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醒醒!”一顆粗壯的樹干下,斜倚著一個矮小的胖子,正仰首對天,嗷嗷的打著響鼾。
聽了呼喚,鼾聲嘎然而止,肥胖的腦袋茫然四顧道:“誰!”
“老白!你居然睡的這么死,你不怕被蛇吞了??!”一個瘦臉細(xì)高個滿面不悅的看著他。
“你不也睡著了!”胖子小眼一立,嗆聲道。
“你昨個可看見那仙使去了哪兒?”瘦高個問。
“你咋沒看見?”胖子立眼又是一懟!
“我是暈過去的!那現(xiàn)在咋辦!”瘦高個早已熟知對方的脾氣,攤牌道。
“能咋辦,等著唄!那牛逼小子不是說叫咱在這兒等著嗎!”胖子雙臂交疊,繼續(xù)懶懶的靠在樹干上。
昨夜密林深處的戰(zhàn)斗時而刀劍錚鳴,時而銀光閃爍,躲在蛇王陣后半里地外的這二人雖然看不清楚大概,也猜著了大半。
全程目睹了那囂張狂妄的小子多次被打上天不敢落地,看的這二人唏噓不已,戰(zhàn)況要多激烈有多激烈!
不過,二人都沒看到最后,瘦子的記憶似乎在一個“悶雷”后就斷片了。
而此刻胖子的回憶也定格在那個“悶雷”上,他不得不懷疑,就是最后一個暴擊驚起的那聲宛如悶雷的巨響把他們震暈的。
抱月山方圓幾百里,天奕和朱暴烈最后一擊的威力雖然不小,也不過傳聲一里地,且離的越近,被劍氣沖擊越大,獵妖師也是凡人,被震暈也正常。
胖子甩甩頭,暗自慶幸,辛虧沒有野獸妖怪趁機襲擊他們,看來那修仙小子說話還算靠譜,昨個夜里,那小子命令他們倆站在這顆樹下等候他凱旋歸來,好像這棵樹是什么陣尾所在,很是安全。
“昨晚都打上天了!保不準(zhǔn)陣早破了!那小子早死了!”瘦高個來回踱步道。
“切切切!瞧你那猴急樣兒!”胖子斜眼啐道:“你還知道自己出來是干什么的不?”
“給王爺尋寶啊!”瘦高個理所當(dāng)然。
“王爺咋吩咐的?”胖子唏笑一問。
“叫咱們等著?!?p> “那修仙的小子咋說的?”
“叫咱們等著?!?p> “這不就對了!你以為你那點本事能入陣奪寶??!要不是我昨晚拉著你,你傻兮兮沖進去,現(xiàn)在不知道還有命回來沒!”胖子怒罵。
“說什么咱也是獵妖榜前三甲的人,怎么能……”
“得得得!統(tǒng)共也就十來人參賽,奪個郡縣榜有個屁顯擺的??!你以為這還是幾十年前!連皇家的獵妖榜都停了好幾年了,郡縣搞個榜出來我看也不過是那些官老爺閑的沒事逗猴耍呢!現(xiàn)在滿山遍野都是魔怪,哪有小妖給你捉!仙人們進去都不一定能活著回來,咱這一行早他么是高危職業(yè)了,我們村可是五百年的獵妖村,現(xiàn)在整個村子都改種地了,就你還寶貝這獵妖師的名號!”
“那你干嘛還干!”瘦子氣結(jié)!
“不干這個!就要被抓去當(dāng)兵!死的更快些!”胖子一語落地,瘦子頓時啞聲。
“我說兄弟,你是個有理想的人,要不你去前邊探探?”胖子反將一軍。
“不……不去?!笔葑语@然是個空有理想的人。
“這就對了!咱待的這地兒,用那小子的話咋說來著?是什么陣尾?安全的很,你我安生等著,不管里面啥情況,總會有人叫咱們回去的復(fù)命的,就算誰都不來,明日一早,咱拍拍屁股走出這抱月山,少掙一半工錢就是了。”
“說的簡單,那人行道前后都有王爺?shù)谋闩艿牧藛?!?p> “碰著王爺就更對了,這不還是等于復(fù)命了嗎!他也沒說叫咱死等著不是嗎?”
“你……”
“行了,昨夜烏漆麻黑的趕來,都沒好好看看,你瞅瞅,這地上都是些什么?”
