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娘的手腕更加灼熱起來,打亂她的甜蜜回憶。
怎么回事!以前它常常發(fā)熱,也只是溫熱而已,此刻卻似乎想通過手腕,灼燒她全身。
“嗯,討厭,你也欺負我!”雪娘嘟起嘴,急急的轉(zhuǎn)著手腕,躲避那熾熱。
五指一收,手腕一褪,灼熱的玉鐲竟然“噗通”一聲掉了下去。
“??!”雪娘腳勾樹枝,一個倒栽蔥,一把撈起她的鎖魂鐲!
天哪天哪!雪娘心中悔恨的叫喊著,都怪自己不小心!
來不及多想,雪娘匆匆捏緊五指向那玉環(huán)中間伸去,那灼熱的溫度短暫離手后突然冷卻,又在雪娘的大力擠弄下,仿佛吃撐了的小嘴,肉眼可見的由圓變扁,擠擠蹭蹭,囫圇吞了雪娘的小手。
呼!雪娘終于成功的帶回鐲子。
方才的思緒早已嚇飛到九霄云外。
“雪娘!雪娘!”不等她定神,身后竟然傳來烈陽壓低聲音的急切呼喚。
就在方才,將睡未睡的半夢半醒間,烈陽居然夢到自己在對雪娘上下其手,那玲瓏起伏的身姿,那嬌媚誘人的紅唇,在自己的大掌間小心游走。
正在沉迷春夢無法自拔時,突然!心底被一股奇異濃烈的不安感驚醒,烈陽清楚的感受到,似乎是鎖魂咒失效了,雪娘的魂魄在脫離契約,他瞬間感受不到了雪娘的任何氣息!
當然,這樣的異感馬上又恢復正常,然而他還是急急的跑來探個究竟!
“我在這兒!”一顆粗壯的大樹在烈陽眼前扭捏擺動起來。
白衣少女“呼”的跳到他眼前,紅紅的臉蛋上黑溜溜的眼睛滴溜溜的亂轉(zhuǎn),不敢與他對視。
“你又干什么壞事了?”一看她那欲蓋彌彰的小模樣,烈陽忍不住揚揚眉,有所預感。
“沒有,我沒有!”雪娘刻意拔高聲調(diào)辯解著。
“少來!我都看到鳥毛了!”烈陽一把將少女拉到身前,伸手將她頭頂正中直立立的一根鳥毛拔下。
“我,我......”雪娘被抓了現(xiàn)行,一股腦的委屈涌上心頭,淚水竟然奪眶而出。
“別哭了別哭了......”烈陽徒勞的安慰著。
“嗚嗚嗚......”雪娘一發(fā)不可收拾。
“雪娘?雪娘?可是我先前打疼你了么?”烈陽小心詢問。
“嗚嗚嗚......”雪娘大力搖頭。
“那,那是......你餓了,我去給你采些果子吧。”烈陽反省,自己好久沒給她采果子了。
雪娘是大妖,早不需要殺生進食,除非,她自己喜歡。
兩年來,他知道她最喜歡吃一種長在荊棘上的小紅果子。奈何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刺總是將百獸之王扎的“嗷嗷”亂叫,甚至比魔熊還讓雪娘害怕。
每次為玉璇開路劈荊棘的時候,他都會小心翼翼的為她攢一大包。入夜得空,交給雪娘,安撫她獨行一路的委屈。
“不要,我要學你吹笛子?!毖┠锢∞D(zhuǎn)身就要去采果子的烈陽,悶聲道。
“學笛子干什么?你喜歡聽,我吹給你就是了?!?p> “不一樣,我要和你一起吹。”
“別鬧了......”
“嗚嗚嗚......”
“你是學玉璇吧!”
“嗚嗚嗚嗚嗚嗚!”
“好吧好吧,我教你。”
“嗯呢。”
浩瀚夜空下,萬千繁星熠熠閃爍,一彎明月照著崖邊兩個并肩而坐的兩人。
雪娘拿著烈陽的翠綠小笛湊在嘴上,憋足勁兒笨拙的吹著,烈陽焦急的在一旁不斷伸著指頭糾正她按錯的笛孔。
斷斷續(xù)續(xù)的笛音凌亂的飄下山崖,驚醒熟睡的鳥兒,引起一片不滿的嘰嘰喳喳。
雪娘甚至聽到有能發(fā)人聲的妖怪在咒罵:是哪只烏鴉破了嗓!
烈陽在她身側(cè)笑的前仰后合,雪娘堅持嘟著嘴繼續(xù)吹著,干涸地淚痕還趴在憋得通紅的小臉上。
......
