著一家人的活計,她也漸漸的很少想起那個孩子了,想到這里,寶珠心里感到很愧疚,自己是孩子的親姑姑,又和馮氏感情極好,卻沒有在馮氏走后替她去庵子里看看她的女兒,讓那個孩子在庵子里住了這么多年,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王寶珠又沒去賽詩會親眼看見林雨桐,自然相信王元輝說的林雨桐在庵子里受苦的話,于是寶珠告訴王元輝,林雨桐的后背上有一小塊鮮紅色的心形胎記。王元輝得了寶珠的話,匆匆吃過午飯就趕回家去了。
王元輝走后,寶珠感慨小侄女的遭遇,又想到那孩子馬上就能回家了,不由得內(nèi)心激動,開始準備著做幾件女童的衣服,準備等小侄女回家后去探望。
當晚,在外干了一天活的寶珠相公回到家,看到寶珠在做小孩子的衣服,就隨口問她怎么這時候做衣服,送給誰的,寶珠高興的把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告訴了相公。誰知寶珠相公聽了寶珠的話并不歡喜,思索良久才說道:
“你恐怕是辦了壞事了,二弟一向是個沒主意的,今天這么主動的要接回那丫頭,恐怕不是他的主意,估計又是那姐妹兩人的主意,那兩人的行事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年那孩子為什么被送走,二弟妹又是怎么死的,如今突然要接回那孩子,估計不是好事?!闭f完也是嘆氣不已。
寶珠聽了相公的話,頓時如墜冰窟,整個人都呆住了,她只顧著高興侄女還活著,還能回家相見,怎么就沒有想到這其中的蹊蹺之處,若是相公猜測的對,那自己不是害了那個孩子嗎,寶珠立時急的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