“幾個破銅爛鐵!”瘦子不屑道。
“非也非也!”胖子此刻眉開眼笑,挨個翻檢起那些兵器
“瞧瞧,這是把赤鋼刀啊!還是個沾過仙氣的?!迸肿邮掷锪嗥鹨话唁P跡斑斑的豁牙砍刀掂量了掂。
“你咋看出來的?”瘦子狐疑的看著他。
“刀背上不刻著仙咒嘛!”胖子白眼一翻。
“呦呵!”胖子又拿起一只灰黑色的護腕,贊賞道:“這可是純正的妖器,看著還不錯?!?p> “難道刻著妖咒?”瘦子狐疑道。
“屁!妖器是妖怪練得,生來帶著妖氣,就算廢了,妖氣也散不完。我們正統(tǒng)獵妖師們聞一下就能看出來。我說阿西啊,你這妖氣也看不出來,是咋上榜的?”
“我箭術(shù)好!不是我吹,我這壺子里都是沾了大妖戾氣的箭頭,一箭射出去,小妖怪立馬完蛋!”瘦子洋洋自得。
“得得得!算你機靈!”
接著胖子更加熱情的翻騰起來,瘦子也終于繃不住了,彎了腰,湊過去尋找起來。
“這是什么?”瘦子得意的指著一根粗長的烏黑長槍,雙手費力的將其抬起來,看著品相不錯!
“嗯……”胖子瞇起眼研究起來“是把……普通黑鐵槍!”
平淡無奇的評價!
瘦子失望的扔在一旁,埋頭又是一陣翻找。
“嘿!好惡心的一根麻繩!”瘦子捏起一根細(xì)細(xì)的麻繩,像從黑泥或者什么惡心的東西里撈出來的一樣,還散發(fā)著陣陣腥臭味。
好似,和昨日的腥臭味差不多!
瘦子惡心的扔回原處,這才發(fā)現(xiàn),那是長槍呆過的地方。
那把槍著實不輕,地上還留著一段清晰的壓痕,而那繩子就在那壓痕上,想來那長槍就壓在這惡心的繩子上。
胖子也緩緩靠近,仔細(xì)研究起來。
隨即,在瘦子嫌惡的眼神中,他小心翼翼的捏起那惡心的繩子,湊到眼前扯了扯,隨后不住點頭。
“這是捆妖繩!雖然舊了點,還有點靈氣?!闭f完,胖子忽然甩起繩子。
“啪!”繩子猛然變長,一頭拴在了粗壯的樹干上,團團黑泥抖落,露出了它本來的面目。
一根暗黃的粗麻繩……
“這都臭成這樣了!上面的靈氣你也能聞見?”瘦子崇拜的看著他。
“錯!你看,這麻繩能拉長縮短!是被鍛造過得?!迸肿硬[眼神秘一笑。
瘦子徹底無語,看來人家家學(xué)淵源,鑒寶的手段多不勝數(shù),自己根本比不過!
“俺們村子里,老一輩的獵妖師都會煉點捕妖的家伙什。”
“不就是鎖魂器嗎?”
“哪里!那是鎖妖怪用,這逮妖怪嘛,要么用鞭子,要么用箭,要么用這捆妖繩?!?p> “哦!”瘦子不敢多問,再問就更顯得外行了,自己本來就是半道出家的,拜了個瞎眼的獵妖師當(dāng)師傅,實在是箭術(shù)高明些,囫圇練了幾手獵妖的套路便去打榜了,哪里比得上來自獵妖村的胖子見多識廣。
“阿西呀,這繩子就歸我了,保不齊是我家哪個祖輩丟下的呢?!迸肿雍耦仧o恥的“解釋”道,看著一臉懵懂的瘦子,理所當(dāng)然的將抖了泥的繩子小心藏入懷中。
“你以后出了百花郡,見了世面就知道了,捆妖繩和獵妖箭、獵妖鞭一樣,在以前常見的很,不是啥了不得的寶貝,就是現(xiàn)在獵妖師這行沒落了,沒幾個煉器坊稀的煉這玩意兒,不過你要是肯花倆錢,也能買到前人點當(dāng)了的舊物?!迸肿涌粗葑雨幊恋哪樕?,又云淡風(fēng)輕的寬慰了幾句。
瘦子終于依依不舍得收起面上的不開心:雖然是自己先看到的,但是也是自己不識貨,準(zhǔn)備丟了的。這個啞巴虧,只能生咽了。
胖子滿意的將繩子收入懷中,興致勃勃的邀請瘦子繼續(xù)尋寶,一轉(zhuǎn)身卻聽到了幾聲可疑的“嘶嘶”聲。
“媽的!有蛇!”胖子跳起來,麻溜的躲在瘦子后。
瘦子“唰!”一手舉弓,一手扯箭,擋在胸前。
不等二人看清地上的蛇究竟在哪兒。
天上突然又傳來劍鳴聲!