“呼——”一聲熟悉的小獸低吟又開始在深夜的“同歸”客棧外飄蕩。
打破二樓東南角貴客房內(nèi)正在談話的兩位。
“天奕仙使,你可聽到了?”說話的正是白日里丑的驚倒眾人的紫衣官人。
“聽到了,那店家說的沒錯,果然有狐貍精?!遍L睫美眸的黑衣少年坐在暗處答道。聲音清脆稚嫩。
“深山夜寒,被暖人孤,這狐貍精倒是會選地方和時辰?!弊弦鹿偃送衅鹞魇販惖酱笞爝叄难诺馗袊@道。
“呵呵?!焙谝氯肃托σ宦暎敛谎陲椦壑斜梢?。
“呵呵,讓小仙使見笑了。話說回來,那洞穴探測的如何?”紫衣官人的矯揉造作的心思被對方一眼看破,有些尷尬,轉(zhuǎn)了話頭,談起正事。
“陣外氣息如常,陣門完好如初,在等兩日便可?!?p> “哦,當年的勿忘仙尊果然高明?!?p> “王爺早些休息,有事響笛為信?!焙谝氯藨械媒硬纾苯悠鹕恚S上窗欞,語畢輕盈如一只黑鳥展翅,轉(zhuǎn)瞬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切!毛頭小子不過有些本事,便如此傲慢,小心哪天折在本王手里?!贝_定那少年早已離去后,紫衣官人瞬間變了臉色,憤恨自語道。
樓下的張放舟剛剛送走來接小十六的朱家父子。
小十六的父親隔著門框,熱情的握著他的手,感激的說:“老師啊,還是你認字多啊,小十六昨個回去念了一首啥詩,把她娘高興壞了。”
“呵呵,小十六聰明的很,一教就會,是個讀書的好苗子?!睆埛胖鄄涣呖洫劦?。
“是啊是??!他就隨了他哥哥??!他有個哥哥,不到三歲就能背一整本什么什么經(jīng),不到五歲就能吟詩作賦。他呀,還要再努力!”朱暴烈越說越驕傲。
“這么說來果然聰明,不知道,小十六的這位哥哥可是去考舉了?”問完這話,張放舟自己都覺得心里膈應,跟一家子妖怪裝作正常人家談論考舉入仕,他自己都覺得自己虛偽做作。
“呵呵,老師抬舉了,他呀,他英年早逝了?!敝毂┝腋尚陕暎坪跻灿X得無趣,自己結(jié)束了話題。
“呵呵,真是遺憾,真是遺憾。”
“還好,還好,還有小十六!”
“我定然會好好教小十六的?!?p> “如此便有勞了!謝謝老師,快謝謝老師!”
“謝謝您,老師!”
對話以小十六對折腰板,恭敬的鞠躬為結(jié)束。
一層后廚內(nèi),猴伯正趴在窗戶上一邊嗑瓜子一邊看著外面寒暄的三人,嗤笑道:“老朱還真是個豬腦子,做人做出境界來了,都開始描花繡字了?!?p> “這要是蛇王知道,他手底下的折仙猛將居然開始對個書生點頭哈腰,不知道要不要氣的掀了棺材板!”猴伯身后的暗影處,伴隨著“咚咚咚”的剁菜聲,一個高大的黑影悶聲附和道。
“你不想活啦!蛇王只是閉關修煉,哪里來的棺材板!”猴伯頓時怒起。
“哼哼?!蹦呛谟安慌滤赖目棺h兩聲。
“我看你才是豬腦子,不開竅,你這蠻荒小妖沒見過大妖魔的本事,到了蛇王那個境界,豈是能輕易殺死的!”
“不死他咋不回來?他的百十個老婆都跟人滿山亂跑了,他還坐的住??!”
“你個呆貨!以后離我遠點,少拖著我作死!”猴伯賞夜的興致全無,一邊罵一邊甩袖離去。
這廂,張放舟送走那父子二人,急匆匆折回客棧大堂,摸著咕咕叫的肚子,直直的向柜臺后走去。
這幾日店家知道他囊中羞澀,又不愿在外失了氣節(jié),便將他訂的窩窩留在柜臺后,方便他隨時取了吃。
而且,自打他教小十六讀書,那窩窩也偷偷升級成了饃饃,只求他認真教些詩詞歌賦,好交代那朱暴烈夫婦。
大男人當學治國之道,背幾首詩詞歌賦能有什么用,雖然張放舟內(nèi)心抗拒,但為了那誘人的饃饃,他也稍微彎折了腰,逼著小十六背了幾首詠春詠梅的詩,這才獲得今晚其父的一番大力贊賞。
可是,今日的柜臺后,怎么不見饃饃?
張放舟感到自己的心臟被猛地揪起,難道給別人偷了!
思及此,張放舟眼前一黑,肚中一陣亂鳴,顧不得冒犯,他踉蹌著向柜臺深處探去,撩開一個藍布門簾,里面是一個藏酒小屋,一摞摞粗腰圓肚的酒缸整齊的靠墻碼好,陣陣酒香撲鼻而來,盡管張放舟不喜喝酒,但還是貪戀那五谷發(fā)酵的味道。
然而,這些酒罐子上并沒有他的饃饃,張放舟傷心失望,找了一個角落蹲在地上,餓的直冒冷汗。
“叮當!”被張放舟敏感的捕捉到一陣輕響。
“誰?!”張放舟一個機靈,脫口而出,語畢才想起來自己才是那個該斥責的闖入者。
“??!”不待他心虛逃走,一個清靈的女聲驚慌的回應。
“是......是誰?”張放舟起身循著聲音探看。
一個明晃晃的物件突然晃了他的眼,張放舟伸手一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