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鏡子
許知安是疼醒的。
伴隨著劇痛一起涌上來的,還有一股名為慶幸的情緒。
我竟然沒死?!
左右兩臂無力地垂著,而且,它彎曲的角度很詭異,就像是……被人硬生生反關(guān)節(jié)踩斷的一樣。
其實真相和許知安自己的猜測也差不了多少。
但……他畢竟還活著,這就足夠了。
許知安很難說清楚自己此時的情緒,好在,白研良沒有給他太多的時間感慨。
“許先生,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
白研良的神情很平靜,但口吻卻罕見地有些急切。
他的聲音也提醒了許知安這里還有兩個人的事實,此時,許知安也恍然明白了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誰。
他再不隱瞞,同時也因為剛才的遭遇,怒從心頭起,忍著疼痛說道:“邊走邊說,走,去天臺!天臺的水箱藏著東西。”
白研良點點頭,和姜黎一左一右扶著他,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樓梯。
電梯不會通往天臺,但樓梯卻會。
……
“呼……呼……”
喻涵舟雖然在盡量壓低自己的呼吸,但還是難免地發(fā)出了些許聲音。
他的喉嚨像是被撕裂了一樣,火辣辣的疼。
全身上下也到處都是傷痕,但比起這些……喻涵舟的臉色更是難以形容的蒼白。
死了……有人已經(jīng)死了!
從分開逃跑之后,喻涵舟陸陸續(xù)續(xù)聽到了三聲慘叫!
除了最先莫名其妙死掉的馬子榮,那三個人……分別是花小小,孫文杰,周長峰!
其中,周長峰更是霧集之中的老人!
他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好幾次難以想象的恐怖任務(wù),每一次,他都能安全回到現(xiàn)實,但這一次……他死了。
死在了這棟不知名的別墅里,他們甚至不知道這該死的地方是何年何月!
不……不對,一定有哪里出了問題。
喻涵舟躲在衣柜后,拼盡全力地思考。
逢鏡莫睜眼,輕喚莫回頭……
說得明明白白的兩個禁忌,只要好好遵守,應(yīng)該問題不大才對……難道……這句解語之中藏著什么陷阱?
喻涵舟抱著腦袋,一字一句地分析。
逢鏡……輕喚……
睜眼……回頭……
為什么逢鏡不能睜眼?是因為鏡子里會映照出那些“東西”嗎?
很有可能……
不對!
喻涵舟腦中靈光一閃,這句話果然有陷阱,但也并沒有胡說,它只是……隱藏了一部分信息!
為什么不能睜眼?是因為怕看到鏡子里的東西!
那么……除了鏡子,還有什么能夠反射出影像?
喻涵舟終于想起了馬子榮死亡時自己腦海中隱隱約約的東西是什么。
馬子榮確實沒有看鏡子,但他卻離奇地死了。
為什么?
喻涵舟現(xiàn)在終于明白了……
馬子榮有一個下意識的習(xí)慣,這也是許多人都有的一個習(xí)慣……那就是……說話之時,喜歡看著別人的眼睛!
如果是彼此之間的交流,看著對方的眼睛似乎是一種禮貌,但馬子榮卻不僅僅如此,任何人說話的時候,他都喜歡去看對方的眼睛!
這似乎與馬子榮本身的職業(yè)也有關(guān)系,但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
是眼睛!
不……是一切可以映照出影像的物體!
都不能用眼睛去看!
喻涵舟終于想明白了關(guān)鍵所在,但……現(xiàn)在包括他在內(nèi),僅僅只有四個人還活著!
必須想辦法通知他們……要不然,其余的三人也很可能會死!
喻涵舟面色不停變換。
他并不是圣人,霧集中的人也絕不全是什么良善之輩,事實上,為了活命,許多骯臟罪惡的事他都見過,人性在這種地方是最不可靠的東西。
就像魯迅曾經(jīng)說的“樓下一個男人病得要死,那間隔壁的一家唱著留聲機,對面是弄孩子。樓上有兩人狂笑,還有打牌聲。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著她死去的母親。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我只覺得他們吵鬧”。
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
想到這里,喻涵舟似乎放棄了離開衣柜的打算。
但幾乎只是片刻,他便鉆出了墻角,朝著黑暗中摸索而去。
沒錯……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冷漠,趨利避害,似乎是人類的天性。
但……喻涵舟更愿意去相信人類的冷漠是出于“無力關(guān)懷”,而不是冷血自私。
現(xiàn)在,喻涵舟覺得自己應(yīng)該已經(jīng)完全理解了解語的意思,只要嚴(yán)加注意,應(yīng)該能夠在不牽連到自己的情況下幫到他們。
應(yīng)該吧……
與此同時。
陸過正和一個新人躲在一起,祁念。
人在極度驚懼的情況下通常會有兩種反應(yīng),一是心理崩潰的絕望,而另一種,則是歇斯底里的瘋狂。
祁念顯然是第二種人。
在遭遇了種種難以想象的恐怖場景之后,她似乎徹底瘋了。
如果不是陸過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巴,這女人絕對會跳出去大喊大叫,不顧一切。
“你冷靜點!聽我的,能活!”陸過低聲吼道,這是他最后一次嘗試控制祁念的情緒,如果她還是這副樣子,陸過會果斷地選擇放棄她。
好在,祁念似乎聽到了“活”字,跳動著瘋狂的眼神竟然明亮了些,她扭過頭,看向了陸過,終于有了神采。
陸過拉著她,兩人躲在別墅二樓的一間臥室里。
窗外的黑漆漆的夜,看不到半點星月,風(fēng)吹得周圍的樹林沙沙作響,像是有什么東西在黑暗中磨著牙齒。
陸過捂著腦袋,雖然嘴里說著“能活”,但他有一個令自己都絕望的猜測,一旦那個猜測成真,也許……真正能活下來的人只有一個——喻涵舟。
身為纏怨者的喻涵舟!
但……至少自己現(xiàn)在還沒死。
“聽我說……”陸過剛起身準(zhǔn)備和祁念說些什么,卻忽然被祁念捂住了嘴。
祁念神色驚恐,她指了指臥室外,又指了指嘴巴,瘋狂地?fù)u手。
陸過懂了她的意思,趕緊安靜下來。
這時……他終于聽見了。
“唰——”
“唰——”
有什么東西……過來了!
它像是拖著什么一樣,緩緩地路過了臥室。
陸過強忍恐懼,貼近門縫往外偷偷看去。
猛然瞳孔緊縮!
花小??!
是花小小的尸體!
陸過駭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這時!
花小小的眼睛忽然動了一下,她似乎看到了門縫里的眼睛。
她的眼睛里綻放出強烈的光彩!滿是血沫的嘴一張一合,她在乞求!
她在乞求陸過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