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 不期而至

　　老爺子沒有回來，卻等來一個不速之客。

　　楊一帆無語的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程阿牛，良久，說道：“程兄，昨日剛別，今日就來訪不知為何事?。俊?p>　　“楊兄，昨日秦嶺山里一別，為兄歸家后，細(xì)想昨日失禮之處太多，今早遇見家父，被家父訓(xùn)斥，故而今日登門拜訪。在下乃習(xí)武粗鄙之人，故而多有失禮之處，還往楊兄見諒?！背贪⑴Ｆ鹕砉笆终f道。

　　看著拱手行禮后，一本正經(jīng)坐的程阿牛，你說你一個武夫卻要像文人般咬文嚼字，楊一帆不由得嘴角抽搐。

　　好家伙，自己要不是見過這家伙心細(xì)如發(fā)心智若妖的一面，可能還真的被這家伙粗狂的外表蒙蔽了。

　　昨天楊一帆回來后，越發(fā)覺得不對勁。雖然老爹和程阿牛在秦嶺里對峙的時候人數(shù)相當(dāng)，但昨日雙方對峙形勢不是旗鼓相當(dāng)。自己趕到后，當(dāng)時老爹他們已經(jīng)被程阿牛領(lǐng)的隨從包圍起來了，老爹他們地處下勢，可以講盡在弓箭手的射程之內(nèi)，但從老爹吹響號角到自己趕到，大半個時辰，老爹陣地未失，就連族里眾人都無一人受傷。

　　其次程阿牛的隨從大多數(shù)孔武有力，按照老爹辨認(rèn)均是行伍中人數(shù)一數(shù)二的好手。大唐以弓馬得天下，不要說行伍中人，就連幼稚孩童都能彎弓射馬，更不要說軍中好手，要是他們那么近的距離都射不中人，那么大唐軍馬戰(zhàn)無不勝的戰(zhàn)績就成了個笑話。

　　雖然沒有經(jīng)歷過戰(zhàn)陣，但影視作品咱也看了不少。根據(jù)冷兵器時代的打仗規(guī)律，一般都是弓虜手掠陣，用弓箭壓制敵人，步兵負(fù)責(zé)沖鋒，摧毀敵人的防守。

　　按理說老爹他們箭矢已盡，步戰(zhàn)上除了老爹還有一戰(zhàn)之力，剩下一幫未經(jīng)戰(zhàn)陣的小毛孩子，戰(zhàn)斗力略等于五的渣渣。

　　怪異的是程阿牛明明有無數(shù)步兵好手，只需要一個沖鋒，在自己和四叔趕來之前，老爹他們就全軍覆沒了，自己就算帶人趕到也只能給老爹他們收尸。當(dāng)然，根據(jù)老爹的推斷，如果人家要放開手打，自己和四叔趕到也只是添一道菜，成為劍下亡魂，徒增幾條亡魂罷了。

　　再看看指揮仆人往家里搬東西的忠伯，摸著阿貍頭和藹可親的樣子，跟昨天飛揚(yáng)跋扈的樣子簡直變?nèi)魞扇?。能夠讓隨從使用軍中制式武器的家族，底蘊(yùn)都不會差到哪里去，因為越是大家族，就會對家族子弟和成員管控的非常嚴(yán)格，才能保證家族的傳承不息。

　　該死的，自己被這兩個人的演技騙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再加上自己關(guān)心老爹，很容易讓人家套路。

　　回想昨天程阿牛的話，和他手底下隨從的攻防姿態(tài)，楊一帆總感覺他像是在印證什么，包括今天莫名其妙的登門拜訪，也是感覺一樣。

　　自己隱藏十來年，自己家里人過著清苦的日子，都沒有動用參穿越者的金手指。一方面社會動蕩，自己就算發(fā)明什么東西，自己也保不住，再者自己從來沒有想過要和權(quán)貴打交道，自家就是個平頭小百姓，自己的愿望就是做一個小地主，種種地，鋤鋤花，做個小買賣，悶聲發(fā)大財?shù)亩嗪谩?p>　　“行了，你一個武夫，我一個農(nóng)夫，咱們倆就不要像文人一樣咬文嚼字了，好好說話。你說的也累，我聽的也累的慌?！睏钜环珜Τ贪⑴Ｕf道。