一胖一瘦倆面孔驚慌失措的抬頭。
哈!原來是那狂妄的修仙小子。
天奕優(yōu)雅的降下飛劍,奇怪的看著那一胖一瘦二人臉色的驚喜神色。
“仙人!您終于回來了!”胖子猛的從瘦子身后閃出,一臉感動。
“仙人,小心腳下有蛇,我們剛才聽到蛇叫了?!笔葑雍眯奶嵝训?。
“對對對!”胖子機靈的補充道。
天奕瞥了眼那恍若跳梁小丑的胖子,長睫一抖,閉目探息。
“什么都沒有?!彼渎曉u價。
“瞧你亂說!讓仙人受驚了!”胖子連忙瞪了瘦子一眼。
“你們昨夜可有見到什么?”天奕別過臉,抬高下巴,不自然的問道。
“沒有啊,我們只看到仙使在教訓(xùn)什么人,具體是啥人,我們不敢私自上前細(xì)瞅?!迸肿勇斆鞯幕卮?。
“嗯,沒什么,就是一個普通妖怪?!碧燹容p飄飄的一帶而過。心底暗暗慶幸,辛虧沫兒出來打圓場,不然自己狼狽戰(zhàn)敗的丑事傳出去,還不如讓他當(dāng)時戰(zhàn)死痛快!
繼而,他難得一見的斂了面上一貫的驕傲,神色肅穆道:“一會兒,我還要再探蛇王陣!無論成敗與否,我都會盡力送出仙繩,不辱仙門使命!你二人可回去客棧等候,若明日太陽落山還沒有信,便不用等候,帶王爺出山!”
“那……仙使您?”胖子小心翼翼的關(guān)心道。
“我的生死,自有仙門過問?!碧燹纫曀廊鐨w道。
陽光照在他如女兒家一般細(xì)膩柔美的面盤上,散發(fā)出一股凄美與悲壯共存的沉重氣息。
這么深邃偉大的表情,那一胖一瘦二人顯然沒看懂。
他們只能在心底胡亂猜測:這少年說的就像是遺言一樣,是怕有去無回嗎?這么說,昨晚的惡戰(zhàn),他是敗嘍!要不然,按他那驕傲的性子,這會兒不應(yīng)該是昂首闊步進陣,傲嬌命令他們原地等待,仿佛那仙繩已經(jīng)在手一樣,何須說什么回客棧等著,還一天一夜等信兒。
“好了,你們回吧!保重!”他們猜對了一句,那少年確實是昂首闊步向陣中走去,不過不是滿面驕傲,而是滿面悲壯,好像真的會一去不回似得。
二人目送“英雄遠(yuǎn)去”,等了片刻,不見異動,只得從容收拾了行裝,向來路走去。
“老白,你說這小子是認(rèn)真的?”
“我看是!這小年輕別看一身本事,腦子一熱,沖動的很,那些老仙人們躲在背后不敢出頭,鼓動兩句,這些小毛頭們連命都能說給就給,還以為自己是什么英雄俠客,傻的很喲!”
“這么說那蛇王好厲害的?”
“廢話!那可是千年老妖怪!俺們整村的獵妖人都說不清他啥時候出道的,好像開天辟地的時候就有他似的,打不死殺不了,連仙尊聯(lián)手都只能鎮(zhèn)壓,你說厲害不?”
“哇!那你說,那寶貝仙繩是個啥東西?”
“我哪里知道,肯定是個仙級寶貝唄!金光閃閃,雕花刻字的,能拴得住蛇王,你說得長啥神仙模樣?”
“哎呦!保不齊一出世就得雷鳴電閃的!”
“哈哈!就是!”
二人越走越快,一陣焦急緊促的“嘶嘶”聲很快就被甩在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