　　“楊兄，你說的對，我也覺得累的慌。要不是忠伯說讀書人都是這樣說的，我也不愿意遭這個罪?！甭牭弥魅思叶颊f話了，程阿牛也就順坡下牛了，整個人就放松下來了。

　　“大哥，爹爹回來了，”阿貍小同學(xué)像只快樂的小燕子般。

　　楊鐵牛和楊思文回來的時候，看見門口停著兩輛馬車，幾個仆人打扮的人不停的往自己屋里搬東西，緊忙進(jìn)院里看見自家兒子和昨天秦嶺里見的小郎君在屋里正視而坐。

　　看見自家老爺子，楊一帆趕緊起身介紹道：“老爹，這位是程家公子程阿牛，昨日秦嶺里你們見過，今日來咱家找孩兒玩耍?！?p>　　介紹了程阿牛，自然要為程阿牛介紹老爹和四叔?！俺绦?，這位是家父，旁邊的是我家族叔，這個是舍妹?！?p>　　楊鐵牛不知道自家兒子什么時候和這等人物拉上了關(guān)系，不過看今天這架勢，應(yīng)該不是尋仇的。

　　“小郎君今日下榻寒舍，寒舍蓬蓽生輝，如不嫌棄，可否在寒舍吃一杯濁酒?！?p>　　楊一帆翻翻白眼，老爺子不知道跟誰學(xué)的，竟然也掉起了書呆子的腔調(diào)。

　　“我和楊兄弟年歲相仿，在下就稱您叔伯了，小子那就叨擾了?！背贪⑴９碚f道。

　　我的天，你不知道謙讓一點(diǎn)嘛，我家老爺子的意思就不是留你吃飯。楊一帆知道自家老子也不愿意和權(quán)貴打交道，雖然不知道程阿牛家境怎么樣，但看打獵隨行眾多，送禮大方，家里不是豪門權(quán)貴，也不會差不到哪里去。

　　不理會老爺子和四叔驚訝的表情，楊一帆給阿貍說道：

　　“好了，阿貍?cè)ズ爸也M(jìn)來吃飯，還有程兄你來就來唄，還帶這么多禮物，這多不好意思啊?！睏钜环尠⒇偤爸也M(jìn)來，又轉(zhuǎn)身對程阿牛說道。

　　程阿?？粗鴹钜环坏谋砬?，老天爺，沒有想到你比我臉皮還要厚啊，你那是謙讓的表情嗎，你要是不要我等會兒在帶回去就行了唄，你明顯的是嫌我?guī)У臇|西少了啊。

　　“小郎君，不行，哪有做下人的和主家在一個桌子上吃飯的道理。你和楊小郎君吃吧，老仆在一旁伺候著就行?！敝也阑畈豢仙献雷映燥垺?p>　　他固執(zhí)的認(rèn)為下人就是下人，主家就是主家，主仆關(guān)系是不能逾越的紅線。少郎君可以禮賢下士，但自己不能沒有規(guī)矩。

　　楊一帆感嘆一聲該死的封建社會，把好好的人都變成了奴隸了，但自己又最不喜歡吃飯的時候有人站在后面看著，那樣也太不尊重人了。

　　“忠伯，你要想清楚，你是在我家里，不是在你們的家里。我不管你們家里是個什么規(guī)矩，也不想知道。但你要知道在我家里就我的規(guī)矩最大，在我家里，就是你家小郎君也說了不算。在說了，天底下哪有去別人家做客，主家不給別人管飯的道理?！?p>　　程阿牛看著桌子上的吃食早就流咽三尺了，見忠伯和楊一帆還在糾纏不休，便不耐煩的對忠伯說道：“忠伯，你快點(diǎn)來，在墨跡半天菜都涼了，你沒看，阿貍都餓了?！?p>　　“老仆拜謝楊家小郎君，謝過小郎君?！?p>　　折騰半天終于吃飯了，程阿牛剛開始還保持矜持，不時和四叔和老爹碰一杯。幾筷子肉下肚，吃嗨的少年瞬間飛了自己，只見筷子飛舞，盆子里的肉塊肉眼可見的消減，楊一帆看程阿牛吃飯瞬間有一種打仗的感覺。

　　雖然自己的廚藝還過的去，但看程阿牛應(yīng)該從小錦衣玉食，在吃食上應(yīng)該不會差，不應(yīng)該這么饑不擇食啊。

　　飯飽酒足后，程阿牛帶著忠伯便離開了。

　　楊一帆不明白他今天來到底是為什么，難道真的和他說的一樣，只是一次正常的拜訪，可自己和他的關(guān)系還沒有好到那種程度。

　　“阿哥，阿貍沒有吃飽，那個大哥哥吃飯?zhí)炝?，阿貍都沒有吃到肉?！卑⒇偽谋镏旖?，大眼睛眼淚汪汪的看著楊一帆說道。

　　不應(yīng)該，自己吃飯的時候都沒有怎么吃，就光顧著給阿貍夾菜了。

　　不過自家妹子說餓了，那就繼續(xù)吃飯好了，好在自己在肉出鍋的時候，在廚房留了一碗肉。

　　廚房的燭光下，兄妹倆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吃的不亦樂乎。